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轩宇是一个游客,从来世到今古镇旅游。
那天清晨,与平时一样,王蚺早起去散步,他在前面走,易定在后面跟着。小径的另一端,陈轩宇迎面而来,王蚺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微微一颤,和陈轩宇看对眼了。
两人一见如故,相见恨晚。
夜深,待王蚺目送陈轩宇的马车走远,易定才对王蚺说道:“别再和这个人见面,他给人的感觉很奇怪,说不出的不对劲。”
王蚺直视易定,心里不爽快:“说到奇怪,谁能比你更奇怪。某天突然就一声不吭的冒出来,整天跟着我,还口口声声说要和我过一辈子。”
无论易定怎么劝,王蚺都听不进去。王蚺和陈轩宇的关系越来越好,两人越来越亲密,易定备受打击。
明知道陈轩宇与自己的时间相差了一百年,王蚺仍旧决定和陈轩宇在一起。
易定相当生气:“我反对。”
“易定,你没资格反对,这是我自己的事。”王蚺态度坚定。
气愤的易定找陈轩宇打了一架,可惜他打输了。
失去了力量的玄武,只是一个寻常的青年。易定揉了揉脸上的淤青,无奈苦笑,他的处境何其尴尬。
短短十天的相处,王蚺告诉易定,他要和陈轩宇在这儿结婚,在这儿生活,在这里,他们之间没有一百年的距离。他选择了属于自己的幸福,他的未来不需要易定。
易定僵了好一会儿,喃喃道:“结婚?一起生活?你才认识他,你都不了解他。”
一直以来,王蚺再三拒绝易定的理由,是他们才认识,他们相互不了解,可如今王蚺却明显偏向了另一个刚认识的人。
“他和你不同,我相信他对我的感情。”王蚺回道。
易定顿了顿,声音莫名的平静了:“这一年来,你不信任我,也从没打算了解我。我以为,你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其实,你对一个人的一生一世的约定只需要十天而已。我不是你的选择,所以,我等十年也好,二十年也好,你都会用那句不了解彼此拒绝我,对吧?”
王蚺沉默片刻,给出了自己的回答:“是的。你接受半块古玉给出的命运,可我不接受。”
“既然,你不记得,你不在乎,我又何必记得,何必在乎。”易定静静地看了王蚺一眼,无比淡然。
他取下自己佩戴的半块古玉,大力砸碎了。他用力极大,他的话语却万分平静:“我从没想过用它束缚你,它是你送给我的信物。”
易定话音刚落,王蚺骤感脖子上一轻,系住古玉的绳子断了,玉在落到地面之前碎成了几块。
之后,易定面对王蚺,道出了祝福:“祝你和陈轩宇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前往今古镇,是王蚺送给自己的一份礼物,然而他却因此失去了易定。
年夕听了之后愣了好一会儿,怎么想都不对劲:“葱婆婆,这结局不对啊。”
如果第一次来今古镇时,易定和王蚺由于陈轩宇闹翻了,两人分道扬镳,那么为何易定现在每年还会来今古镇,开心的和王蚺见面,留在王蚺身边。
老葱妖缓了口气,静静地抛出一句话:“你接这种破差事,难道都不知道,易定他失忆了,他失忆很多年了。”
年夕险些一口气呛到自己。什么易定失忆了?居然早就失忆了?这些年,易定到底是往返来世和前世之间,还是一直在今古镇生活,这个问题关乎他的一百两金子。
他的话尚未出口。
老葱妖淡定地补了一刀:“你不知轻重的推游客倒地受伤,那一百两金子是别想拿回来了。”
年夕跪地不起。
现在,年兽面临一个相当残酷的事实,他觉得自己从接王蚺的差事开始,就注定与金子无缘,要不然九洛也不会把这个任务评价为坑妖的差事。
年夕不甘心地问道:“葱婆婆,你知道易定这些年来住在哪儿吗?是今古镇,还是来世?”
