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中本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几个年轻人吸引过去,整个二楼已是鸦雀无声,他这声叹息和嘲讽真真切切的传到酒楼每个人的耳中,等杨斌想阻止早就来不及了。
程怀默听完,怒火再也按耐不住,甩开长孙冲,砰地一拳打在高真行的脸上,旁边的宇文成业、长孙元庆纠集自己朋友家仆扑上去厮打,整个二层转眼变成肉搏战场。
王亮笑嘻嘻的招呼众人站起,靠在窗边看热闹,杨斌白了他一眼,却是无可奈何,他是千牛备府的千牛备身,属皇城禁军,莫说今ri休沐,就是当值,这事也轮不到他管。
此时场中形势已到了白热化,高真行最惨,被重点照顾,让程怀默骑在胯下一顿好打,头冠不知飞去那里,披头散发,鼻血长流。
其他人你来我往,倒是打了个势均力敌,看来这个活不少干,选对手都选的很讲究,长孙冲一边左右劝架,一边不断地躲避飞向自己的碗碟,样子颇为狼狈。
显是越是像西市这种人口密集场所越应该加强管理,特别是打架斗殴,城内的禁卫军来的很快,在号角声中一队士兵手持圆盾冲了进来。
程怀默斗争经验相当丰富,怪叫一声:“不好,老薛的人来了!”推开窗户从二楼一跃而下,没有意气的跑掉了。余众千锤百炼的是,个个抱头下蹲给左屯卫军士押走。
这下没有热闹看了,王亮学着王辉的招牌动作,缩了缩脖子摊开双手。杨斌摇了摇头笑笑,照他后脑一拍道:“还不快走,去我家看看,顺便认认门。”走出门来后,杨斌忽然想起一事,道:“贤弟,前几ri我在宫中当值,远远看到一个人,你是猜是谁?”“谁呀?”“常远!”
左卫大军有惊无险回到京城,突厥现在已经是乱作一团,周边的威胁虽然没有清除,但暂时到了缓冲对峙,杜如晦是跟随自己打过天下的,目光独到,确实应该趁其内乱一举解决它,否则等其内部整合好,转头又会变成一头恶狼,狠狠咬大唐一口。但愿李靖他们不让自己失望,拿出切实可行的作战计划,毕其功于一役解决边患,这样大唐就能专心发展民生,增强国力,做一个号令四方的泱泱大国。
李世民望干瘪的一堆花生和几块比拳头大的地瓜有些出神,他身边那个端庄秀丽的长孙皇后静静的坐在旁边深情地看着自己的二郎。良久之后,他抬头问道:“观音婢,你说世间真有这亩产五十石的粮食吗?朕一直以为是在做梦,可是这东西真真切切摆在眼前,如果是真的,朕之天下又是何等模样?”
皇后抿嘴轻笑:“二郎此话已经说了十遍,李庆昌是随太上皇多年的老人,一向忠心耿耿,言必有物,不会胡说八道。常鸿是个孤儿,蒙二郎收养,可以说是看着他长大,他的秉xing为人咱们心中早已了然,二郎即便是让他去死,他必不会皱一下眉头,二人皆如此说,想必事情应该不会有错。”
李世民轻敲桌案,一字一句道:“海外归来,身怀异宝,改良农具实用又增产,做生意是把好手,平淡无奇的东西经过他手便能卖出天价,书法诗词无不jing通,听说风靡京城的算盘还是他的改良,对朕的评价也切实中肯,到底是什么国度才培育出这等怪才?他对我们究竟是福还是祸?”
