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丢,跟师父回家。”一抹白影飘到了丢丢面前,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
那抹身影从昨晚就开始跟着她了,看着她哭,看着她强颜欢笑,看着她迷惘,她迟早要经历这些的,只有她自己想通了,才不会继续痛苦下去,他能做的也只能是陪在她的身边。
丢丢愣愣地抬起头,望着眼前的人,泪水溢满了眼眶,扑到他的怀里,“师父!我怕!”
“小丢,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你懂这句话的意思吗?”苏莫然轻声道出一句佛家经文。
“师父?”丢丢从苏莫然怀里抬起头迷惘地看着他,大概意思她听明白了,可做起来何其难,人活在世间怎么能离得开爱呢?既离不开爱又怎么做到无忧无怖呢?
“人的喜怒哀乐都是由*而起,若舍掉*,四大皆空,就身心皆明。”苏莫然顿了顿,接着说道:“你若还害怕,为师可以将你的记忆抹去。”
“不!不要!师父!”丢丢惊恐地退后了几步,她不想忘了……眼前的这个人,即使是痛苦的也是自己的亲身经历,她可以将它深埋在脑海深处,不去想便也不会觉得害怕了。
苏莫然慰藉的点了点头,“小丢,记住为师的话,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知道了,师父。”丢丢的脸上再次浮现了笑容,却不同以往的灿烂,带着一丝丝苦涩。
“师父,那你是神仙吗?”
“嗯。”
“是师父救了我?”
“嗯。”
“师父。”
“嗯?”
“师父,遇到你,真好。”
“嗯。”
夜里,丢丢睡得很香甜,脸上带着幸福的微笑,眉宇间泛着若隐若现的红色的光晕,不久之后就随风飘散在空中。
苏莫然站在窗前凝望着飘荡在空中那一抹清魂,眼睁睁的看着她丝毫不留恋地飞向某一个地方。
第二天清晨,丢丢仓促地洗漱后,叼着蒸好的馒头急急忙忙地往山上跑,她似乎又将某些事情给遗忘了,恢复了以往的天真活泼。
苏莫然望着她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种莫名的伤感,把心口压得紧紧的。
或许有很多伤感的事都需要被放逐到一个自己永远都触模不到的角落,那样便再不会感到伤感了。
自从丢丢上次针灸出了个小小的失误后,她死活也不肯在苏莫然的玉体上动针了,可怜了那山上的动物们,天天被她追得满山跑。
“呼呼,不要跑!给我回来!我牺牲自己的午餐喂养你们,难道就不应该给我小小的回报吗?该死的白眼狼老鼠!”丢丢气喘吁吁的追着一只小白鼠,气得她只跺脚。
小白鼠娇小的躯干在草丛了溜了几圈后就不见了踪影。
“呼呼,不行,这老鼠太精明了,还是小兔子好骗点。”丢丢停下奔跑的脚步,丢掉手中的大米,奸笑两声后从怀里抽出一根胡萝卜。
“小兔兔,你在哪里啊?快出来,我这有新鲜大萝卜吃哦。”丢丢的“魔音”在山间响起,兔子们都害怕地窝在洞穴里,不敢出去,今天就算饿死也不能出去,饿死总好过被魔女丢丢折磨得生不如死。
丢丢举着跟胡萝卜在山里兜了大半圈都没见着兔子的影子,她气恼的将手中的胡萝卜丢了出去。
“吱!”
