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白芍果然二缺的感冒了,鼻涕流水一样往下流,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走路都打晃。
小丫鬟给她弄了药,喝了一口,苦的跟吃黄莲似的。
“小花呀,没有不那么难吃的药么?”白芍可怜兮兮的看着小花。
小花摇摇头,“药不都是这样的吗?”
呜呜,才不是。
白芍苦哈哈的还念现代时的点滴,还有裹着糖衣的药丸,这古代人吃药分明就是上刑嘛!
对着那碗黑糊糊的药发呆的时候,虚掩的门被从外面推开,玄思繆一脸鄙视的看着她,“呦,咱英雌救美的大英雄还真伤寒了啊!”语气里满是幸灾乐祸,气的白芍抡起枕头朝着门口就砸过去。
玄思繆动作灵活的躲开枕头,笑嘻嘻的朝小花使了个眼色,小姑娘果然识趣的推出去。
玄思繆走到床前,看着白芍手里的药碗,笑得更加的肆无忌惮了。
“妖孽,你来干什么?”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啊!”玄思繆笑眯眯的看着她端着苦药愁眉苦脸的样子,一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塞给她。
“什么?”白芍拿着纸包发呆,“不会是泻药吧!”
“不要拿来。”玄思繆伸手欲抢,白芍连忙揽在怀里,三下五除二打开一看,“什么?糖么?”
玄思繆一笑,捻起一颗趁她不被塞进她微张的口里。
一股淡淡的带着荷花清香的甜腻在口中炸开,顿时驱赶走了刚刚嘴里的苦涩,白芍忍不住笑得舒展了眉,看玄思繆的眼神也和善多了,忍不住道,“你说的好消息是什么?”
玄思繆也捻起一颗糖莲子丢进自己口中,映红的舌尖还暧昧的舌忝了一下唇,白芍顿时觉得心脏漏跳了一拍。
“确切的说,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
“好消息吧!”
“好消息就是,你不是要龙云飞去找你说的那个小厮么?人是找到了,不过受了重伤,能不能醒还两说。”
“什么?”白芍惊呼。
“找到他的人说,他驾着马车从一处山崖上坠落了,人被马车压着,找到时就剩一口气儿了。”玄思繆一边说一边观察她的表情。
白芍有五秒钟脑袋是处于真空状态的,而后才猛地回过神,十指深深的陷进被褥里,“他是遭遇了什么,才从破庙里离开,来到马车的地点后又急急的驾着马车离开,显然有什么人或是什么东西一直在追着他,且对他造成生命危险?所以他的坠崖么?”说着,人已经跌跌撞撞爬下床,一把扣住玄思繆的手腕,“带我去看他。”
玄思繆凤眸微眯,不为所动的看着她,“不想听另外一个消息了?”
白芍仰起头,等着他说下去。
“你说的那个妇人也找到了。”
“找到了么?”
玄思繆点点头,拉过一件披风将她裹得严严实实,“龙云飞找到她时,人已经收压在县衙大牢,她是城中一个屠夫的妻子,他的丈夫被发现死在家中,后脑遭重物袭击,整个头骨都被敲碎了。”
“什么?”白芍狐疑的看着他,本是不相信那么个柔弱的夫人会杀人,可一联想到那个雨夜,若不是有什么了不得的事,谁会在那个时候选择在荒郊野外上吊自杀?难道她真的杀了自己的丈夫?
“龙云飞去牢里确认过,她确实在破庙里也见到过葛林忠和琴儿的尸体。与你一同过了一夜,清晨的时候怕染了发麻就先跑了,没想到一出林子就被官府抓了。现在案子顶了,秋后处决。”
秋后处决啊!
白芍愣愣的看了眼玄思繆,总觉得事情有些怪,“她丈夫是什么时候死的?”
“仵作推出的时间,应该是葛林忠和琴儿死后。”
他是什么意思?白芍仰头看他,觉得头有些昏。
玄思繆忽而一笑,低头咬住她耳朵,“官府在屠夫的家里找到了杀死葛林忠和琴儿的刀。已屠夫的一把子力气,又有多年斩杀的经验,倒是不难一举砍了二人的人头。”
果然,此事真真与那个屠夫有了联系。只是屠夫为何要杀葛林忠二人?葛林忠功夫不若,一个屠夫如何能止住他?
白芍觉得眼前一团迷雾缓缓张开一只无形的大网,将他们死死的罩在其中。
乾被安置在一间门徒的房间,一进门,一股扑鼻的药味让白芍忍不住皱眉。
少年脸色苍白如纸的躺在床上,浑身缠满了纱布,整个人安静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到底是什么人狠心要置一名少年于死地呢?还是,那人本就是对着她来的,只是她刚巧不再庙里?
