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这样海风轻轻,海浪徐徐,帕特洛却始终没有开口,让阿喀琉斯忍不住转头看了看他,才发现帕特洛的脸上表情凝重,似乎是有心事,但更多的是犹豫不决。
“有什么话就说吧,帕特洛。”阿喀琉斯沉声问着,心中隐隐泛起了不安。
“我这次来……”帕特洛终于开口,可是声音不大。而且一开口之后就停下了脚步,定定的看着面前的海浪,似乎在把心里的话又想了一遍,才继续说道:“我这次来是因为听说了雅典娜的预言。你应该知道,阿喀琉斯,半马人是拥有超乎常人的智慧的,而我的养父喀戎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他告诉我说,这个预言的关系太大了,除了天界诸多的神都要受到牵连之外,就连你……”
阿喀琉斯也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再次闭嘴噤声的帕特洛,露出了一个了然和轻松的笑容来,接着他的话说了下去:“是死亡吗?是不是有预言说我将会死于这场战争?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也不过是一场宿命而已。”
叹了口气,阿喀琉斯在海边洁白的细沙滩上坐了下来,双手向后撑住身体,把俊朗的脸庞扬起对着皓月微微一笑,那清明皎洁的月光中似乎隐隐的现出一张美丽的俏丽,还在对着阿喀琉斯温柔浅笑。看的似乎呆了,阿喀琉斯才喃喃的开口:“对于宿命和死亡,都是我所不能够左右的。而对于神之间的战争或是分歧,一样是你我这样的人类多无法介入的。”
“那你就这样认命了吗?”帕特洛急了,快步来到阿喀琉斯的身边,双手大力的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正面和他相对,大声的质问着:“你从海神的宫殿赶到这特洛伊的战场上,难道就只是为了送死吗?还是说你根本早就有了这样的念头,只是在给自己找一个宿命的借口,最后化作一滩脓血?”
“是的,我突然发现自己从来没有真正拥有过什么。”阿喀琉斯伸手拉开帕特洛激动的握住自己肩膀的手,抬起头再次看着美丽澄明的月亮,语气极其的平静:“我仔细回想着这二十多年来走过的人生,才发现原来一切都不是出于我的所愿。从我被送到圣山上开始,那就是被神所安排的生活,要独自一个人承受。不管多么艰苦的训练,或是多么苛刻的环境我都咬牙忍了下来。直到她的出现,那一个小小的光头仿佛可以把人的心都照亮一样。海伦有着最纯洁的眼光,但又带着点调皮;可你仔细去看她的眼睛,会发现她的眼底有着和年龄不符的智慧与坚韧,也许就是在那个时候开始,我的心里便只有了那样的一双眼睛。”
帕特洛终于也一起平静下来,听着阿喀琉斯讲着他和海伦的一点一滴。并且在心里,把自己对海伦的印象一点点的印证着,不得不说,帕特洛第一次见到海伦的时候也觉得奇怪,可却直觉的发现了她是一个女人,也就是在发现这个秘密的那一刻开始,帕特洛自己的心都被牢牢的牵动了。也就是从那一刻开始,帕特洛才会有了想要守护海伦的念头。
只是帕特洛知道自己并不是那么的坚定,尤其是在阿喀琉斯再次出现之后,从海伦的眼神里帕特洛就已经明白了海伦的选择,所以他退出,不仅仅是因为阿喀琉斯和自己是最要好的朋友,更因为他知道一个女人的眼中肯定再容不下其他的人了。
阿喀琉斯和海伦的美好回忆在美好的月色映衬下更显凄美,而海浪的击打声就像是给这个并不算完美的故事画上了一个无语的句号。当阿喀琉斯不再开口,眼前涌现的是海伦最后被墨涅伊斯拉上马离开的情景,而帕特洛的眼前却是浮现出海伦曾经跳上自己的马背,让自己带她离开的一幕。
“回去吧,明天的计划算是第一次总攻,这场战争已经持续了这么多年,究竟何时能走到尽头还不知道呢。”阿喀琉斯把视线从那玉盘般的明月上收回来,拍了怕帕特洛的肩膀,独自先走了回去。
“阿喀琉斯,给我一个守护她的机会。即使她再也看不到了,但我现在依然要为她而战。”帕特洛在阿喀琉斯的身后大声的说着。
“……”没有说话,修长挺拔的背影微微一顿,但随即就快步的离开了海滩。只留下帕特洛还在站在那里,直到月上中天时潮汐来临,冰凉的海水漫过了帕特洛的脚踝,他才再次回过神来,对着茫茫的大海一声长叹。
