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心念念着自己的一百两金子,年兽不再犹豫,立刻充当起一位爆发力强,杀伤力高的影卫。
谁知,男子的战斗力指数极度堪忧,年兽仅是轻轻地推了男子一下,男子居然被打飞了。
呆呆地看着男子划过一道弧线落在草地,年夕这才后知后觉想起一件事。刚才易定好像是从来世的道路过来的,这说明易定的身份非常可能也是游客,对一个凡人,年夕这轻轻一推貌似稍微重了一点。
今古镇入镇规定的其中一条,游客生命脆弱,不比妖怪,若是与他们动手必须尽可能的小心。
所以,年兽所谓的重了一点肯定不是一点点,他的攻击对易定来说简直是一场灭顶之灾。易定骤感胸口猛地一道重击,他吐出一口鲜血,人顺势往后跌落草地,无法动弹了。
如同王蚺每年来今古镇等陈轩宇,易定每年都兴致盎然地来今古镇找王蚺。这么多年了,易定再清楚不过,每次王蚺过来,必定申请特殊待遇,雇佣一位凶悍的影卫时刻守护左右,不许易定靠近王蚺分毫。
所幸易定同为游客,影卫不会对易定下狠手。
每回易定死缠着王蚺不放,影卫就会象征意义的警告他一番,给他一点小教训,提醒他不要随意靠近王蚺。
易定万万没料到,王蚺这次雇佣的影卫如此干脆,说都不说一声,直接动手,还打的这么重。
他强烈抗议,他非得投诉这次的影卫,太狠了。
可惜易定没机会向年兽提出抗议,他倒在草地,意识一淡,晕了过去。
易定突然出现,又突然飞落到草地不动弹,面对这样的状况,王蚺稍稍愣了愣。他收起了些许担忧,朝前走了两步,喊道:“易定,这儿是我的家,你家在隔壁。装死换个地方装,不要在这儿添晦气。”
丢下不友善的话,王蚺瞄了眼地面的易定,绝大多数情况下,易定会自己老实爬起来回家去。然而,这一次易定的反应微弱,躺在原地一动不动,毫无动静。
易定双目紧闭,脸色不太好,鲜血染在易定的白袍上,看起来比王蚺的喜袍还鲜艳几分。
王蚺为难地皱皱眉,易定年年都来这儿缠着他,各种花招数之不尽,绝非一次两次。一会儿摘花摔倒腿,贴着王蚺寻求照顾,一会儿家里遭贼,偷的床板都不剩,来王蚺家蹭地方睡觉。
总之就是想尽了一切办法要留在王蚺身边。
王蚺猜想这次估计也差不多。
这里毕竟是自己的家,他即将和陈轩宇成婚的地方,王蚺不乐意易定躺在这儿耍花招。
他上前尝试地踹了易定一脚:“快起来,要睡回隔壁再睡。”
易定依然没反应。
王蚺眼底流露出一丝焦虑,他蹲在易定身旁,正打算探一探易定的呼吸,敲门声冷不丁响了。王蚺想了想,起身去开门。
门外的人并非王蚺等待的陈轩宇,而是一位肩背药箱的年迈药师,药师身边跟有两个年轻人。
“我们不请自来,突然登门,实在抱歉。”药师顿了顿,道明了来意,“我来接易公子离开。”
说着,药师的视线转向了庭院内。
有人要带易定走,王蚺自然不会反对,他正愁如何让易定老实回家去,药师此举帮了大忙。王蚺稍微侧过身,年迈的药师立即进了院子。
药师目标明确,大步走向躺在草地里的人。他扬手探了探易定的呼吸,相当的微弱。此次的影卫太尽职尽责,若是下手再重分毫,若是易定没穿金丝护甲,恐怕真会要了易定的小命。
杀害前来今古镇旅游的客人,这对今古镇而言,绝不是什么好事。
自从易定倒地开始,年兽愈发不了解当前的形势,他乖乖地趴在屋顶留意宅院的情况。今古镇的安全保障完善,游客的消息传得很快,上一刻游客受伤,下一刻药师就到了。
所以说,住在今古镇内,而非整个妖界,有利于游客安危在第一时间确定。
药师拿出药瓶,取了一粒丹药塞到易定口中,暂时护住心脉。
随后,他示意自己身侧的两个人立刻抬易定走,易定不适合再留在王蚺家。
药师神色自若,仿佛无事一般,淡淡对王蚺道了一句:“打扰了。”
踏出宅院之前,药师捋了捋白色的胡须,他微微抬眼看了一眼屋顶,似乎非常清楚年兽此刻身在何处,他对着迷茫的年兽露出了一个十分没奈何的表情。
年夕以为药师会对他说什么,可药师随即收回视线,迈出了院门。
门外的药师和易定转瞬消失不见,年兽下巴枕在瓦片上,满心纳闷。莫非他不该动手么,以易定的能力程度,似乎不会伤害王蚺的样子。
相反,在王蚺面前的易定显得特别激动,如果说王蚺遭遇危险,易定会奋不顾身的保护王蚺,年夕都相信。
既然如此,王蚺雇佣影卫是提防谁呢?