呃?好像丢中了什么东西,丢丢蹑手蹑脚的走过去一探究竟。
一团白白的东西蜷缩在草丛里,白白的毛发上沾了不少血迹,奄奄一息的样子。
丢丢用手指轻轻地戳了戳它的皮毛,没动?她疑惑的捏着它后颈的皮毛,轻轻地将它提起,抱在怀里,急忙往回跑。
丢丢将它放在石桌上,这才发现原来那只小东西是只狐狸,丢丢惊喜地一会儿拨弄着它大大的耳朵,一会儿拉拉它的小短腿。
寒光闪闪的长针插满了它的全身,可怜的小狐狸顿时变成一只刺猬。
“小丢,你在做什么?”苏莫然见丢丢正拿着细细的长针正在替什么针灸着,不禁疑惑的走上前,目前竹屋方圆十里内应该没有动物活动才是。
“师父师父,我找到了一只受伤的狐狸,我正在替它疗伤呢!”丢丢雀跃地转过身对苏莫然笑着说道。
狐狸?这山上怎么会有狐狸?幽深的双眸闪过一道暗芒。
苏莫然警惕地将丢丢拉到身后,凌厉的视线投到那只变成“刺猬”的狐狸身上。
果然,他看到的是一个年轻的男子浑身是伤的横躺在石桌上,身上的重要穴位都布满了细针。
他一头银发的长发未绾未束的披散在背后,光滑如蝉丝,秀气的叶眉下镶着一双勾人心魄的墨色的眼眸,薄凉的唇微微翘起,似笑非笑。
四目交接的地方,星光四溅。
狐妖的法力太高深,以丢丢现在只剩一魂的情况下是发现不了他是妖的。
“小丢,针灸完就把它送出去。”他是个危险妖物,苏莫然不能留下他。
“啊?师父,能不能将它留下啊?”好不容易才逮到的实验品,怎能就这么放出去,好歹也是她救了它一命,留下来报个恩也是可以的嘛。
“不行!”苏莫然的脸色沉了下去,严厉的语气吓得丢丢心惊肉跳的缩了缩身子。
“师父。”丢丢的小手弱弱地摇了摇他的袖子,哀怨的眼睛卜楞卜楞地甚是可怜,“就把它留下来吧,你看,它浑身都是伤,就这样不管,它会死的。”
看着丢丢恳求的目光,他叹了口气,无奈地点头答应。
“师父!你真好!”丢丢得意忘形地跳了起来,“我太爱你了,师父!呵呵。”
丢丢的快乐永远都是那样的简单,或许就是她的这份纯真感染了他。
在漫长的仙路上增添一道这样的色彩,也许往后摇摇无期的仙涯里再也不会感到孤寂了。
突然察觉到一抹异样的视线,苏莫然抬眸,发现石桌上的男子双眸满是感激地望着丢丢的脸。
苏莫然脸一沉,大手一挥,点了他的昏穴。
自从苏莫然点头答应狐妖清漪留下来后,他悲催的试针生涯开始了。
“小白,小白,快吃东西,你瞧,这胡萝卜可新鲜了,我早上才挖的,快尝尝。”丢丢趴在石桌上将一根胡萝卜递到它面前。
狐妖清漪顿时泪流满面,大小姐啊,他是吃荤的!
“快吃快吃,吃饱了,好报恩。”丢丢显然以为在这里人人都要跟着她师父大人一起吃素的,她热情地将胡萝卜塞到它嘴里。
报恩?昨天他的小屁屁被她扎了几针到现在还没恢复知觉呢!
不吃不吃,它拼命的摇着头,宁愿饿死,也不要被那该死的针扎在身上。
“咦,小白,你是不是生病啦?从昨天开始就没吃东西了,没食欲吗?那我帮你再针灸针灸看看。”话刚落下,清漪还没来得及消化她的意思,丢丢手中就多了一枚闪着冷光的细针。
都说狗急了会跳墙,狐狸急了也会吃素的,瞧,狐妖清漪大人被一个凡人逼得直啃胡萝卜。要是被同类看见,指不定要笑他几百几千年呢!
两只小短腿抱着胡萝卜啃得“津津有味”,很显然狐妖大人忘了丢丢的话,吃饱了也是要“报恩”滴。
“小丢,和师父一起去采药。”苏莫然优雅的走了过来。
清漪眼前一亮,热泪盈眶的望着苏莫然。
“师父,我们带上小白吧?”丢丢微微一笑,指了指石桌上的小狐狸。
清漪哆哆嗦嗦地转头望着笑得灿烂无比的丢丢,眼前一黑,趴在石桌上。
“他伤口还未痊愈,就留他在家里休养吧。”苏莫然瞥了一眼装死的清漪,不露声色地说道。
“不行,要是他被狼给叼走,吃了怎么办?”丢丢担忧的摇头拒绝。
清漪愣住了,望着丢丢的双眸满是复杂的情绪。
那日,他就是被狼王重魏打成了重伤,无处可逃的他只能冒险逃到这座缭绕着一丝仙气的山来的,狼族作恶多端,乱杀无辜强抢妖精的内丹,如此目中无人,无法无天的狼族最怕的就是仙人了,他们应该不会追到这里来,这才让他安心的恢复了真身,保存体力。
只是他没想到这里除了住着一个神仙还有一个被仙血养着的活死人,不过看她的样子,好像也活不久了,毕竟她的躯体只靠一抹命魂支撑着。
“山上的动物都快被你赶尽杀绝了,哪来得狼啊?”苏莫然略带不悦的说到。
丢丢一囧,师父说得也太夸张了些吧?
“不行啊,师父,要是小白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办啊?我用什么练习针法啊?”丢丢丝毫没有注意自家师傅大人的黑脸,不知死活的继续说着。
还好苏莫然听到“练习针法”四个字后,脸上的阴霾一飘而散。
清漪一脸的感动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嗯,那你就带上它吧。”苏莫然的眸底闪过一丝笑意。
“小白,我们采药去!”丢丢欢天喜地地将一脸郁闷的清漪抱在怀里。
苏莫然长臂一揽将清漪丢进了背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