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与梦师 第二章 营救-结衣 3

作者 : 洛书箴

虽然只是座小县城,军备库却是从一开始就按军事标准来设立的。整个建筑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立方体罐头,墙身全部由金属包裹,放置重要军械的房间更是使用钢铁多层加厚,即便是用火炮也不能轻易击穿。建筑外围则是两层通电的铁网,足以在守军不多的情况下抵挡住一般的入侵了。但是在这次的鲛人袭击之下,子桓只看见铁网上被撕开了两人高的大洞,弯曲的铁丝上面沾着一些紫色的鲛人血,旁边则是被一个被按得陷进了铁网当中的士兵。在电流无情的冲击之下,他的身体已经焦黑发臭,直接贴在网上的眼睛部位流出了不明的脓液……子桓的肚子里满是想吐的感觉。子洛的情况比较好,但也生生地将头转向另外一边。

而风信显和莹莹似乎已经熟悉这种情况,从一开始就没有往那个方向看。

四辆车子全部停在军备库的入口附近,排成一个扇形。令人疑惑的是,军备库出奇地安静,四周除了被损坏的电网不时“噼啪”响动之外,没有听见丝毫声音。

“这跟我们前几次进攻,都太不一样了。”风信显有些惊讶。

“这些家伙,在等我们进去呢。”博士不动声色地说。他的背后是一管改装过的长管猎枪,口径比子桓以前见过的枪都要大,暴力的金属线条跟他那件研究室工作服一般的大衣放在一起,显得非常不和谐。子桓心里的博士始终是几个月前那个态度和煦、劝自己成为梦师的形象,但这几个小时以来的变化,让他的脑袋有些转不过来。

博士自然不知道他心里的这些想法。他指挥别遣队的士兵分成两组,一前一后地将自己、三名梦师和子洛护卫起来。岁三就在他们身后的那部分队伍当中。队形站好之后,博士做出手势,前方的士兵将军备库的大门拉开。

门没有上锁。厚重的金属大门沿着凹槽向两边滑开,发出巨大的响声。

军备库里的灯,除了被损坏的之外,其他全部亮着。转动的灯仍在走廊的墙壁上一闪一闪,发出警报性的鲜红色光芒。在他们沿着走廊前进时,子桓感觉身体逐渐僵硬起来,手心沁出汗珠。他勉强地咽下唾液,却忽然感觉一只手拍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风信显露出笑容,低声说:“博士说你才刚刚觉醒。这难道真是你的第一个任务?初次上阵就面临这样的形势,不紧张是不正常的。”

“好意思说,你就是那种不正常的人。”走在后面的莹莹吐了吐舌头,“别管他,子桓,你不如跟我说说你弟弟都喜欢些什么?”

子桓感到有些汗颜。他当然知道,刚才在车上的时候,莹莹就已经一直缠着子洛问东问西,只不过子洛爱理不理,话题从来都没有取得过进展。他勉强地笑了笑,忽然想起了一个一直想问的问题:“话说,我看不管是你们还是其他士兵,对博士都是毕恭毕敬的样子。他在军队里地位很高吗?”

他当然知道在背后谈论他人不是很好,但是这问题在心里转了很久,不得不问出来。而且他直觉认为,像博士那样的人,即使听见了也不会怎么在意。倒是风信显和莹莹听到他的问题,都显得有些惊讶。风信显把双手环抱起来,说:“我看你是苏博士特别关照的梦师,还以为你会很了解……博士曾经在军队任职上校,鲛人出现之后,拥有资深技术背景的他月兑离军队加入‘列维’研究院,两个月后升任研究院调查科科长。由于同时拥有两边背景,他在研究院跟军队的合作里地位特别重要。”

莹莹也点了点头:“你知道‘列维’吧?据说是拉丁语里‘堤坝’的意思。这个研究院就是在鲛人出现之后才成立的,目的顾名思义,就是抵御从水中出现的鲛人。”

“总是有人传言说,他同时也是个强大的梦师,不过似乎从来没有人真正见过。在我们看来,他还是个执行果断、命令严苛的上级吧,不然也不至于让一级梦师参与这个……”风信显搔搔后脑,压低声音说。

“停。”博士的声音一发出,所有人立即安静下来。他们来到了一间较小的房间里。从陈设来看,这里应该是军备库的最后一道防线,用以对进入者再次进行身份检查。由于空间较小,就像是一道山谷的峡口,必要的时候也便于扼守。然而现在,所有的仪器都已经被摧毁,鲜血在墙上涂抹了厚厚的一层。就连那座合金建造的防弹门,也在不知道什么力量之下被强行拉开了,圆形的门把像扁蔫的汽水瓶一样被扭曲,还在滴落深灰色的液体。“牟藏,只有他能有这样的怪力。”风信显的喉结上下滚动,拳头紧紧攥起。透过被拉开的门口,他们看见的是巨大得多的第一储藏室。可见的范围里就只有散落各处的枪械,墙壁和地板上的大片焦黑痕迹,一动不动的尸体。这里要不就没有鲛人,要不他们就都躲在视野之外,正在虎视眈眈。