老葱妖从容地清了清嗓子,止住了话题:“你提出的问题是王蚺,与王蚺相关的部分,我已经告诉你了。至于易定这些年的生活情况,你可以考虑,明年找一个我心情不错的日子再来问。”
得到这样的回答,年夕一脸血。不待这么欺负他,反正大部分该说的都说了,剩余一点易定的下落,何必再等到下次。
除非里面暗藏了另外的不可说的玄机。
尽管结束了易定的去向之谜,但葱妖清楚的告诉年夕一个现况。从前,在王蚺的日常生活中,他能够轻而易举的见到易定,而他需要来到今古镇才有望与陈轩宇见面。
如今情况有所改变,王蚺依然要来到今古镇才有望与陈轩宇见面,不过,寻常的生活中,王蚺见不到易定了,他只有在今古镇才能看见这个曾经缠着他的人。
年兽默默地想了会儿,这般情况或许王蚺会感到高兴,他再也烦恼易定在他眼前时时刻刻晃来晃去了。
直至老葱妖泡澡结束,年兽都没能再问出其他相关的资料。虽说有些沮丧,但年夕仔细想一想认为此行的收回也十分可观,至少他比之前翻看书籍有用数倍。他大致明白了王蚺与易定的相遇,两人的相处情况,以及最终因为陈轩宇产生矛盾。
由此一来,年兽不禁纳闷,这个陈轩宇到底是何方神圣,神秘出现捕获了王蚺的心,使得王蚺和易定关系僵化,偏偏又静静的消失了十年不现身。
年夕挺同情易定,明明赠送古玉给易定的人是王蚺,古玉代替王蚺在无形之中长久的束缚着易定的选择,偏偏,王蚺自己毫不知情,坚决不认可易定作为自己的伴侣。
世间的情到头来终逃不过一个劫字。
年兽有打算,近期内好好的把两本书看一遍,琢磨一番陈轩宇的去向,假如书里当真有详细记载的话。
老葱妖泡澡结束,年夕替老葱妖倒掉水,又顺便修了修破损的屋顶,之后才慢悠悠地晃出了知村。
年夕抬头望了一眼天空暖暖的太阳,如此大好的天气,返回宅院守着发呆的王蚺简直太浪费青春。于是年夕当即做出了决定,他计划去一趟妖王殿,至少得告诉霄峥一声,他拿走了桌上的一盘馒头。
免得霄峥清早醒来,发觉屋内失窃,一盘馒头不翼而飞了。
见霄峥是一件高兴事,可是年夕两手空空,他不好意思如此拜访妖王。他思来想去,自小布袋里模出了一张红纸。红纸属于年兽身边的常备物品,方便他看见精美窗户时,能立刻依葫芦画瓢带回一张来。
然而,年夕刚送了窗花给霄峥,马上又送窗花过去,害怕显得诚意不足。他绞尽脑汁想了又想,端午将至,若是不送端午花纹的窗花,不妨用红纸折成粽子的样子送给霄峥。
手工艺活儿并非年兽的长处,好在他认识某只拥有巧手的妖。
年夕急匆匆奔至妖界的能工巧匠,白玉小妖的家。白玉小妖,妖如其名,是一块干净漂亮的白玉,他钟爱制作创新,今古镇出售的高级纪念品,不少出自他的双手。
不过,白玉小妖讨厌在自己的身上尝试雕刻花纹,始终保持着最初的形态。
此刻,白玉小妖正手拎着锤子在打铁,铁花四溅。附近温度很高,年夕不远不近地喊道:“玉兄,忙不?”
白玉小妖闻声别过头看了年兽一眼,回道:“忙。”
一个字,简单又干脆的回绝了年夕。
年兽抹汗,他厚着脸皮坚持不懈地又问道:“玉兄,你会折纸粽子吗?”
闻言,白玉小妖稍稍缓了缓动作,挑眉:“你该不会打算折一个纸粽子送妖王吧?你的审美和嗜好为什么一次比一次堪忧。”
“折纸不好吗?”年兽一脸苦恼,“端午不送粽子送什么?”
“不是端午不能送粽子,而是你折一个纸粽子送去,又不能吃,还不能贴窗户,比窗花的前景更渺茫。”哪怕妖王殿向来不贴窗花。白玉小妖无力地摆摆头,他放下大铁锤,随手抹了一把汗,走向了年夕。
年夕见白玉小妖靠近,道出了前因:“我昨晚才送了一张窗花。”
他希望白玉能给他一些更适合的建议,白玉的想法多,动手能力又强,年夕急需小伙伴的支援。
白玉思索片刻,他保留了年夕最初的想法,既然年夕有心送折纸,偶尔送一次也行。
白玉拿出一大张纸,很快折出了年兽的模样,紧接着,他对着纸年兽头顶的角吹入一口气,扁扁的年兽随即成为了圆鼓鼓的年兽。之后他又折了一串粽子,系在纸年兽的脖子上。
一头送粽子的年兽折纸递给了年夕手中。
年夕欣喜地盯着这只年兽,他研究片刻大声的说了一句:“能不能再折一次。”
白玉小妖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他失算了,忽略了年兽的挑战精神,要亲手折纸送给妖王。根据年夕不乐观的动手能力,白玉深感自己今天恐怕无望继续铸造匕首了。
年夕学得很刻苦,意料之中的成绩不理想,他捣鼓了许久,好不容易折出一头稍微能吹气的纸年兽。
白玉小妖死命地盯着年夕的劳动成果,说像猪妖简直太委屈猪了,分明是个瘪西瓜。迎上年夕满心期待的眼神,白玉小妖心情复杂,再让年夕重新做,绝不是在考验年夕,而是在挑战白玉小妖自己的承受力。
纠结小会儿,白玉小妖违心地点点头,告诉年夕:“差不多,可以了。”
他相信妖王能够理解年兽的创作水平。
得到白玉小妖的认可,年夕欢呼雀跃,他捧着自己的新礼物视如珍宝,乐颠乐颠地奔向妖王殿。
妖王殿内,霄峥有客到访。
一张大木桌,霄峥坐在一边,蒙面的黑衣人坐在另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