长孙皇后道:“常鸿这等忠直之士都对他赞不绝口,想来不会差了,再说到现在观他对我大唐都是贡献,庚贲上奏送来的什么收割机、月兑粒机包括雪盐、轴承不正是明证吗?”叹口气继续道:“只是可惜,轴承虽好,以我们的冶炼,工部一直是说难以达标,到时要找他来问问怎么回事,至于之前把农具交付崔氏想来应该是初来乍到不熟悉大唐国情所致,另外他的年岁,不是才刚十六岁吗,还是个小孩子,思虑不周倒在情理之中。”
李世民笑骂道:“年少不假,可是疲惫也是真,据常鸿讲每ri必要睡到ri上三半才起来,纳了个妾室比自己大六岁,爱煞之极,小小年纪,骄奢**一样不少,哼,他过得挺自在,犹如神仙般的生活。”
长孙皇后掩嘴笑道:“二郎这是嫉妒吧,你怎地不说人家为创新商品时在作坊三天三夜不归家的事呢?”
李世民脸se一红,轻咳一声道:“如果这是珍宝真的能解决我大唐饥荒,朕就算给他封侯又如何?只是这小子说这作物浑身是宝,尤其能造酒,现在龚丘chun誉满长安,蒸馏酒在军中试用更是大受欢迎,这次左卫出征归来柴绍上奏朕,除了十多名军士冻伤外,所有战场受兵刃所伤的人经蒸馏酒洗涤包扎后,伤口全愈,左卫大军一万五千人无一战场伤亡。朕是怕这小子不肯上献,现在他并庄扩地准备大干一场,这么做朕是不是有些强人所难呢?”
长孙皇后道:“以前妾身不知道,现在二郎只要稍加暗示,他会立即献上。”“你是说?”长孙皇后微笑不语,李世民恍然大悟。
此时门口有小黄门禀告:“陛下,左屯卫将军薛万均求见。”“你让他去御书房等会儿,朕马上就到,”李世民满而chun风笑眯眯说道:“观音婢等朕回来,我们再行商议。”
但等他回来时,却是满脸冷霜,怒气冲冲一拍桌子道:“这帮小子,父辈在前线流血流汗,他们倒好,花天酒地惹事生非,真该好好整治他们了!”长孙皇后走到他身边轻轻帮他理气,笑问道:“谁又惹我家二郎生这么大气?”“还有谁,长安八害,臭小子们太不成器,今ri在西市飘香楼,为争一个唱曲的胡姬大打出手,简直丢脸。”
长孙皇后笑道:“谁没有年少轻狂过,他们还是孩子,二郎就不要生气了。”李世民气se稍缓,道:“观音婢说的也有道理,只是不加以管束,长此以往如何得了,”猛然想起一事,道:“本来他们打不起来,只是当时一名轮休军士嘲讽挖苦,双方气不过才发生殴斗,你猜那个军士是谁?”长孙皇后摇摇头道:“臣妾不知。”
“便是那个王安之的好友,左卫府兵王亮。此次出征,本来以他的战功完全可以升至从八品上的御侮校尉,可他却把斩首均分给同胞,只得了个仁勇校尉。还有杨师道那个堂侄,不愿领受剿匪封赏,是家中老父求杨师道才给了千牛备身,”他突然吸了口气道:“我最近发现常鸿很不对劲,对了,”他提高了声音道:“如两人同出一辙,事做的很漂亮,功劳不受,怎么跟这个小子待一段时间都成了这般样子?”他转念一想,说这那帮纨绔,怎么扯到了常鸿身上,看长孙皇后时,发现她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心里登时一片雪亮。
白灵儿人如其名,身材娇小,秀丽隽美,头脑聪明,灵气十足,他的父亲一直无后,到四十岁时才有了她,自然对她疼爱有加。她在商业上的天赋在十二岁就显露出来,她提议整合酒坊,送官干股,让白氏酒坊一跃成为绵竹第一大酒坊。十五岁时更是把自创的剑南烧chun用同样的方法打入绵州,并与绵州、剑州折冲军府建立了良好关系,成功推广至军中,并且在朱氏酒坊挖来了他们酒神朱天寿,并和他的女儿朱玉娇成了闺蜜,白氏酒坊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如月兑缰的野马一般驰向快车道,仅仅两年剑南烧chun的名头响彻京城。
直到今年chun天,朱玉娇在绵竹街头将**她的县令公子打伤,父亲怕得罪权贵不肯出头,造成朱天寿举家逃往江南,她心中就隐约感到一丝丝不安。
