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映歆道,“没错!这一点他和你极为相似!不过,四皇子虽然是一个很有手段的人,却不是一个不择手段的人!他不会背叛祁国!”
齐振宵紧紧地望着她。半晌后才长叹了一声,瞬间又衰老了几分,心灰意冷道,“看来,是朕错了…”
此时,外面的呐喊声和厮杀声更大声了,汹涌直逼向御书房而来!
寝宫的门“砰”一声被人撞开,齐陨墨一脸焦急和怒气,冲了进来,“歆儿?你怎么样了?他没有对你动手吧?”
沈映歆回头望着他,知道大局已定,皇后等人必定已经落败了。
沈映歆淡淡道,“我没事!”
齐陨墨紧张的目光在她身上上下打量,然后才转向坐在软榻,一脸苍老之色的齐振宵。
齐陨墨蓦然皱紧了眉头,眸色深邃如渊。
齐振宵叹息了一声,沉声道,“如今这皇位,是你的了!”
齐陨墨阴冷地注视着他,眸光似剑,声音低沉,仿佛从幽幽的地狱中传来,“我只想知道,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是九皇子?”
齐振宵苦笑道,“这件事朕已经告诉沈姑娘了!你若是想知道,便问她罢!”
齐陨墨的目光翛然转向沈映歆。
沈映歆眸光一冷,樱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这时,寝宫外传来震天的吼声,
“请皇上退位!请四皇子登基!”
一声一声,仿佛汹涌的波浪一般,冲击着寝宫里齐振宵的心脏。
齐振宵无力地笑了笑,“好!墨儿,这天下,终究还是你的!”
祁国庆和五十四年冬,祁国皇帝齐振宵被迫退位,皇位传给了四皇子齐陨墨!次月,齐陨墨登基为帝,改国号为嘉和!
大地回春,乍暖还寒。天空明媚而遥远,初春的阳光洒在人的身上,竟未感觉到一丝暖意。
站在高高的汉白玉石阶上,沈映歆冷眼望着石阶下,一排排身着华服的男男女女,低垂着脑袋,默默地在禁卫军的喝叱下,缓缓向宫外走去。
他们都是曾经支持太子和九皇子一党的。如今齐振宵已经自尽身亡,皇后、太子、九皇子、宰相、沈离等人皆被控制,今儿个早朝,皇帝齐陨墨已经颁下圣旨,将这些人流放到漠北,永世不能再回到京城!
漠北,那是边疆荒凉蛮夷之地,皇后等人能不能顺利抵达漠北,是个疑问,而他们抵达漠北,又能不能在漠北极端恶劣的气候和环境中存活下来,又是一个疑问!
沈离的目光始终直视前方,炯炯有神,一如曾经他征战沙场,浴血奋战的模样!就算是面临死亡,他亦是不屑!
忽然,沈离感应到了什么,转过头来,果然,看到一身白衣的沈映歆,正站在高高的汉白玉石阶上,神色一如既往的孤傲而清冷,俯视着他们!
“歆儿!”沈离神色一缓。随即微微眯起了一双眼眸,流露出复杂的情绪。
对于这个庶女,沈离知道自己亏欠她太多!可是他是祁国的威武大将军,常年都在外征战,无暇顾及家里,所以他根本就没有时间和机会照顾沈映歆母女!
最终沈映歆母女险些都被向月茹母女折磨致死,沈离才知道,原来沈映歆母女,十几年来,一直过的都是水深火热的日子!
后来,他终于注意到了这个出色的,超乎人想象的三女儿!当他终于发现,这个始终默默无闻的三女儿,她的聪明睿智和手段,竟然在沈映倾之上时…一切都已经太晚了!沈映歆不但不愿意认他这个父亲,而且视他为敌人,恨不得剥其皮,啃其骨,食其肉!
沈离见沈映歆正注视着自己,眸色渐渐黯然。
沈离等人即将走出神武门时,忽然见一个禁卫军快步走来。
此人正是涂渊枫,他望着沈离,道,“有人要见你!”
沈离满目困惑,谁要见他?
却在转身后,与一个缓缓走来的人四目相触时,沈离全身一震!目瞪口呆地望着那人!
远远地,女眷队伍里的向月茹,也看到了那个人!原本失魂落魄的向月茹,一见到那人,双眸骤然变得怨毒,凶狠地瞪视着那个人!
“是你!”沈离神色复杂,却带着一丝激动。
站在他面前的,正是他的侍妾,沈映歆的娘亲——沈氏!
沈氏着一身华衣,原本温婉柔美的她,经过一身锦衣和精致妆容的衬托,一扫往日柔弱悲凉的模样,变得华丽、高贵、气质逼人。
“老爷!”沈氏唤了一声,便哽咽了,眼中迅速充盈大颗的眼泪。
沈离心中一阵悲怆!自从他将沈氏娶进将军府后,便和沈氏朝朝暮暮,恩爱有加!可是他没有想到,正是因为他对沈氏的独宠,而险些逼死了沈氏和沈映歆母女!就在他离开将军府,上前线打战以后,心狠手辣的向月茹对沈氏母女动手了!沈离就算想要救她们母女,也鞭长莫及!
向月茹几乎要咬碎了一口银牙,满目怨恨!
没想到这贱人竟然还活着!从她丰腴的身体,和华丽的穿戴可以看出,这几年她的日子过得还不错!一想到这里,向月茹只觉胸口郁积了一口闷气,若不是有禁卫军在一旁盯着,向月茹会不顾一切冲上去撕烂沈氏那张可厌的脸!
