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三个人各怀心思的分别坐在角落里,白芍卷着狐裘,一直坐到天亮,直到东方露出鱼肚白,一抹朝阳暖暖的打在她冰凉的脸上,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暖意。
蓝齐飞已经招呼所有人吃饭,絮雅公主脸色很是苍白,估计是昨夜受了太多的惊讶。
吃过早饭,蓝齐飞派出去查探的五个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回来的,凄厉的惨叫声在院子里都能听见,想来那些狼群并没有离去,依旧隐在林子里侯机而动。
夏冰阳倚仗着绝顶的轻功掠出宅子,不多时,当夏冰阳寒着脸回来时,众人的心几乎都提到嗓子眼了。
“怎么样?夏大人?”
夏冰阳的脸色有些难看,下意识的去看白芍,从接到廖无情的飞鸽传书之后,白芍便刻意与他和玄思繆保持距离,始终沉默不语。
“大雪封了山道,又有狼群阻截,一时间是出不去这山坳的。”
白芍心中一寒,不自觉的扬眉看夏冰阳。
“这么说我们是被困在这里了?”一直倚在角落没说话的玄思繆突然出声,灼灼的目光落在白芍脸上,诡笑到,“看样子,压迫等雪化开一条路,起码要三天,不知道沐风能不能有命等着娘子回去相救。”
白芍忍不住剜他一眼。妖孽,你就幸灾乐祸吧!
这家伙八成巴不得皇上和江南山庄之间窝里反呢。
白芍心中鄙夷,担忧的看了眼紧闭的大门。
蓝齐飞走过来,脸色很是难看,怕是已经,猜到派出去的五个人已经入了狼月复了。
本来浩浩荡荡的几十人,如今连女眷也不过二十几个了,这一趟和亲之旅仿佛冥冥中变成了一场宿命杀戮,每个人的心底都沉沉的。
这时,一名穿着红色袄子的少女从女宅里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跑到蓝齐飞的面前,脸色苍白的指着内宅,“大,大,大人不好了,您快去,去内宅看看吧!”
蓝齐飞脸色一暗,连忙提刀跟着那丫环模样的少女跑进后院,白芍连同夏冰阳等人也跟了上去。
到了内宅,一进玄门,几个人纷纷惊愕的看着院子里,原本安放在院子里东侧的几口反扣着的大水缸已经不知何时被翻了过来,整整六口大缸,里面硬生生塞了六个人。
不,是六个死人。
每个人的四肢都被砍了下来塞进缸里,岗中覆盖了一层薄雪,却是被血水染红。
死的都是昨夜被安排在内宅里的几个女眷,其中两个媒婆,四名丫环。
昨夜轻点人数的时候,这几个人还在,今早吃饭的时候大家都是人心惶惶的,何况昨夜亦是没人看到她们是如何离开的,今早竟然莫名其妙的都死在了这里。
昨夜白芍虽是没睡,但也迷迷糊糊的闭目养神,大厅里很冷,篝火不够暖,人有多,悄无声息的离开几个人谁也不会在意的。
闻讯而来的絮雅公主一进内宅便双眼一翻昏了过去。
“公主。”蓝齐飞连忙冲过去一把拖住仰面倒下的絮雅。
白芍忍不住眉角抽了抽,尼马,姐姐你是混奥斯卡的吧!要杀她的时候跟个夜叉一样,如今这扮起柔弱来亦是有一手啊!
蓝齐飞把絮雅送进一间屋子休息,要人密切的照顾着,回头来到内宅,便见白芍正带着夏冰阳在围着院子里的大岗转悠。
“夏大人,可有什么线索?”蓝齐飞的脸色很是难看。
夏冰阳凝眉,瞧了瞧白芍。
白芍吸了一口气,指了指身前的一口大岗道,“这些人都是被利剑封喉,然后砍其手足后被塞进大岗里的。”说着,示意夏冰阳扳开死者的嘴,一滩污血顺着苍白的嘴角涌了出来,“舌头都被割掉了,所以叫不出来。”
“这些人是先种了毒,后来被杀的。”夏冰阳指了指尸体的印堂,上面漆黑一片。
“中毒?”蓝齐飞惊呼,“是如何中的毒?我们一同吃食,何以没事?”
白芍沉默不语,心中骇然,很显然,这是有计划的杀人。
从她进来后,那老人就消失了,是有人隐藏在宅子里杀了人,还是凶手本身就在这只和亲的队伍里?杀人的目的是什么?
凶手是很有计划的杀人,能把六个人分别杀死,并悄无声息的放在水缸里,这是一个人?
凝眉,目光幽幽的环视这幽深的大宅子,突然觉得一道阴冷的目光在暗处注视着自己,湿冷的,带着浓浓的杀意。
白芍猛地转身,却只见一道黑影从回廊间一闪而过。
是的,黑影。
白芍暗惊,却又忍不住吐槽,这院子里的侍卫均是黑衣打扮,这个黑影能代表什么?凶手就是这些侍卫中的一个么?
