“天香楼一切如常,”小九摘下斗笠,站在果亲王身边,不卑不亢道,“只是听简掌柜偶然提及,她还打算在沧州再开一家分店,还有云州也被她划为连锁店地点。”
“哦,还真是能干,”兮果淡淡一笑,想起顾忆之前对简彤轻视就倍感可笑,“这个女子,真不可小觑。”
“果亲王,我在大岳不便久留,”小九拧着眉头,“还望您信守承诺才是。”
兮果瞥了小九一眼,满不在乎道:“放心,你的事没有那么快解决,兮瑞登基前那一场站打得有点狠,南越要恢复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
小九袖管里的手紧握成拳。只听果亲王又道:
“对了,那个小石的真实身份是皇帝的近侍,”兮果走到桌边坐下,自顾自的倒了杯茶往嘴里送,“你得多加堤防才是,不要露出什么马脚。”
等你告诉我,黄花菜都凉了!小九恼怒的月复诽,就会马后炮。
“一月前我的随从已探知了他的真实身份,”小九走到兮果对面,看了对方一眼,颇有些不可思议道,“这大岳皇帝对简彤的呵护果真不一般,竟在天香楼安插了暗卫,这样一来,王爷要对简彤有进一步‘动作’将要小心谨慎,因为你所做的一切都等同于在皇帝的眼皮底下……”
“哼,”兮果鼻孔里抽着冷气,话里满是不屑,“本王前几日已向皇帝提出指婚,要他把简彤许给我,那么无论皇帝是否答应,我对简彤的追求都是光明正大的,有何惧哉?”
“我指的是那个小石会不会‘从中作梗’……”小九看着果亲王的眼睛,面无表情,却老奸巨猾的说,“王爷想想。皇帝本就对见的彤有心,岂可容你窥觑,尽管表面上不会有什么动作,但难保暗地里不会使坏。”
兮果眼前一暗。回想之前自己要太后帮忙向皇帝指婚之时,皇帝那满脸的怒容,漂亮的脸蛋顿时罩上一层阴云。
“你所言有理,”兮果歪唇,冷笑一声,“那好,找几个人,干掉石中玉。”
小九一愣,杀了小石?这有些让他始料未及,他从没想过要杀什么人。虽为南越国人,但他骨子里似乎没有南越国人那般的野蛮和凶悍,从小受其母亲的影响,非常憨厚和纯良,除非涉及到民族大义。否则他与“杀”字无缘,更何况小石身上还有他一直想解开的谜团……小九仿佛云游天外般走神的想着,却不料兮果接下来的一番话惊醒了“梦中人”——
“……怎么,你还心慈手软了不成?”果亲王唯恐天下不乱似的煽动道,“你可知道石中玉是谁?他是璃公主也的‘老相好’……”
小九低着的头猛然抬起,吃惊的看着兮果,语无伦次道:
“石中玉。他真的是……”
“我说小九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兮果一脸的讥诮之色,“十年前,大岳受南越国威胁,不得不将璃公主远送贵国和亲,而当时。护送璃公主去往南越的正是她青梅竹马的情郎石中玉。”
“可,可是,小璃是明明是公主,怎会与石中玉青梅竹马呢?”小九依旧不甘,满月复狐疑。
“因为小璃并非真的公主。”兮果淡淡的说。却掩饰不了眼角的耻笑。
“你说什么?”小九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瞳孔也扩张大到最大最亮,脸因震怒而泛出铁青,咬牙切齿的痛问,“小璃她……假公主?!”
“其实也不能说成是‘假’,”仿佛事不关己,兮果并没有因为小九的脸色就给吓到,他不慌不忙的说,“当初南越要求和亲,还非要是公主,可但凡是皇室,谁愿意将自己的女儿远嫁南越?于是当时的皇帝兮裕就想了个折子,在官宦之家找了个千金小姐,给太后认作干女儿……”
“那石中玉呢?”小九不用细问也知道兮果口中的千金小姐是谁,直截了当挑跳到下个问题,“他们怎么认识的?”
“石中玉是将门之子,与璃公主一家是至交,两人从小就玩得也很要好,然而还没等到男方去提亲就被棒打鸳鸯,石中玉因此非常痛恨兮欲,自从兮瑞把南越打得落花流水,登基后极力反对和亲,从此,他便死心塌地的跟着当今的皇帝兮瑞。”
兮果只管边说边饮茶,哪里注意到小九的忍耐已然接近崩溃的边缘——鼓鼓的腮帮,噬红着眼睛,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面前那悠哉喝茶的人。
“要不要干掉石中玉,你自己考虑,”兮果放下茶碗,抬头,长指敲打着桌面道,”不要等到他识破了你的身份,反来报‘夺妻之恨’。“
小九俱是一怔,脸由红转白,由白转绿,不无讥讽道,:“多谢果亲王‘提点’,此事就不劳你多费心思,我自有主张,如无其他要事,我失陪了。”
兮果只是冷哼,并不回话。
小九就这样告别兮果,浑浑噩噩的走出一品轩食楼,找了个荒无人烟的地方,扔掉斗笠黑纱,佯装镇定回了天香楼。
“小九,你到哪去了,”小九一踏进门槛,诗琴就跑上去逮住道,“我们到处找你。”
“找我做什么?”小九轻声却警惕的问。
“这还有问,”诗琴没好气的扫一眼客人满堂的饭厅,不客气的数落道,“现在正是食客高峰期,你没了人影,让我和小石怎么忙的过来。”
小九亦匆匆扫了一眼,抱歉道:“对不起,临时有急事出门忘了对你们知会一声,掌柜的呢?”
