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回府的马车上,东方凝手拈着那根沾满鲜血的簪子,仔细地端详着,脸上那忧虑之色越加浓烈。
他仍然记得,在三年前,他失魂落魄地回到东篱,与夏卫辰相聚之时,夏卫辰曾问他“喜欢凝兄的女子多如过江之鲫,为何凝兄你却偏偏为了一安庆不知名的女子如此念念不忘?”
他那时却答道“娶妻不似买物,自当要更为慎重。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若是我东方凝娶妻,她必是值得我所爱的女子。若是娶回了家中,便将是一心一意,一生一世。”当初他说这话的时候,神态极为认真,心中却暗痛不止,因为,那时的他,以为晚儿已经去世。
他记得,当时夏卫辰听了他的话,却大笑不止,笑他愚不可及,说道“女人如衣服,自当是新的好。当今世上,有谁会喜欢老旧暗淡失去颜色的旧物?凝兄所说,实在是可笑至极。”
听了夏卫辰那讥讽的话语,他只是淡淡一笑,并不以为意,而是笑道“若是殿下有朝一日遇到一个愿意为你奉献一切的女子,那殿下便会明白在下的心情。”
往事历历在目,东方凝看着手中带血的簪子又是一阵怔然。现在夏卫辰恐怕是已能明白他当初的心情,可是此刻的他,却无半点喜悦,只有更多的忧愁。
他在担忧叶云初。刚才在救治夏卫辰的时候,他留意到了叶云雪,他看到叶云雪看叶云初的眼神是那般的怨毒,仿佛恨不得将叶云初除之而后快。丈夫不爱,妹妹怨恨,在这殿府里又那么多的妻妾明争暗斗,日后的叶云初该如何应对?恐怕,她今后的日子将会在水深火热之中
马车,在平稳地走着,但是东方凝的心情却久久不能平静,他又想起在殿府临行前,叶云初追出来对他所说的话。她说“凝,等我,这几日我便会与他说个清楚,现在云雪已来东篱,他恐怕也不会再为难于我了”
她水眸忽闪,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眼里有着前所未有的期待,一如当初晚儿那般深情地看着他。他知道,她便是他的晚儿,就算那日她不说,他亦猜得出来她是他的晚儿。只因为,他心里对她的那份悸动,那份莫名的熟悉。而他更知道,她的心里依然有他。
当听到她这般的说,表露出这般的决心,那样不顾一切的决绝。他的心,便隐隐作痛。那日,在他病重中,他向她许下了承诺,而她亦向他表露了决心,此生,她会纠缠着他,依着他,不离不弃。
与叶云初比起来,他是那么的懦弱,那么的无用,他不是不爱她,也不是没有不顾一切的勇气,而是他太过理智,他考虑得太过尽详。他不知道夏卫辰知道他与叶云初的事后会如何,他不知道他与叶云初能否承受得起夏卫辰的怒气,毕竟,这关系到皇家的颜面。
为了叶云初的安危,为了顾全大局,他应该选择忍下去,可是,他不知道他这份理智还能够保持多久,他更不知道,在得知她是晚儿后,他是否还有这份耐心去忍耐。
“公子是否在担心那位白衣姑娘?”见东方凝沉默不语,脸色不佳,同坐在身畔的林大夫戏谑地问道。
适才他与东方凝在星辰阁,见那盛气凌人的安庆公主正指手划脚乱指挥叶云初,一会指责她这个,一会指责她那个,在那时,他便觉得公子的面色极差,直盯着那脸色淡然的白衣女子不放,仿佛在隐忍克制着什么,压抑着什么。若是他没有看错,公主必定是在担心那位白衣姑娘。
见东方凝沉默不语,林大夫便又笑了笑,道“公子方才大病初愈,心内还是少装些事的好。不过,若有机会,公子倒是可以提醒一下那位白衣姑娘,若是有空可到老夫的医馆来一趟。”
东方凝闻言微微一怔,月兑口道“林大夫,你为何要她前去医馆?难道她得了什么病么?”
林大夫微微一笑,道“公主不必这般激动,那姑娘并没有得病,若是老夫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一件喜事。”见东方凝面露急切,林大夫便有心戏谑,却偏偏没有将他所猜测的事情说出来。
听闻叶云初并不是得病,东方凝松了一口气,他正想说话,忽然马车却猛地一顿,停了下来。他略微皱眉,掀开车帘正想问发生了何事,却见赶车的车夫禀道“公子,有人拦车。”
拦车?东方凝回头与林大夫对看了一眼,然后这才疑惑地向马车外看去,却见一位妇人正哭哭啼啼地跪在路中,拦住了马车的期望路,此刻那妇人见东方凝探出头来,竟然哭道“公子,你可要为老奴作主啊晴儿她她出事了”
晴儿?东方凝惊疑不定,忽然想起了那个在过去常常跟在他身后的女子。原来,眼前这个老妇正是晴妾侍的亲娘,亦是过去在他娘亲身边伺候的婢女,当初娘亲得知晴妾侍对他的心思,便自做主张,将晴妾侍送去殿府,送给夏卫辰做了妾侍,而也在那时候,娘亲便给了这个老妇一笔银子,将这个老妇送出了东方府,从那以后,他便没有再见过这个妇人,倒是晴妾侍,因为他与夏卫辰的关系密切,在殿府里会常常不经意间撞上,那晴妾侍成为了夏卫辰的妾侍后,对他倒是没了任何越矩的举动,所以,便着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他几乎快忘了这个人。
此刻见到那老妇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念在过去与晴妾侍的情份上,东方凝还是让车夫将她扶上马车,待老妇平静下来,他才问道“大娘,发生什么事了?”
老妇抽泣着,犹如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一把抓住东方凝的衣袖,哭道“公子,你要为老奴作住啊今儿个早上,殿府的管家差人来说,说说晴儿昨日已在殿府暴毙”说到这里,老妇满脸悲痛,泣不成声,再也说不下去。
暴毙?东方凝听了老妇的话,心中微微一惊,他忽然想起了昨夜探子送来的消息,忽然只觉得心越发不安起来,近日,夏卫蓝一直有所异动,难道,他的计划,已经开始了么?若是他猜测得没错,那殿府在今日之后,恐怕不会平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