蓝齐飞要人把尸体先处理了,带到后院基地掩埋。
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外面又有狼群环视,等于是把这些人都困在宅子里。死亡的气息弥漫在整个大宅上空,每个人都不敢轻易妄动,尽量让自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恐惧笼罩着阴森的大宅,白日的光景又仿佛过的更快了,本就昼短夜长的冬天,似乎连呼出的空气都带着死亡的味道。
傍晚将至,蓝齐飞已经要人点起篝火,木材已经烧的差不多了,几个侍卫已经动手去拆窗子。
食物的香气飘散着,篝火的温暖暂时的驱赶了人们心中的恐惧,大家聚在一起,似乎人到生命垂危的时候,便也顾不得所谓的尊卑之分,大家互相挤在一起烤火,昏黄的火光应着每个人的脸上或惶恐,或迷惘的表情。
白芍依旧卷缩在一隅,目光在唯一生下的十一名侍卫当中流连,暗暗观察着,试图找到那双冰冷的眼眸的主人。
可惜,无论怎么看,那一个都不像,难道是隐藏得太深?想着,便忍不住扭头去看絮雅,见她脸色越加的苍白了,整个人卷缩在蓝齐飞的旁边,由丫环喂着清粥。
白芍模了模肚皮,长叹一声。
玄思繆和夏冰阳不允她吃蓝齐飞带的食物,适时,玄思繆已是自告奋勇的出去猎食了。说担心,还真是谈不上,对玄思繆,她完全没有担心的必要。
用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玄思繆已经回来了,手里拎着两只野鸡,夏冰阳默默接过野鸡架在篝火上,白芍吓得险些站起来去模二人的脑门。
前一天还行同水火,怎么此一时却又如此的默契了?
她自然是不知道,二人之间虽然有敌意,却也没人愿意白芍以身犯险,便有志一同的分工合作,一个去猎食,一个留下来保护白芍。
这院子处处透着诡异,若不小心行事,很有可能下一个死的就是白芍。
鸡肉的香气传来,那厢的侍卫丫环们时不时投来各种羡慕嫉妒恨的目光,目光贪婪的盯着架子上的野鸡。
白芍干巴巴的笑了,侧过身子挡住众人的视线,笑话,怎么着这也是她家妖孽冒着生命危险猎来的,别人就被惦记着了。
蓝齐飞的眼皮抽了抽,低头看了眼手里干巴巴的烤馒头,又见一旁的絮雅公主脸色苍白的看着白芍的背,忍不住长长叹了一口气。
做奴才的,可不就是得为主子着想么?这公主好歹关系着两国之间的友好和睦关系,要是饿坏了必是不好的,所以掂量掂量手里的馒头,厚着脸皮朝白芍走了过去,低声在白芍耳边耳语几句。
白芍秀眉挑了挑,干笑两声,暗道,蓝齐飞呀蓝齐飞,你还真敢说,那奥斯卡差点没杀了本姑女乃女乃,你还要我分肉给她吃,她要是分了她就是傻缺二货。
略微为难的皱了皱眉,她扬眉指了指玄思繆,苦笑道,“这个啊,你也知道,这是我家妖孽用生命换来的,那个,此时还是询问她吧!”说着,兀自低头啃着鸡腿,两只野鸡四条腿,她吃了三条,看着那最后一条,是给妖孽也不对,给夏冰阳也不对,索性咬咬牙,尼马,我自己吃。
本质上,白芍觉得依玄思繆那种****一样的性格特点,絮雅要想吃鸡是没可能的,鸡骨头倒是有可能。
一边吃一边暗笑,那边,玄思繆果然很给力的拒绝了,蓝齐飞臊了个大红脸,好半天戳在白芍面前没动。
白芍觉得光线受阻,抬头一看蓝齐飞的脸,忍不住耸了耸肩,一把抓了一块鸡肉丢了过去。
蓝齐飞欣喜的接过,捧到手里一看,脸色顿时如同打翻了调色板一样。
白芍见他脸色有变,凝眉看了眼他手里的鸡肉,“噗哧”嘴里的肉全喷了出来。
哈哈!那是**luo的鸡**有木有?
蓝齐飞苦着脸回到絮雅身旁,那厢两名丫环已经肆着仇恨的目光看着白芍,大有恨不能把她生吞活剥的意思。
白芍不以为意,吐掉嘴里的鸡骨头,拢了拢身上的大袄,看着面前的篝火发起呆来,连夏冰阳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娘子,想什么呢?”玄思繆凑到她身旁问道。
白芍扭头瞄了他一眼,长长叹了一口气,“在想洛阳。”
玄思繆嘴角一抽,笑道,“如今咱们身在困境,你不想自己安慰,却去想一个死人,娘子,你是真呆子还是假呆子。”白芍早就习惯了他的恶言恶语,不以为意的笑了,倾身凑到他耳边,笑道,“你会让我就这么死了?”
玄思繆一愣,随即诡诈一笑,“娘子,有没有人说过,你这人才是最狡诈的。”
白芍耸耸肩,淡笑不语。
看玄思繆与夏冰阳来去自如的出入宅子,想来这狼群和宅子本就是困不住二人的,说的臭屁点,她就是料定,有他二人在,自己这条小命断然不用自己操心。
她没有要求他们带她离开,是因为她知道,如果自己和玄夏二人一走,这些人,大抵上绝对没有生还的可能。
而她,既想抓出那个残暴的凶手,又想看看这个絮雅的真面目。
她可以肯定,她就是客栈里袭击她的女人,只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