果然,从六月中起,朱玉娇每隔十天通过驿站寄给自己的每一封信中,反复不断提到一个名字,王安之。虽然自己为了保护好姐妹从来没有给她寄过一封信,可那丫头仍然执着的按时给她写来,就像面对面与她聊天一样,将她从江南到河南道龚丘县刘家庄每天的生活娓娓道来。
她在信中说,王安之是她遇到的唯一一个和自己一样聪明绝顶的人,到了刘家庄后两人如何相见,全家人如何受礼遇,父亲跟兄长如何被重用,王安之每天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进行详尽的描述。看得出这丫头对那人的情愫,同时感到的还有巨大的危机,在益州炒至疯狂天价的香水、绿茶、香皂统统出自他手,自己是万万比不上的,尤其知道他借蒸馏酒的名义将酒神酿的龚丘chun打入兵部的神来之笔时,她感到犹如晴天霹雳,这个家伙是怎样妖孽才能想出这个主意?大唐的以武立国,朝中大臣多为武将,抓住他们的胃口,就等于抓住了整个大唐。
不出意料,自进入九月后,长安的酒商纷纷同自家断了联系,而绵、剑两州军府的合作随即终止,白氏酒坊几乎被打回原形,只能勉强守住县级市场,却不知道能守多久,毕竟龚丘chun暂时还设计划打进来,是时间不够或又是摊子太大,无从知晓,毫无疑问的是,白氏酒坊已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
白灵儿长叹一声,如果不是父亲当初的优柔寡断,事情不至到如此田地,现在他也很后悔,就不要埋怨他了。当务之急是应该想办法冲破困局,否则只能是坐以待毙的下场。
她拿起十月初朱玉娇给自己写的最后一封信,信中的喜悦与兴奋溢于言表:“白姐姐,我明天就要和安之去登州了,他说大海好美,宽阔无边,海鸟齐飞,站在海边人的心情都会很舒畅,到登州后他说他会带我坐大船,真的好期待啊!只是我怕他没有时间陪我,因为张仲阳那个坏家伙老说他们要去新罗看公主,我知道他是逗我的,安之以前说过他们要去开办商行,一做起事来他真的很认真,连休息都会忘。不行,我要寸步不离的跟着他,万一真碰到那个什么公主怎么办?芷晴姐姐与我那么要好,我可要帮芷晴姐姐看住他,不跟你说了,安之要回来了,他去察看茶叶装车,应该到时用饭了。”
自己一筹莫展,人家已经把生意做到了海外,再不想个办法,白家真的完了。她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信纸掉落在地上,也没有察觉。
崔玉真此时心中很是愠怒,因为听说那个自己魂牵梦萦的人带了个美女去登州了,还要去百济和新罗。一别九个月,难道他忘了自己?纳了婢女作小妾,还要再把别人的美女收入帐中?自己当初怎么没有看出他是这种人!是,自己当初没有给他承诺,但两年后去看他的话语中已隐约告诉他,两年后会去找他,他经历千辛万苦回到大唐都可以,区区两年时光还等不及吗?
当初在农具上,自家事先没有通知他,单方面撕改契约,是做的不对,随后马上划清界限,扶植起一个王家同自家抗衡是怎么个意思?难道忘了一无所有时谁拉了他一把,送他第一桶金,让他才有了今天的成就?虽然自己事后站在他的立场原谅了他,但他为了维护那个叫什么杨芷晴的婢女用两个小女孩羞辱卢承铉,特别是那句:“她是我的女人,”让自己好心疼,她是你的女人,我是什么?虽然现在父亲没有表态,凭你的才能,我的哀求,他一定会答应的。你这个薄情寡义的人,非要给你个教训不可!你等着,新式马车不过只是一个开始。想到这儿,她对玲儿道:“告诉诚伯一声,明ri出发,我们去一趟江南。”
与此同时,数千里外绵竹的白灵儿同样叫过自己的管家道:“我们去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