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颂没想到刚刚从电梯中飘出就遇到了不想遇到的人。
“你怎么会在这里?”
“总之不是因为你。”
颜颂翻了个白眼,转身欲走,被莫宇叫了住“你不用对我有敌视,因为完全没有必要。”
颜颂不禁恼怒的转身“既然你知道我就直说了,我不喜欢你!因为你从头到脚都散发着我不喜欢的自以为是,自以为你很了解古越!”
莫宇耸了耸肩“没错,我的确很了解她。”
话音落,颜颂已经抓着他的衣领将他按到了墙壁上“闭嘴!”
莫宇面无表情的看着颜颂“与其没有目的的嫉妒,不如让自己成熟些,如果要说嫉妒,我嫉妒你才是。”
颜颂惊讶的看着莫宇,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你在胡说什么?”
莫宇疯刺的看着颜颂“我和她认识了将近两百年,而你给她的只有欺骗和背叛,即便现在她还是选择相信你,我讨厌嫉妒,那让我变得卑微可怜,可是我的确嫉妒,因为你夺走了我唯一的朋友!”
颜颂放开了莫宇,呆呆的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莫宇整了整衣领,长身而立道“我曾经发誓守候她,却在61年前让你将她逼上绝路。61年来,我扫清了那些妄图加害她的消息,却心存愧疚而不敢面对她……如今我要走了,要离开这座城市,离开我唯一的朋友了……”
莫宇口中的伤感让颜颂无法忽视,以至于不禁问道“为什么要离开了?”
莫宇笑了笑,苦涩而悲伤“命运……因为我要改变自己的命运!尹颜颂!代替我好好的留在她的身边,好好的保护她吧,我把我唯一的朋友交给你了,虽然我无法相信你,可是我只有这样做了,因为古越相信你……”
(二)
月升中天,平静的海面上飘荡着一叶扁舟,古越对翘着腿躺在船头的莫宇问道“你确定是这里?”
莫宇回道“再确定不过。”
“会不会晚到?”
“不,它不会晚,也不会早,只会在雾霭升起时,乘着夜风准时而来……”
说着就见一览无余的海面上突然升起重重雾霭,烟波浩渺中一高约十余丈的船影缓缓而进,周身还泛着橘黄色的光芒,点亮了好一片海域。须臾,烟雾重重中就见一龙头缓缓而现,龙首微扬仿佛刚刚破浪而出,龙须游离宛若穿云吐雾,双目远眺似傲视八方。渐渐的整艘船夺目乍现,就见一金龙之上高阁耸立,飞檐雀替,雕梁画柱层层而上,灯火辉明映波照月似飘渺之境。
“卡卡”空气中传来齿轮转动之声,就见船上降下一座朱色雕花漆木桥,缓缓而下平波而止。海面上这时亦传来“咕咕”之声,无数水妖浮出水面,有的已修为人形,有的还保留着妖怪的模样。也有一些陆上的妖怪,他们有的踏着飞鱼而来,有的抓着鹰脚而落,各种各样的登场方式,场面极为壮观。莫宇走到古越的身旁将装着五百枚西沙石的袋子交给了她,同时还递给她一枚海蛇目
“这是千年海蛇目,将这个放在身上,可以掩盖住你身上洁灵师的气味,毕竟只有妖怪才可以去蛮海。”
古越道了声谢谢,将那海蛇目装入了衣兜里,莫宇驱动了灵力,小船很快向木桥飘行而去。两人过了木桥,就见登船口处站着两个约十寸多长,穿着黑色锦衣的绿皮尖嘴的小妖怪,它们接过每一个妖怪递过来的西沙石放到耳边摇一摇,然后对来者点了点头就放行了。这种小妖怪叫精细鬼,脑袋灵活,心思单纯,一旦认定了主人就会死心塌地的跟随。古越和莫宇先后登上了船后,那精细鬼踏了踏甲板三下,龙船就消失在浓雾中了……
甲板甚是宽阔,船上好说也有上千只妖怪,竟不会觉得拥挤。那些妖怪有的神态倨傲,有的面容鬼祟,有的平静安然,有的紧紧的抱着怀里的东西神态不安,那两个精细鬼又踏了甲板三下,甲板缓缓的像上升了一米多高,底下还有一个直径约二十厘米的圆柱支撑着,其中一个精细鬼用那尖细的声音扬声道
“船现在已经在蛮海上,两个时辰后就可会达到洛尘湾。”
另一个精细鬼接道“这段时间众位请先到客舱休息。”
先前那个精细鬼又道“请遵守三条规矩。”
后一个精细鬼接道“第一,明日日落前请众位归船,否则按洛尘湾法规处置。”
前一个精细鬼道“第二,所有客人的活动区只限于一,二,三层船舱,万不可踏入四,五层船舱,否则按船规处置”
后一个精细鬼道“第三,我家主人喜欢宁静,万不可打破海市宁静,否则按洛尘湾法规处置,现在请众位看自己的掌心。”
古越闻言伸出掌心看去,就见上面写着壹零零伍四个字,前一个精细鬼道“你们手上的数字就是你们休息房间的号码,各位下船时自会消失”
说完那两个精细鬼就消失了,妖怪们陆陆续续向船舱中走去。莫宇将掌心对着古越挥了挥手,告诉她他的房间号码,古越不解道“为什么一个人能够说完的话他们要两个人说?”