“老爷,”沈氏哽咽着道,“漠北条件恶劣,老爷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沈离的双目也模糊了,“放心吧!我的身体还算强健,能熬过去的…”
听见沈离这句话,沈氏不由悲从中来,眼泪似断线珍珠落了下来。
“走吧!”虽然不忍,但涂渊枫还是出声打断了他们!
涂渊枫将哭成了泪人儿的沈映歆扶到一旁,劝慰道,“夫人!此人是罪有应得,夫人不必太伤心了…”
闻言,沈氏却瞪了他一眼,随即抹了抹眼泪,对他道,“对了,歆儿在哪儿?你快带我去见她!”
涂渊枫只好将她带到汉白玉石阶上,沈映歆的面前。
“歆儿!”一见到沈映歆,沈氏便迫不及待道,“你救救你爹吧!漠北条件恶劣,你爹爹他一把身子骨,会熬不下去的啊…”
沈映歆收回目光,望了她一眼,淡淡道,“他曾经抛弃了你!他如此负你,你怎么还要替他说话?”
沈氏眼圈红红的,瞪了她一眼,“你这孩子!你爹他没有抛弃娘,没有辜负娘,这一切都是向月茹背着你爹做的!歆儿,就算你爹罪大恶极,做了对不起我们母女的事,可是他终究是你爹啊!血浓于水,难道你就这么狠心吗?”
狠心?!沈映歆冷冷一笑。有人说她残忍,有人说她狂妄,有人说她残暴,却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她狠心!
她根本没有动心,所以不曾狠心!沈离的生与死,都和她无关!
只是沈氏的妇人之仁,让她感觉到不耐烦和厌恶!
“行了!不要再说了,我是不会救他的!”沈映歆不想再和她过多纠缠,转身便走。
“歆儿!”沈氏在她身后不敢置信地,绝望地叫了一声!她不敢相信,她的歆儿真的如此冷酷无情!
这是以前的那个,和她在一起生活了十年的女儿吗?为什么她变得越来越让沈氏感觉到陌生了?有时她一个冰冷的目光,竟让沈氏感觉到一阵心惊,一阵惊惧!
沈映歆正要走进御书房,险些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那人一抬头,原来是杨德利!杨德利一见她便殷勤地笑道,“真是巧了!沈姑娘!皇上正让我来找你呢!沈姑娘请吧!”
如今她不再是“沈副将”、“沈统领”,而又成为了沈姑娘!在旁人的眼里,这一声“沈姑娘”,很快就会变成“皇后娘娘”了!
沈映歆走进了御书房。
御书房里很安静,只有齐陨墨一人坐在龙椅里,双眸漆黑如墨,皱着眉头,看着手中的一份奏折。
齐陨墨一见沈映歆,便神色一缓,对她招了招手,“歆儿!你过来!”
沈映歆依言走到他的身边。
“歆儿!”齐陨墨将手里的奏折放在沈映歆的面前,唇角漾起一丝冷笑,道,“这是六弟上的一份折子!六弟在折子里说,近日感染了风寒,身体不适,打算在随州调养一段时日,不能回京参加朕的登基大典了!”
“哼!折子里还说,六弟喜欢上了随州这座城池,所以愿意留在随州,替朝廷效力!歆儿,你对此事怎么看?”
沈映歆心中一动。恐怕齐陨覃已经意识到,齐陨墨会对他动手了,所以及时上的这道折子吧!
原本沈映歆对政事不感兴趣,也不愿插手。但是对方是齐陨覃,温柔似水,如沐春风的齐陨覃,而且沈映歆还欠了他两次恩情…
“皇上,”沈映歆淡淡道,“既然他喜欢随州,那就留他在随州吧!皇上封个华而不实的官给他做,虽有名分却无实权,替皇上治理随州尽一份绵薄之力,也就罢了!”
闻言,齐陨墨却深深地望着她!眸色渐渐幽如深渊,阴沉而寒冽,似乎要一眼看穿她。
沈映歆感觉到一阵无形的压力。半晌后,齐陨墨的目光终于缓和,微微一笑,道,“行!那就依你所说!”
随即眸光一转,皱紧眉头道,“下个月初八,就是朕的登基大典!歆儿,钦天监已为我们选定了日子,下个月十五,朕就娶你为妻!你就是朕的皇后!”
虽然已经有了预料,但沈映歆依然身体一僵。
齐陨墨感觉到了她的僵硬,眸色一沉,“怎么了?”
沈映歆转开了头,目光却被一份奏折吸引。只因为那份奏折摊开,沈映歆一眼便看到了上面的“奏请册封为妃”的字样。
沈映歆立刻拿起奏折,目光一扫。
果然,奏折是曾经的右相,如今的宰相饶世崇呈上来的!饶世崇的嫡女饶心羽,“容貌秀丽,端庄贤淑”,所以饶世崇上奏折给皇上,“奏请册封为妃”!
而就在奏折的后面,齐陨墨用朱红色的御笔批注——准!
齐陨墨淡淡扫了一眼,漫不经心道,“饶世崇是灵泉国骠骑将军的内应,此次宫变,若不是饶世崇命人打开神武门,让灵泉国骠骑将军等人进宫,朕恐怕早已死在皇后和太子的手里,更勿论是登基为帝了!所以,饶世崇想让朕娶她的女儿为妃,这是一件对朕只有利无弊的小事,所以朕便答应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