年夕想不明白。
送走了药师和易定,缺少人气又毫无欢声笑语的宅院顿时陷入了深沉的寂静之中。
这儿是王蚺期待的新房,哪怕宅院内已然精心布置,挂着大红的灯笼,贴了红色的喜字,可这些无法驱散宅院的冷清。
他十八岁时送给了自己一份礼物,来到前世旅游。岂料那一次的外出,对他的一生造成了太大的影响。从十九岁等到二十八岁,每一年,他都来这里等陈轩宇,他相信对方肯定会赴约,两人在此共度一生。
一次次从来世抱着满怀希望而来,一次次在前世苦苦等待耗尽了期待,他不懂,为什么陈轩宇始终不出现。
所有的幸福仿佛还在昨天,可一觉醒来,一切又已经截然不同。
王蚺默默地坐在庭院的石凳,望着宅院的大门,漫无目的地等着,他不知道自己要等多久,不知道自己最终要面对的是什么。
一般情况下,影卫不会轻易现身。守着一个始终在庭院坐着不动的人,导致年兽也只能一直呆在原地,趴在屋顶打盹。
没多久,一只小云雀飞到他的肩头,尖尖的嘴壳啄了啄年夕,带来消息:“年夕,马上去癸堂,堂主找你。”
今古镇的管理区域按照天干排列,划分为十个部分。王蚺的家位于癸堂的范围内,易定方才出了点状况,此刻堂主找年兽,年兽心里隐隐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易定该不会那么记仇吧。
年兽瞅了瞅院内发呆的王蚺,看情形,王蚺一时半会应该不会有出门的打算,他不妨先跟随小云雀去一趟癸堂,看看到底是什么事急着找他。
进入癸堂,年兽忽感压抑感迎面而来。癸堂的堂主是一位中年女子,微胖,她端坐在大堂正中,见到年兽的那一刻不屑地扬了扬下巴。
年夕环顾四周,他认得堂主身旁的人,是之前去王蚺家的年迈药师。
癸堂主冷冷地给出了结论:“年夕,你闯祸了。”
年兽应了声,接受了癸堂主的说法。他知道错了,他已经在认真反省,不该下重手打游客,他迟疑问道:“那个人怎么样了?”