莫宇笑道“你的关注点倒是更有意思。”
古越耸了耸肩和莫宇一起走入了船舱,一进去就有种自己还在陆地上的错觉。最先让古越注意到的就是那高高的吊顶,从外部看一层,二层和三层船舱是分开,内部却是相通的,采用了天井回廊似的建筑方式,一层层盘旋而上,然后四方形重叠琉璃置顶,中央蟠龙戏珠而下,华贵辉煌。那回廊上的雕栏每隔五十米就雕刻着一朵晶莹剔透的莲花,这些莲花皆是那海翡翠所打造,在蛮海中生活着一种珊瑚,这种珊瑚颜色各异,美丽无比,在没有光的地方就自行发光。其死后尸体会幻化为一种黑色的石头,这种黑色的石头经过千年万年的冲刷沉积钙化,最终会如河蚌产珠般孕育出至宝。人类喜欢漂亮的东西,妖怪们也是,这海翡翠因为颜色很像人间的翡翠而得名。这室内不见照明物具,却明亮辉煌,皆是因为海翡翠的缘故。古越心中不禁感叹,海翡翠因为只有蛮海以南的鬼海才有,很多妖精只是闻名不能一见,不想落到这主人的手中只是照明的玩意。
两人上了楼,因为先后上的船,房间号也是临近的,古越正要拉开门走进去,莫宇却笑着挡住了她“我劝你还是不要进去了,会失望的”
古越不解的望着莫宇,因为他脸上的笑容实在不像是为她着想,莫宇耸了耸肩,闪到了一旁,示意古越继续,古越心中不解莫宇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还是推门走了进去,不过很快又跑了出来,浑身居然湿透了。
“所以让你不要进去啊”
莫宇轻笑着,但是表情明明很开心看到古越现在的样子,古越气道“别装出一副你已经警告我的样子!真不想让我进去,就解释清楚啊!”
莫宇道“解释了多没意思,亲自体验一下才知道这个船的乐趣啊!”
古越挥着身上的水,控制火气“为什么我一进去就像是进了大海?”
莫宇道“当然是大海了,因为你身上有海蛇妖的眼睛,海蛇不在海里在哪里?不过海蛇的生活环境我倒是很好奇。”
古越耸了耸肩“不知道,一进去就喝了一大口水,只顾得转身逃出来了!”
莫宇闻言不禁暗叹可惜,硬要古越再进去看看,被古越想也没想的拒绝了。古越从莫宇那明白过来,这里的房间会根据每一个妖怪的要求而变换着环境,需要生活在水中,就在水中,需要生活在陆地就在陆地,想要爬在云端,就在云端,简直是每个妖怪实现理想的天堂。古越被莫宇这么一说顿时也好奇心四起,就跟着莫宇去了他的房间看了看,进去以后更加的感叹其中的奥秘,这哪还是房间,简直是梦幻之镜。就见碧草蓝天,缓瀑清淌,泛着淡香的花海,彩蝶翩翩而舞。花海的尽头安放着一个檀木桌,桌旁两檀木椅,桌上香炉中袅袅青烟,桌前碳炉正煮着茶,坐在那木椅上一望而去,就见流水幽幽,对面岸上桃红万里,落英缤纷……
“这就是你梦想的地方?”
两人各自坐下,莫宇边洗茶边回道“确切的说是我的家乡。”
古越稍感意外,望着眼前的景色心情不禁舒畅,好似一切烦扰此时此刻皆可放下,由衷的感叹道“真漂亮……”
莫宇笑了笑没有回答,为古越斟上了一杯茶“尝尝,这是也是我家乡独有的”
古越接过了茶品下后,惊讶的看着莫宇“气香清高,品之甘甜,回之幽兰,似庐山云雾,又似洞庭湖碧螺春,又好似两者皆不是……”
莫宇爽声一笑“就是我家乡处处可见的绿茶,不过只有用我家乡的水才能煮出!若是能尝到这水酿的酒你一定更拍手叫好,可惜那味道我已经忘了……”
古越了然一笑“难怪这么多妖怪对这艘船趋之若鹜,能看到心中的天堂,也不枉此行”
莫宇畅快的一笑“可惜,你这‘海蛇妖’无福享受了”
古越不禁苦笑“有天堂是好,心中无天堂又何能见到天堂?”
两人望着眼前默默流水,皆不再言语,良久莫宇洒快的一笑,说道“此情此景为何要徒增烦恼?就当这是黄梁之梦,世外桃源,且将俗世放下。”
说着那桌上出现两个色泽斑斓的杯子和酒壶“‘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你我今日就尝尝这葡萄美酒,莫辜负了眼前良景。”
说着将那晶莹澄碧的美酒递到了古越的面前,古越亦洒月兑的一笑“却也在理”
莫宇扬声一笑,一饮而尽,道了声痛快,将杯子放下时却是两行清泪而下……
若是家乡还在为何只能在这里寻找?苦的不是心中没有天堂,而是曾经拥有过天堂却看着它被摧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