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妩哪里听不出叶澄语气中的酸意,纵然不与她相识,叶澄这样的女子在蒋妩眼里也是一目了然。
与杜明鸢相比,她少了真诚多了些利弊权衡,少了豁达多了攀比妒忌。与叶天使相比,她又没有那纯真的善意和赤子之心。不能说她是个坏人,但她却不是她一类人。
这样的人,若非叶澄从前主动前来,她是不会多做交集的。
“叶婕妤今儿个来的巧,才遇上了这些人。”蒋妩浅笑做答。
“是吗。”叶澄在首位坐下,道:“我以为霍府里头也会如门前那般一样呢。宫里都没这么热闹。”
蒋妩这些日担忧的便是这些,越是了解霍十九与小皇帝之间的关系,她就越是为霍十九感觉到心焦。偏叶澄酸溜溜一句话,着实是戳中了她心里担忧的部分,不免就在猜测,到底是不是小皇帝说了什么。叶澄就算位分不高,到底也是小皇帝的枕边人,尤其少年人初经人事,对此等事迷恋之下,也会对身边人多一些在乎,耳鬓厮磨之间,兴许就会透露一些话来。
蒋妩心内的焦躁,却不会叫任何人看出端倪,轻描淡写的道:“婕妤说笑了,小小一个霍府如何能与皇宫比较?皇上是九五之尊,婕妤也是身份尊贵,说真的,我现在见了你,心里还有些紧张的。”
叶澄闻言狐疑望着蒋妩。相识多年,她知道蒋妩平日里为人处世上并非是多玲珑,有时甚至有些木讷,她能说出这些,想来是真的心存惧怕?
心里好受多了!
叶澄微笑道:“你紧张个什么,你看,皇上将锦宁侯当做哥哥,将你当做姐姐,我在宫里这段日子时常陪伴圣驾。也没见皇上与谁这样亲近。今儿个锦宁侯没上朝,皇上一路上都闷闷不乐呢,可见是对锦宁侯的身体当真关心。这般荣宠,你还有什么好担忧?”原本是开解的话。叶澄说着说着就觉又妒忌起来,凭什么蒋妩就能得到她得不到的。
蒋妩闻言,心中突的一跳。
小皇帝闷闷不乐?可她方才根本没看出来!在霍十九和她跟前,无意的一句话已让他们恭敬下跪。他到底是真的担忧霍十九,还是有其他想法?若是后者,未来又该当如何?
“再亲近,哪里亲近的过枕边人?”蒋妩轻快的挤眉弄眼,“将来你肚子里有了好消息,那往后的事儿还用我说么?”
蒋妩如此打趣,叫叶澄脸上红扑扑的。也不知是羞涩还是兴奋。
叶澄的语气未变,笑道:“你说的也是。”
蒋妩便道:“你在宫里,不比在外头,要多仔细自己的身子,多照顾自己才是。现在不比从前你我可以常常见面。今日皇上开恩你我得以相见,往后还不知道这样的机会有多少。婕妤也千万要保重才是。”
这番话,才是手帕交该说的话。叶澄听的心里又熨帖了不少,毕竟在深宫之中,能与她肺腑相交的人少之又少,心中便也不在计较行礼之事,转而道:“我知道了。倒是你有福气,封了超品的夫人不说,如今还一举得男,往后就算锦宁侯娶了金国的公主,你的地位也是稳固的。”
“金国公主?”
叶澄一捂嘴,看了看周围。见并无外人,这才低声道:“我也是偶然听说的。说是金国使臣此番前来就是商议此事。金国公主相看中了锦宁侯的品貌。早多少年前就芳心暗许,如今她兄长登位,公主新寡后又再提此事,金国皇上又疼爱小妹。这才遣使臣秘密来与皇上商议。”
多少年前就芳心暗许?霍十九这家伙,还真招桃花。
蒋妩知道叶澄的性子,这样大事是不会乱说的。只不过皇上能让她听到这样事情的内幕,还让她将话传入她耳中,便不知是为何了。
“多谢你告诉我。”蒋妩微笑着:“男人家三妻四妾本是常理,侯爷若真有此姻缘,我也只得任命了。”
“是啊,你如今有了儿子,儿子还封了世子,你也没什么好担忧的了。”哪里像她,宫里的那些狐狸精各个精明。叶澄又有些妒忌了。
蒋妩揣度叶澄的性子,又和她聊起别的来。
叶澄现在是皇家的女人,在皇权至上的社会,她断然不能对皇权表现出任何质疑行为,那样会给霍十九以及全家人招惹来杀身之祸。莫说三两句中听的话就能平息麻烦,就算叶澄今儿真的使小性儿叫她下跪磕头,她也不会犹豫。
只是她清楚,叶澄也不傻,皇上带她出来探望手帕交,她若与手帕交发生冲突,怕往后宫里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了。何况皇上的心思,谁能揣摩的透彻。
蒋妩与叶澄正说着话时,眼角余光就瞧见门前四喜探头探脑,一副火烧**的模样。蒋妩心下奇怪,道了句:“少陪。”就起身来到门前,低声问:“怎么了?”到了近处,才发现四喜满脑门子都是汗。
四喜焦急的压低声音,道:“夫人,侯爷和皇上,吵,吵起来了!”
蒋妩愕然。
霍十九在小皇帝面前从来都谨守规矩,断不敢做出任何逾矩之事来,好端端的,和皇上吵架?!
“怎么吵的?“
“小的距离远,也没听的太清,好像就是皇上与爷说了会儿话,提起句什么,爷就给拒绝了,皇上当下就气的脸拉的老长,说爷不将他放在眼里,爷就说若是皇上旨意如此,就干脆砍了他的头,皇上就气的说爷是威胁他老人家,后头他们又小声的吵,小的一句没听清,又担心侯爷,就紧忙来回夫人了。”
蒋妩听闻经过,已经猜到缘由,想了想道:“你去吧,就当没听见这事儿,也没来见过我,还退回原处去当差。”
四喜跟在霍十九身边,自然是机灵的很,又很会看人眉眼高低,如今见蒋妩不打算前去拉架,就知道事情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心内替侯爷焦急,但无计可施,只能听命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