博士没有命令进入储藏室,而是转头向着莹莹,低声说:“开始吧。”

话音刚落,他们所站空间里的声音就忽然消失了。虽然原来就没有什么响声,但由于人的呼吸、身体细微活动,毕竟不会是一个真正无声的状态。但在那个瞬间,子桓确实觉得身边所有的声音都一并消失了,仿佛被一块无形的海绵一口气吸得干干净净。他转过头来,看见在这无声之中,莹莹已经释放出了她的梦境。

覆盖在女子身上的梦境,属于一只五彩斑斓的大型鸟类。自然界很少有动物,敢于展示出这一种像珊瑚般丰富的色彩——祈音鸟就是一个例外。子桓同时也想起来了,祈音鸟是操纵声音的天才,部分强大的祈音鸟甚至可以将羽毛用特殊的方式伸展开来,吸收掉周围的声音。那种情况出现之后,接着的一般就是它最为著名的音爆攻击。

被梦境覆盖的莹莹,纤细的身体被厚厚地包裹在羽毛状的光芒之中,就像凭空变大了一倍。子桓并没有看见她的外骨骼出现在什么位置,脸部只是出现了细微的绒毛,金色的头发跟长长的鸟羽融合在一起。

她张开嘴巴,涂着唇膏的嘴唇显得晶莹剔透。子桓能感觉到有一圈微弱的力量从莹莹身上激荡出来,但是嘴巴里却并没有传出声音。几秒钟之后,她合上嘴巴,对博士竖起三根手指,然后分别虚指仓库房顶的三个边角。

祈音鸟的主动技能,“音波侦测”,原理和蝙蝠相类似,通过音波的回声来描绘空间情况。运用娴熟的梦师,还可以分辨音波触及不同种类物体之后,回声的细微差别。所以莹莹才作出示意:里面有三个鲛人。子桓有一些紧张,但在他做出反应之前,莹莹已经双手一张,鸟羽甩动,发出锦旗被强风挂动时的猎猎响声。消音解除,所有声音立即回到耳边。她的嘴巴同时再度张开,身影未动,门口另一边的仓库中心却突然炸响,就像地板被直接踩出了一个巨大的坑洞!

前方的士兵队伍丝毫没有落下,已经冲进了一号仓库。

与之同时,三个身影同时从三个方向跃下,直扑仓库中央!他们被莹莹的定向音爆所迷惑,那个巨大的响声之后,她的技能随即制造出了一系列脚步移动的声音,但其实中央位置根本还没有人!

本该出现在那里的梦师,其实就紧紧跟在后面。子桓无法想象那是怎么样的默契,就在莹莹成功将三个鲛人引下来的瞬间,风信显已经释放梦境,并且向着鲛人猛冲。那是子桓见过最狂野的速度,火焰以熊熊之势在身后追赶,一串燃烧着的足印深深地陷于地面,风信显像颗火球一样轰到三个鲛人之中,身体挟卷着位于中间的鲛人一路前进,穿过整个一号储藏室撞在了正对面的墙壁上。

踏火骝的“踏火”和“暴烈冲锋”同时发动,整个人就会像是一颗出膛的火炮。被正面击中的鲛人在正对面的墙壁上溅出了一大圈紫血,身体上是两个明显的凹陷。子桓看得有些呆了,莹莹却瘪一瘪嘴,说:“什么嘛,这暴徒一样的打法!”

“全员跟上,兵贵神速。”博士一声令下,剩下的全部人马上跑进储藏室。之前进入的士兵正对着余下两个鲛人进行齐射,风信显浑身炽热,退开几步,让暂时失去行动力的鲛人倒在地上。就在这个时候,两个鲛人当中浑身暗红的一个忽然弯来,顶着枪火冲向士兵。变化就发生在一瞬间,鲛人到达仓库左端位置,双手呈爪状划开,鲜血即时像鲜花怒放。

“我来!”子桓看着两个梦师战斗的样子,身体早已有些发热。他从人群中冲出来,脑海中回荡起如同原始森林般空旷的声音,然后凤鸣响起,凤凰梦境散开一片火雨。鲛人转身面对着他,他双手行成火爪,直接劈向对方胸膛。

“等等!”凌空之中,却听见风信显这么一句喊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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