癸堂主摇摇头:“情况非常糟糕,他撞到了头。”
闻言,年兽僵化,他记得自己的一击明明打在易定身上,撞头与他有关么。
见年兽困惑,药师接过话,给了年夕解释。年兽当时推了易定一把,易定后仰落地,不幸地撞到草地里一块小石头。易定现在的情况之所以很糟糕,是因为药师发现,刚苏醒过来的易定失忆了。
年兽悲痛泪流,他承认,自己打了易定,他有过错。可撞了易定的脑袋,小石头同样有责任,单单惩罚他一个人不公平。
然而,事情远比年夕想象中的复杂。
癸堂主抬手丢了一本书给年兽,这本书记载了易定的出行安排,易定的终极心愿是与王蚺两情相悦,洞房花烛。
如今易定忘记了自己是谁,心愿多半无力完成了,原本癸堂主打算结束易定的差事,尽快护送易定返回原本的世界治疗。哪知道,失去记忆的易定无法通过返回来世的道路。
易定恢复记忆之前,恐怕都将住在今古镇,假如易定此生无法恢复记忆,那么他这辈子兴许都得在这边的世间度过了。
放眼今古镇,与易定相处时间最多的人是王蚺,即使是易定单恋王蚺不放手。药师有理由认为,王蚺对易定恢复记忆非常有帮助。
但是,如年兽所见,王蚺对易定一直没想法,一门心思等陈轩宇。加上易定装死装傻不止一次,哪怕这次易定真傻了,王蚺兴许也不会伸出援手,只会觉得这是易定又一次的伎俩而已。
今古镇要永远养着一个来世人,癸堂主倍感苦恼,叹道:“此事,我已上书妖王,你做好准备。”
她的话没继续再往下说。
年兽对此惊悚不已,做好准备的意思,是做好准备扣除金子还是做好准备见霄峥,前者是灾难,后者是大喜事,典型的悲喜交加。
为了让易定与王蚺接触的时间多一些,癸堂主命人将苏醒的易定送回了宅院,安排了几只小妖伺候身侧。
易定回家了,年兽也回到了王蚺的家,王蚺仍坐在石凳望着门,不曾移动丝毫。
年夕盯着王蚺,万分纠结自己的差事奖赏。他好不容易有机会赚一百两金子,结果出师不利,进今古镇的第一天,金子已面临极度危机。
事实证明,年兽的金子确实危机了。
收到癸堂主禀告的消息,霄峥当即给出了指示。年兽接了王蚺的差事,尚未到手的一百两金子,预先支付易定的药材费用和营养补贴。
霄峥的决定恰如晴天霹雳,年兽顷刻间泪奔了,他不顾一切地冲进妖王殿,面见霄峥。
可惜年兽的运气不太好,他冲到霄峥跟前时,霄峥正在修炼,年兽毫无悬念的被霄峥一抬手打的飞出了好远。待年兽一瘸一拐再度奔至妖王殿时,霄峥已经睡着了。
年兽郁闷地站在床边,他不甘心走,又不忍心吵醒霄峥。这些年,年兽送窗花获得的唯一特别待遇,就是他蹦到霄峥眼前时,霄峥不会秒杀他。
盯着熟睡的霄峥,年兽犹豫了小会儿,他从怀里模出一张红色的小窗花。
前阵子,年夕路过一个偏远的村落,无意间在一户家人的窗户上见到了这个窗花。他觉得样式十分好看,于是他贴在别人家的窗户上研究了许久,愣是折腾了一个花纹一模一样的窗花。
这些年来,年夕愈发迟疑,自己是否应该继续送窗花给妖王,因为霄峥并不喜欢。可每次看见漂亮的窗花,年兽总忍不住捞一个相同的回来送给霄峥。
年兽不敢距离霄峥太近,太近有生命危险,他悄悄地把窗花放在床边的木柜。
他转身要走,偏偏这时,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了。
年兽赶紧尴尬地回头打量,幸好霄峥没醒。接着,年兽左右看了看,惊喜地发现桌上有一大盘肉和一大盘馒头,月光照耀下的肉透出一番别样的吸引力。
咽了咽口水,年兽极力制止了自己的爪子。
他想吃肉,好想吃肉,可是肉很贵,今天吃了,迟早一天要还肉钱。年兽担心银子累计太多,他还起来吃力。于是,年夕的视线投向了一大盘馒头。
还是馒头好了,比肉便宜,他得攒钱,吃肉太奢侈了。
年兽飞快地记下一笔账,欠妖王的馒头再增加了一大盘。他拉近盘子,把馒头一个接一个小心地揣进衣兜,之后念念不舍地望了一眼那盘肉。
他心如擂鼓。
年夕劝说自己,他不吃,闻一闻就好。
凑近肉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在忍不住张口吃肉之前,年兽飞一般的奔出了妖王殿。
妖王殿有一个诡异的传说,年兽天生是吃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