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小仙不知何时下了楼,见到白芍时一如既往的视若无睹,只当她是只小透明。
白芍也不以为意,她临出衙门时要焰娘帮忙查了查这几个案子的案发现场,准备下午逐一产看一般。
早晨出门走的早,早饭没吃,现在已是饥肠辘辘,公孙无倒是体贴的叫来小二点了些简单的饭菜,等饭菜上齐了,白芍也不顾得其它的狼吞虎咽起来,直到吃得沟满壕平才满足的打了一个饱嗝。
此时,客栈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一抹白衣翻飞,墨发飞扬,不是焰娘是谁?
焰娘丢下一张手绘的地图便风风火火的离开了。
公孙无并没有询问焰娘的身份,白芍也不会自作多情的解释,估计跟踪她的人早把焰娘师爷的身份禀告公孙无了。
径自拿着地图回到桌前,小二已经撤了碗盘,她把地图平方在桌面上摊开,上面密密麻麻的标注着整个栾城的街道巷子,甚至连每一个门面店铺都标注的清晰异常,简直可以跟gps定位系统匹敌了。
白芍忍不住暗叹焰娘的本事。从地图上可以看出,五个发现尸体的地方离得都很远,从东城到西城,甚至是城郊,地点跨度很大。
受害人是先被施暴而后才被杀,且被发现尸体的地方均不是案发现场,那么就涉及到一个抛尸的问题,尸体是如何被运送到抛尸地点的?工具又是什么?
五个案发地点相距甚远?是出于巧合何时另有原因?
白芍准备逐一去几个抛尸点看一看。
首先,第一个被杀害的新娘叫白合,尸体是十一月十五日清晨被发现的,抛尸点是郊外的一家苗圃。
出了客栈,客栈隔了半条街便有一家车马行,专门出租车马的。白芍租用了一辆马车,驾车的是个中年汉子。
白芍上了马车,马车晃晃悠悠的出了城。此时已经快到晌午,阳光热烈,道上的雪软绵绵的有些融化的迹象,马车驶过留下长长的两道车辙。
花圃位于城郊三里的地方,那是一块不小的旷地,周围被篱笆圈着,里面是一排青砖瓦房,三面采光,素白的窗纸在阳光的折射下显得格外的透亮,仿佛管不住里面的****。
下了马车,推门进了院子,一名带着斗笠的年轻人从瓦房里走出来,手里还拿着花剪,身上穿着湖绿色的长袍。
年轻人见到白芍时微微一愣,迎了上来。
白芍说明了来意,年轻人脸色微微有些发白的把白芍让进花房。
花房要比普通的房屋宽敞明亮许多,屋中生着暖炉,有些像东北农村的地炉子,门口放着一大筐的碳,屋内的气温很暖,很适合植物的生长。
屋脊要比普通的房屋挑高一米左右,进到屋内,对面是常常一排架子,前后一共三排。架子上摆着各种花卉,多以牡丹为主。在古代,牡丹代表富贵,一般大户人家都喜牡丹,宣扬富贵荣华。
年轻人叫张谦,是这花房的主人。
白芍像张谦询问了当时的情形,张谦面露惧色,好一会才娓娓道来。
发现尸体的三天前,城中的一户大户人家要了一批牡丹,数量有八十株那么多,且成色要求要艳红的。
本来定的是晚上由那户人家来取货,可是当时张谦手中只有七十株,他须得到东城的一家花房去挪用十株,于是他便跟着那户人家的马车直接去了东城。
东城距离西城郊坐马车的话需一个时辰,往返两个时辰,中间又要去主人家讲解一些牡丹饲养的常识,所以回到花房已经过了四更。
平日里张谦都是睡在花房的,且有临睡前检查花房的习惯,但当天他实在是太过疲累,便没有再去花房,而是直接睡在花房旁边自己平日休息的木屋,直到次日清晨,张谦去花房查看才发现尸体。
尸体是被一根绳子吊在花房的屋梁上的,尸体穿着一身血红的嫁衣,脸上画着厚厚的胭脂,浑身的骨头都被打断了。
“她身上有伤口么?”白芍问道。
张谦摇摇头,“没见到致命的伤口,当时吓傻了,直接跑出去报官了。”
白芍点了点头,心中暗道,显然尸体是在张谦离开花房的时候被放进花房的。
“对了,花房上锁了么?”白芍问道。
“上锁了。”张谦露出一脸的迷惑,“回来时,那锁还是好好的锁着,我也不知那尸体是如何被弄进去的。”
白芍觉得奇怪,如此看来,张谦本身就很可疑,官府连秦秀才都能抓,为何没有为难张谦?
张谦似乎看出她的疑惑,苦笑了一声道,“公子不必疑惑,仵作验尸了,尸体的死亡时间在三更到四更之间,我那时可不在这里,应该在那户人家送花才对。”
白芍干笑着点点头,心中却对那户人家感到好奇,便问道,“那户人家常常来你这里买花么?”
张谦道,“是老主顾了,只是以前每次来订花也只是十几株而已,这次本来也是五十株的,可是后来不知道为何又加了二十株。”
“又追加了二十株?”白芍微愣,又道,“那户人家姓什么?”
张谦本是不想透露,却见白芍沉了脸,亮出夏冰阳的印信后才不情愿的说道,“是刘府。”
“刘府?可是悦来客栈后隔着一条巷子的那个刘府?做官媒的刘府?”
张谦点了点头,“是的。”
白芍挑了挑眉,又问了些关于受害人的问题,张谦称并不认识白合,更不明白,为什么尸体会平白无故被掉在他的花房中。
辞别了张谦已经过了晌午,白芍上了马车直奔县衙。
无惧尸体,唯有第一具尸体的死因没有交待清楚?到底所为何事?
到了县衙的时候,焰娘不在,她便直接去找了梁希文。梁希文正在研究前任仵作留下的验尸笔记,见到白芍时似乎并不意外,他放下手里的册子笑着站起身,“来了。”
白芍干巴巴一笑,“你好像知道我回来一样。”
梁希文一笑,“我还知你为了什么?”
“你说。”白芍径自拉了一张椅子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为了第一个受害者白合的死因。”梁希文笃定的道。
白芍诧异,干巴巴笑了。
梁希文耸肩,把刚刚拿在手里的册子递给白芍。
白芍接过一看,上面是前任仵作的资料,而里面最让白芍惊愕的竟然是,仵作白飞是白合的爹。如此一来,倒是可以解释,仵作为何没有在验尸笔记中写下白合的具体死因,显然很可能是对白合的声誉产生不好的影响。
而白飞在亲自给女儿做了尸体检查之后又连续发生两起命案,到西施案发时,白飞的精神状态已经很糟糕了,侍奉此时梁希文来栾城,便由他接手。
白飞的精神状态说是糟糕已经是比较含蓄的了,当白芍见到白飞的时候,完全被眼前看到的人惊呆了。
分明四十左右的人,看起来却像六十岁一样,整个人疯疯癫癫的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在一条卷成卷的棉被上来回划着,棉絮漫天飞舞,一股屎臭味在开门的瞬间便扑面而来。
白飞见到白芍的时候,突然一把扔了手里的匕首,冲过来一把拉住白芍的手直呼,“女儿,女儿,你可回来了,我的女儿啊,我的女儿啊!”
还是梁希文伸手点了他的穴位才把白芍给拉出门外。
看着紧闭的门扉,白芍的心情突然一沉,心中暗暗下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