出门时,玄思繆已经在门廊外斜倚着,脸上的表情有些凝重,见她出来,上前两步一把牵起她得手,“你要干什么?”白芍狐疑的瞪着他。
“去见那屠夫的妻子。”
龙云飞的马车已经等在上庄外,作为金银山庄的代表,他去探看杀害葛林忠和琴儿的凶手之妻一点也不为过。
车上,三人谁也不说话,马车一路绕着金银山庄,行驶了大概有二十分钟的路程才停下。
撩开车帘,县衙黑漆的大门映入眼帘,大门两侧摆着两只威武的雄狮,右侧架了一面打鼓。
这是白芍第一次见到古代的衙门,跟六扇门的冷清不一样,衙门的大门敞开着,里面可以看见大堂上正在问案,围观的百姓不少,都被挡在门槛之外。
有人来牵马,见到龙云飞的时候态度十分谦卑,可见金银山庄在当地的地位非常一般。
白芍下了马车,跟着龙云飞和玄思繆从后面进了衙门的后院。
衙门的牢房设在后院靠后的一拍石建筑里,和现代牢房有异曲同工之妙。
牢房的守卫并不是很森严,至少与六扇门不可同日而语。
推开牢房的大门,一条狭窄的甬道两边是一排排牢房,格子间,难闻的气体冲刺鼻端,昏黄的灯光打在狭窄的走道里,每隔二十步的距离,墙上有一盏小灯,照亮所属的牢房,可以清晰的看见里面犯人的所有活动。
白芍是在最里间的一间牢房里看到那个妇人的,此时的她比最开始在土地庙里见到的时候更加的憔悴苍老了,她穿着白森森的囚服,整个人卷缩成一团坐在角落里,听见有人的脚步声的时候缓缓从膝盖间抬起头,在见到白芍的时候咧嘴笑了一下。
那笑容说不出的苦涩,看的白芍心里很不是滋味。
女人显然是受了刑,身上的囚衣有斑斑血迹,双手的十指又红又肿。
“大姐,还记得我么?”白芍走过去,蹲在牢门口,从栏杆的缝隙里伸出手。
女人眨了眨眼,点点头。
“可以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么?你杀了你的丈夫?为什么?”
女人的神情黯然,扭头不再说话。
白芍挑了挑眉,扭头看了眼玄思繆。
玄思繆回忆的走到龙云飞身旁,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两句,二人拽着衙役离开,直到消失在白芍的视线里。
“大姐,可以说么?”进来地牢之前,师爷已经把提审女人的卷宗看了一遍,女人叫王氏,丈夫是个屠夫,叫图大。
王氏和图大成婚七年却没有孩子,两人的夫妻感情很不好,图大时常流连青楼,王氏因不能给他生个孩子而不敢发作,一直隐忍着。
三天前,也就是白芍金土地庙那晚,王氏去镇上买菜回来,一推门,就见到图大满身失血的坐在床上,手里还拿着一把血淋淋的屠刀,王大见到她进门,也不说话,一把丢了刀,冲过去就掐住她的脖子。
王氏也不知道是何远古,拼了命的挣扎,最后模索到了墙角放着的一把榔头,举起来对着图大的脑袋就砸了过去。
图大当场就被打死了,王氏害怕,便跑到树林里自杀,后来自然是被白芍给救了。王氏跟着白芍来到土地庙,在见了两具尸体后,王氏吓坏了,可她想起图大拿着图大血淋淋的样子,便联想到二人可能是图大杀的,所以王氏趁白芍沉睡的时候逃出破庙。
王氏从破庙里逃走,却在出林子后被官府抓住了。
案卷对王氏杀图大的描述很笼统,没有具体的证据,只说有人听见王氏家里传来图大的惨叫,然后有人看王氏浑身是血的跑出来,再后来,有大胆的人闯进王氏家一看,图大满头是血的倒在地上一命呜呼。
发现尸体的是王氏隔壁的猎户张文,张文进屋后发现图大倒在血泊里,脑袋都被敲烂了,吓得一**坐在地上,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匆匆跑出去报官。
“大姐,真的是你杀了你丈夫么?”白芍轻声问,注意着王氏的表情。
王氏的身材很是纤细,单薄,身高按现代标准的话不到一米65,卷宗上写,图大是个身高超过一米九,体重二百斤以上的壮汉,王氏要想敲碎图大的脑袋确实有些不太可能。
仵作的验尸笔记上写了,图大的头骨破损很严重,几乎是粉碎性的,遭到极其严重的击打,且是致命一击。
王氏低垂着头不说话,好长时间,白芍听见她浓重的呼吸声。
“我没杀他。”她突然从膝盖间抬起头,满脸泪痕的望着白芍,“我没杀他。”
“那是谁杀了他?”白芍道,“那天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氏的眼里闪过一丝惶恐,双手死死的抱着膝盖,好长时间的沉默,似乎在考虑是否相信白芍。
白芍明白她的顾虑,低声道,“大姐,你放心,如果你真的是无辜的,我一定会帮你的,你相信我,我丈夫是六扇门的捕快。”说着,拿出办妃嫔惨死一案时御赐的金牌,“看,这是御赐的宝贝,相信我,我会帮你。”
王氏只是一个平凡的夫人,哪里见过这么金煌煌的一块金牌,也不知白芍是何人,倒是在三个人进来的时候见到了龙云飞。
龙云飞是金银山庄的对外管事,入赘到金银山庄的很多事物金印都放手要他做,所以城中甚少有人不认识他的。
“姑娘,你真的能帮我?我不想死,我丈夫真的不是我杀的。”
“那你就把那天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告诉我,好么?”白芍诚恳的看着王氏,王氏犹豫了一会才从地上站起来,脚上的铁撩随着她的走动发出哗啦啦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