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澄的声音与蒋妩低柔慵懒的声音不同,她的声音甜腻清脆,若黄莺出谷般婉转,不见其人,只闻其声也才想得出声音的主人是个娇滴滴的美人儿,合论她如今行礼举手投足都透着端秀风范,腰肢儿纤软,又有无限娇美。
她如此端雅,就显得身旁身量未成的叶天使动作孩子气了一些,也显得草草屈膝的杜明鸢毛躁了一些。
蒋妩挑眉,唇畔的笑意被面纱遮掩。
谁知霍十九始终背对叶澄,连个眼神也没给,就似没听见声音,没瞧见人,嘲讽道:
“薛公子敢惹我家妩儿,我当你有胆量,也该是条汉子,怎么这会子就认怂了?你求她,不如来求求我。妩儿心善,不与你计较,我却是睚眦必报的,你说,有人欺负我心爱女子,在外制造流言蜚语玷污她名声,我会不理会?”
薛俊闻言,唬的险些失|禁。他那时候若能未卜先知,早知道霍十九会抽风瞧上蒋妩,打死他他也不敢调|戏蒋妩啊!心念百转。他想拿道理分辨,可在霍十九面前,他敢有什么道理?
慌忙爬到霍十九面前,也顾不得杨妃色直裰沾染泥污,叩头道:“早前是我的不是,我如今已经知错了。霍大人只要能消气儿,要我做什么都成。”
“做什么都成?”
“是,是,只要霍大人开口,此番消了气儿。”今日了事,往后不要纠其家人之错,他就谢天谢地了。
霍十九闻言,颔首道:“也好。你当日四处散布谣言,说妩儿的那些什么来着?哦,‘蒋御史家三姑娘不学女红中馈,不读《女训》、《女戒》,又懒又馋又无口德,还是河东狮’,是吧?”
薛俊低垂着头,身子抖的如风中之叶,应是也不对,不回话也不对。
霍十九续道:“我也不强迫你,你若是认了这事儿是你做的,现在给妩儿磕三个响头致歉,再扒了衣裳去集市上跑一圈儿,边跑边报你自个儿的姓名,这事儿也就到此为止。否则明儿个我就吩咐人去彻查当日到底是谁开始传了妩儿的流言。”
薛俊“啊”的一声惊呼,连连摇头:“霍大人叫我磕一百个头也使得,扒了衣裳……这可万万不可啊!”若真如此,他可真是名誉扫地了,就算有人说他被奸臣欺负,可名声没了就是没了。他可还没娶亲呢,往后还有哪家姑娘愿意跟他?
“那也无妨,你走吧。”霍十九笑容爽朗,露出皓白整齐的牙齿,有些孩子气。
如此轻易的允许他离开,薛俊敢走吗?
院内静谧一片。
原本想替薛俊求情的蒋晨风这会子也犹豫着,因涉及到三妹名声,他哪里能不气?
杜明鸢满脸诧异,眼神在霍十九与蒋妩之间流转。
叶天使好奇的看着跪地瑟瑟发抖的薛俊,娇声道:“既是他传了谣言坏了妩姐姐名声,这样罚他也不算过分。”
当然不过分。若过分,在书房里的蒋学文早该出来了。叶澄眼角余光分明瞥见东侧厢房半敞的窗内有人负手而立。可她也并未过多关注书房。
因为她想不到,传言中的煞星竟果然是个美男子。蒋妩那样粗鲁的女子,也能得到这般英俊男子的全心关爱和维护。甚至称得上护短的霸道维护。
她心里很不是滋味,更是羡慕。
曹玉见薛俊不答,便轻声道:“爷,外头凉,要么进屋去吃杯茶吧。看来薛公子也是急着家去呢。”
“也好。”霍十九绕过薛俊走向丹墀。
眼见霍十九就要与自己错身,薛俊把心一横,蹭的站起身就开始扒衣裳。
杜明鸢与叶澄、叶天使都是一愣,随即一声惊呼,皆羞红脸背过身去。
蒋妩这儿似笑非笑瞧着薛俊光着膀子,只穿了条绸裤,还在继续月兑裤子时,霍十九抬起修长白净的手蒙住了她的眼睛。
蒋妩半靠在他胸前,身上与脸上都感觉到他的温度,耳边传来他低语:“回头我月兑给你看。”
蒋妩废了很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没有给他来个过肩摔。
薛俊这会子月兑得只剩下裤衩儿光着脚丫子抱着双臂,洗白皮肤被雨淋着,冷的他鸡皮战粟,哆嗦着道:“我这就按着大人说的做。”
“你去吧,你在集市绕一圈,这事儿就一笔勾销。墨染,你远远跟着,不许他耍滑。”
曹玉道:“是。”
薛俊一咬牙,赤足就往外冲,出了门便大喊:“我是薛华灿!”
曹玉行礼,慢条斯理跟了出去。
薛俊的叫声很远了还听得见。
杜明鸢与叶澄、叶天使等人早就呆愣住了,有觉得霍十九做的过分的,也有觉得他这般“护犊子”叫人艳羡的。转回身时,正看到霍十九拿下遮住蒋妩双目的左手,而蒋妩还保持半靠在他胸前的模样。文字首发。
他下巴正好搁在她头顶,俊美的面庞上挂着孩子气的笑,与他身前遮了淡绿面纱的蒋妩站在一处,当真是极养眼的画面。
蒋妩羞涩的上前一步,回头娇嗔的瞪了他一眼,随即下了丹墀。
杜明鸢、叶澄与叶天使已快步迎上。
两厢屈膝行了礼,叶天使挽着蒋妩的手臂,好奇的眨着水眸看向霍十九:“他真的是霍指挥使吗?”
蒋妩回头,霍十九正在冲着她微笑。
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对叶天使点头,引着三人到了前厅。
霍十九跟了进来,却未入座:“妩儿,我先回去了。明儿再来看你。”
蒋妩娇羞垂眸,生硬的应了一声“知道了。”有少女的羞涩,还有倔强的骄傲。
霍十九一笑,也不理会蒋晨风,不与厢房里的未来岳丈告别,更别提旁人,看也不看一眼,就旁若无人的撑伞步入了雨中,身影消失在影壁后。
蒋晨风快步走向东厢书房。
冰松为几位姑娘重新上了茶,就他们带来的婢子去了廊下低声说话。
屋内没了旁人,杜明鸢才叹息一声:“妩儿,瞧他这般,我真不知该为你喜还是为你忧。”
叶天使笑道:“他对妩姐姐好就行了,鸢姐姐何必想那样多?”
叶澄把玩着白瓷盖碗,嗤了一声道:“如何,他不也还是那个无恶不作的大奸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