“不是在那儿吗?”诗琴指了指柜台方向,“你消失这么会儿,姐姐自己都亲自动手端菜盘子了,现在才刚坐下。”
小九没再为自己分辨什么,直径走向简彤面前道:“掌柜的……”
简彤从账本中抬头,看到小九,淡淡道:“我不问你上哪儿了,只想说如果再招呼不打一声就消失,奖金扣除。超过五次以上解雇。”
小九赧颜的点了点头,随后进了厨房,给诗琴和小石帮忙,最初与小石四目相对时。两人都感到有团火在彼此胸中燃烧,却因环境的不合时宜而强制压了回去。
等食客渐渐散去,厨房、饭厅收拾完毕,简彤才把小九叫到靠角落的一张桌旁落座。
“小九,我想和你谈谈,”简彤一改之前的铁算盘面孔,笑容可掬道,“你来天香楼这么长时间,我还没了解过,你家在哪儿。有几个兄弟姐妹?”
“我家在辽城最南边,”小九说的镇定,但或许是甚少撒谎,脸有点红,“家有兄弟姐妹九个。我排行第九,也最小,因此家人叫我‘小九’。”
“辽城?”简彤诧异的问,“离沧州这么远,据我说知,辽城乃大岳朝最大最富庶的城,你为何不在辽城谋生计。而到千里之外的沧州来呢?”
“我心思飘荡,”小九淡然道,“喜欢到离家远地方去,既谋生计,磨练身心,更增强阅历。”
“这么说来。小九和我一样是不安于现状的人咯,”简彤像遇见知己一般笑道,“我完全同意你的想法和做法,年轻人就该四处走走,去闯出一片天地来。”
小九不置可否的笑笑。只听简彤又道:“小九。你知道吗?一开始我对你真没什么把握,并不想让你进天香楼做事的。”
“哦?为什么?”小九虽知晓简彤一向直率,却没料到会这么坦然的道出心中所想,心生好奇的问。
“你瞧你,细皮女敕肉的,”简彤边说边有意把小九从上到下细细的打量一番,取笑道,“一看就是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想必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主,哪是干粗活维持生计的人?”
小九仿佛受了侮辱似的,眉头一皱,紧抿着唇,好一会儿才道:
“掌柜的是不相信我有力气?”他近乎挑衅的口吻,“要不我们比试比试如何?”小九向简彤伸出右手,摊开手掌。
简彤忽然想起公孙诀说的:南越人最喜欢掰手腕,以翻扣方式角逐腕力!
“好啊,这游戏我玩过,很喜欢,”简彤开心的挽起袖子,露出白皙的胳膊皓腕,小嘴儿喋喋不休,“小九,你可别以为我是个女流之辈就掉以轻心啊,我告诉你,我三个拇指就能提一桶水呢……”
“哦,是吗?”望着简彤纯真无瑕的笑容,小九带了几分嘲笑的瞥了一眼简彤的小胳膊,毫不设防的也挽起了袖子,讥诮道,“到时候如果喊疼喊累可以叫‘停’。”
于是,小九宽宽却并不厚实的手掌与简彤的小手交握到了一起。
“等等,既然是有游戏总要找个裁判吧,”简彤忽然说,“叫上诗琴吧,也好有个明证……输了我给你十两银子。”
小九此时只想等着比试能顺利且早点进行,哪还顾得上那么许多,加之诗琴是刚来天香楼的,他并不设防,再加上简彤说的并没错,确实该有个裁判,于是,诗琴在简彤的叫唤下从厨房里出来,走到二人跟前当起了裁判。
当诗琴喊“开始”时,简彤和小九交握的手同时向两边用力,小九**的手肘支着桌面动也不动,他面带微笑的欣赏着简彤因使劲而憋红的脸,而简彤在身子歪向一边,一边脸贴着桌面侧目而视之时,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小九右胳膊侧面的小青龙赤青……一切都明朗化了,小九,果然是南越国王储九殿下,那他潜伏在大岳朝做什么呢?
“哎哟,疼死我了,”随着一声痛叫,简彤从沉思中惊醒,直起身子,愿赌服输的笑道,“小九,我输了,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