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王辉后世今生中遇到的最大危机,此事说偶然和有预谋都能自圆其说,毕竟自己所产的雪盐、香皂、轴承都属于暴利的物品,可是被人盯上的感觉始终不妙,这样的话自己的货不能运出去,敌人又可能随时给自己致命一击,那可真成了坐以待毙了。突出重围要有一定的实力,自己一直以为大唐盛世政通人和、路不拾遗,压根儿没考虑过成立什么武装,因为古今统治者都不会允许这种颠覆朝廷的举措,哪里知道,隋末唐初的战乱都让世人多多少少沾染了彪悍的习气,什么游侠儿、剑客不都是仗剑走天下吗?就连书生们腰间悬把剑,一起穷得瑟。还是古人说的好,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自己只考虑了官家的反应,没想过民间这种无法无天的人才招致此祸。世家这种东西,于民于国都不是什么有利的,历代帝王都去削弱它、打压它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此后的七八天里,刘家庄跟王家依然像往ri一样平静,除了王熊与刘武分别加强了王宅及工坊区的巡逻守卫,并细化了工坊工人们的登记外,刘有福、刘大江继续丈量划分土地。听小郎君说,今后粮食要不值钱了,可能回到三四文钱一斗,明年要减少麦子的种植,改种棉花,据说王增祥听从他们家大郎劝告,准备也要学刘家庄租下王家庄的土地种棉花,至于什么是棉花,小郎君已拍着胸脯说他已安排崔氏和王家去买了,不用担心。望着渐渐发黄的麦浪和村边的排排围墙中的鸡舍,刘有福很感慨,种了一辈子地还没听过河泥和鸡粪能当肥料,看看高达膝盖长势良好的小麦,显然不缺力,刘老汉现在已彻底的服了,河边叮叮当当正在建榨油坊,还是小郎君说的,以后油榨出来不仅肥料不缺,恐怕村里的饭菜上的香气和明亮的灯油都不缺了,现在村里的人,除了十三四岁以下的孩子在王家学堂读书以外,其余的人都去工坊鸡舍做工了,每人每月一贯的工钱,还有租地的租金,管它粮食多少钱呢,又不是吃不起。自己同武儿、大江、大海都当了管事,每月五贯钱,家中的四合院都建完了,是不是该给武儿说门亲事了,芷晴那丫头不错,可看的出她对小郎君有情义,还是从邻村找找吧,现在的帮闲门都拿到每月五百文了,都想把家从原来的村子搬过来,他们那儿应该有好人家的黄花闺女,应该不难找吧!
王辉带张仲阳两人一连七天泡在作坊里,第八天由王向泰和王熊等几个家人,跟着他们抬了几个沉甸甸的大箱子到内宅的书房里。王辉不知道自己制造的利器一出,会给自己还有整个大唐造成什么样后果与冲击,试探着问张仲阳道:“子华兄,这个真的没事吗?”张仲阳睥睨笑道:“安之,这话你问了不下几十遍了,你制作的时候怎地不见你现在这副模样?”王辉讪讪一笑,招呼早在书房等候的刘武到近前,打开了箱子,里面赫然躺着的是几把黑黝黝的钢制弓弩,刘武睁大眼睛道:“这是弩弓吗?怎么是钢做的?”王辉后世做保安时见过别人私卖的钢弩,曾把玩过一段时间,每个男人的心中都有把持杀人利器的情结,如今危机来临,自己家又有条件,他便用后世书中记载的明代苏钢法炼制,果然一举奏效,连续奋战几天,锻造了些许装备。王辉没有回答他,拿出一把钢弩,用脚踩往前端的踏环,双手拉住钢弩上好弩箭递给刘武,刘武略一瞄准扣动扳机,嗡的一响,弩箭直飞出去shè在假山的石头上将石块击得粉碎,余势不衰钉在围墙上,众人走到近前见箭入墙寸许兀自颤动不已,刘武惊道:“好大的力道!”
王辉使劲拔下弩箭验看箭头,发现箭头丝毫无损,满意的点点头,让人取来一块木板立在墙边,打开另一个箱子,取出一个怪模怪样没有望山的小型钢弩,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连连扳动弩上的一个扳杆,弩箭连续发shè瞬间将木板钉满,放下钢弩查看,发现弩箭均已将木板shè穿,笑道:“还算可以,总算没有让我与子华白费心血。”刘武王熊等人上前拿起钢弩,爱不释手的抚模着问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诸葛连弩吧,”“不错,”王辉道:“我跟子华兄根据古籍加上创意,这几天不眠不休,共制作了十具钢弩五具连弩,还有五副胸甲,你们分派完练习一下,从今天起务必将宅子和工坊看护好。”随后又将另外几箱的铁蒺藜、胸甲、铜铃给二人看,并教给二人如何布控,设置报jing铃,“我倒要看看是谁要致我于死地。”王辉道。
就像双方达成的默契,第二ri的半夜工坊与王宅同时出现了外人突入的迹象,扯动铜铃后,被铁蒺藜扎伤,王熊和刘武的弩箭只shè了两枝,等追出去人已不见了只留下片片血迹及被墙头利石扯破的衣衫碎片,举起火把追出好久一无所获,显然是训练有素。