帕特洛一样是听说了海伦的死亡而来的,而在这之前的几年里,他自己都不知道曾经多少次的独自驾船在海上漂泊,心里唯一的希望是:就算看到海市蜃楼中的海伦,他也心甘情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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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伽门农陛下,你考虑好了吗?祭台已经建好,风暴还在持续。”巫师来到了阿伽门农的船舱,对他的口气有了一些的不耐烦。
他们这支船队已经是被困在这个港湾的第三个月了,而高高的祭台已于五天前就搭建好了。可阿伽门农却突然沉默下来,整个船队的气氛都是异常的压抑,而阿伽门农也不再提关于祭品的问题,好像就希望这件事情如此搁置下去一样。
“再等一等吧,信鸽应该快来了,如果有好消息的话,或许就不用……”后面的话阿伽门农不想再说,因为心里已经无比的酸楚。
“可是阿伽门农国王陛下,难道您不觉得这样是在愚弄神吗?既然祭台已经打好了,我们总该做点什么吧。”巫师在帐篷里来回的踱步,显然他已经因为阿伽门农的犹豫不决而不高兴了。
“是的,我们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可你真的认为那是唯一的办法吗?难道除了我的女儿之外,就没有人可以代替她完成这样一个神圣的职责吗?”阿伽门农一想到自己的女儿将要被绑在祭台上,流干最后的一滴血来向月亮女神赎罪,他就心如刀绞。
“目前看来没有任何的办法,只能用这样的办法来表明您对于自己过失的忏悔,请求神宽恕的决心。”巫师说完甩了一下自己宽大的袍袖,转身走了。
阿伽门农看着巫师的背影又是一阵的发呆。
“喀嚓”一声雷响,几乎把整个船舱都劈开两半一样,看样子暴风雨又要来了。其实这三个月来,即使暴风雨稍有停歇,他们都没有见过一次天上的太阳。他们这一支船队就好像被乌云做成的口袋装在其中一样,既找不到出口,也没有航行,就连和外界可以维系的一点消息往来都只能靠偶尔才可以闯过云层飞到这里的鸽子来完成。
又是一道闪电划破云层,仿佛要把厚重的乌云撕碎一样,可那乌云随即又翻滚着聚合在一起,闪电之照亮了云下的那一片空间,使得整个海湾都显出一种低气压的蓝灰色。
“看,鸽子!又有鸽子飞来了。”一个站在嘹望台上刚刚差点被闪电击中的士兵突然看到了远处一个越来越近的白点,发现那竟然是一只信鸽正在拍打着双翼,向这边飞过来。
阿伽门农也是一阵的兴奋,等到鸽子刚刚落在近处的桅杆上,就叫人赶紧抓过来送到了自己的面前。
然而,上面带来的信息却并不如这里所有人想的那么乐观。首先是墨涅伊斯说明了现在特洛伊战场上希腊人遇到的困难;然后就是他们虽然有了半马人的加入,仍然难以突破特洛伊坚固的城墙,就算是突袭也难以取得一丝的进展;最后则是短期内他们将无法再发动有力的进攻,除非阿伽门农带着援军赶到才能从长计议。
“怎么办,阿伽门农陛下?如果我们再耽误下去的话,只怕之前取得的一点点胜利也不复存在了。”一位贤者走过来,对阿伽门农说着。
“好吧,给我的妻子和女儿写信,信中就说……”阿伽门农把信的内容说了一边,旁边负责记录的侍从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这是阿伽门农做出的决定,而且听起来好像并不多么的高明。
“按照我的意思去写吧,现在英俊的战神阿喀琉斯之名已经响彻了整个希腊,即使他现在没有能力帮助墨涅伊斯完全的攻下特洛伊城,可如果没有阿喀琉斯的加入,我们将会更加失败,所以也只能这样来说了。”
“是。”负责记录的侍从下去之后,奥德修斯来到了阿伽门农面前,看了他一会儿之后才开口道:“真的已经下定决心了吗?”
“是的,我决定了。”阿伽门农狠狠的握了一下拳头说道:“为了希腊远征军可以取得完全的胜利,我愿意牺牲我的女儿。”
“可您提到的婚事又是怎么回事?您真的想要那位温柔、美丽的伊菲格涅雅公主带着满月复的遗憾而死去吗?”奥德修斯说完开始摇头,就好像他的心里有多么的惋惜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