第二ri消息传开,整个王宅连同刘家庄陷入了一片恐怖之中,人人都在议论这件事情,还传出刘家庄有钱山贼要来血洗抢劫的传言,部分帮闲的工人提出了辞工,住在宅外工坊的工匠纷纷要求回宅内居住。对这种流言,王辉和张仲阳也很无奈,消除流言最好的办法就是将隐患清除,但是对于潜在暗处的敌人一无所知,被动挨打是让人最煎熬的。工坊的生产受影响是必然的,再过五六天就麦收了,那时全村人ri夜忙碌防备松懈那才是致命的。王辉与张仲阳商议后,决定主动出击,收缩工坊人员让他们夜间全部回庄休息。让刘武跟刘家庄另一名退役府兵刘文远,去王家庄请现役待召的府兵斥候王亮,以一副盔甲一把横刀加月薪五贯代价,请其带人对刘家庄二十里的地方进行侦查。王辉还想去报官,张仲阳告知他现在无凭无据,官府受不受理两说,一旦派了府兵差役入住,自己的所有秘密曝光尚不知对刘家庄是福是祸。
两天后王亮传来了消息,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的行迹,只是听闻了两件对刘家庄十分不利的事情,刘家庄东南五十里的凤凰山一带有山贼盗匪出没,农忙时节有四下抢粮的迹象,而北二十多里的汶河边的周家堡似有卢家在建工坊,开出了比刘家庄更好的待遇,从王辉工厂请辞的工人都赶去了那里。
后一个消息对王辉的影响比较小,崔氏反常的举动说明他们早得到可靠消息,朝廷中已经有反应了,这门生意差不多该结束了,他自己都想好了工坊的转型,这是一个契机,正好转向生产那些高jing尖的奢侈品,用工更少。第一个消息就不能不重视了,自己庄子大兴土木,广招帮闲,帮闲人员复杂,传出的消息一定瞒不过盗贼的耳目,谁都不能保证穷凶极恶的他们会不会杀来。提前抢收!王辉、张仲阳下了决定,虽然减产已成必然,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同时让刘武跟刘文远带庄丁在官道与刘家庄相汇的地方设伏防范,王熊加强村子和王宅的巡视,其余帮闲的工钱全部翻番连同所有村民全部投到抢收的行列。
六月初十一大早,王辉、张仲阳亲自和全体收麦人员赶到地头给耕牛套上新式收割机,一声令下麦收开始,在耕牛缓缓进行中,滚滚麦浪在收割机的刀口下成片的倒下,张仲阳望着略有发青的麦稍,叹道:“再晚几天就好了,这太可惜了!”王辉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等咱们收完麦子,我与你带刘武他们去找盗匪老巢将他们一网打尽。”
等近中午时,已收割了百余亩,效率高的惊人,众人在地头的树荫下稍作休息,众人兴奋地谈论着收割机的神奇以及今年的收成。王辉和张仲阳喝罢绿豆汤,擦了擦汗,正商量着粮食晚上存放地点月兑粒事宜,远处一匹快马疾奔而来,马上之人却是刘武,二人怕有什么变故赶忙迎上前去,刘武跳下马急促的向二人说道:“安之,子华,县令来了。”二人互视一眼,心想:“县令这时候来干什么?”齐声问道:“现在到哪儿了?”“已下了官道,向咱们村子来了。”
龚丘县令庚贲,今年四十五岁,去岁上任,上任之后兢兢业业教化地方,劝农减负,平灭匪患,倒尽了一个地方官的本份,只是从上个月开始州府史君连连下文训斥说他“轻农事,兴奢文”,“民有奇器,懈怠上奏,”“孤立自赏,有违重托。”几项大帽子扣下来,骂的他莫名其妙,他感觉自己减赋灭匪,安靖地方,虽收了几个投贴的门生,举办过几次文人交流会,不至于像上官说的那么不堪吧?肯定是史君也受了圣上的气把怒火转嫁到他的头上,“竖子不可礼遇,”他只能偷偷咒骂几句,然后安排随从备车,自己和县尉一起下乡视察。
一出龚丘城他顿时发现,上官对他的训告还是有道理的,已近麦收时节,路旁的田野里绿草丛生,真正有庄稼生长的也是少的可怜,路边走过的行人们都行sè匆匆,许多是出门寻活路的农民。视察了两天问了四五名里正,纷纷摇头诉苦,去年的大旱造成的余波不知何时消除,今年收获寥寥无几,问起村里的青壮时,几乎异口同声说到一个地方,去了王增祥管辖下的刘家庄。
刘家庄,一下提起了他的兴致,在这个凋敝的时节,青壮都那儿干什么?王增祥这个老东西在搞什么鬼?特地叮嘱了县尉及众人不许通知王增祥后,由孔家庄里正带路一行人直奔刘家庄。
来到官道和刘家庄乡路时,县尉前来禀告,说前方有农人设伏,顿时心生jing惕,刘家庄一定有古怪,为什么要派人设伏放哨?叫来一问才知道是为了防范匪盗,不禁哑然失笑,这帮农人真是目光短浅杞人忧天,神农山的贼人早在二月被剿平了,朗朗乾坤哪来的这么多的盗贼,遂让他们通报村正前来迎接自己,同时他们一行人慢慢跟在后面进村。
却不料,那名腿脚稍跛的农人从树林中牵出一匹快马,翻身上马疾驰而去。待踏上乡道时,庚县令又吃了一惊,乡道又平又宽比官道还要好,马车行在上面又快又稳,路旁植有排排小树在茁壮成长,可以想象长成后绿树成荫的模样。进入刘家庄的地界后,便看田野中一片金黄,麦浪翻滚一点儿也没有闲置的土地,麦高达膝长势着实不错,庚县令越看越疑惑,跟别的村相比起来,这里仿佛就是另一个世界,远远绿sè掩映下的村庄中排排大房整齐宽阔,俨然是陶五柳笔下的世外桃源。
村口处,一帮人正在等候,当先一人五十多岁,满脸红光,衣装虽染有点点的污渍,却是新做的,不比别的村正那般落魄,料想是刘家庄村正,果然那人迎上前来,恭敬施礼:“刘家庄村正刘有福参见明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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