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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公子,怎么了?”瘦高个男人有些担心的问道。
祝霜清自然是不能把心理所猜想的一切告诉他,便摇头笑道:“没事没事,请您继续说下去。”
“好的,那我继续说了,交货时我特意前去,毕竟这是个极为重要的货。而且曹记制衣的严苛,在我们染布行业,都是出了名的。所以我去了之后,一开始都说的还好,后来发觉不对劲。曹记把我们的每一匹布都挑出来看,这是前所未有的,接着悲剧了。”
祝霜清想象到这样的场景,一般验货都是抽样,曹记这次却每一匹都看,存心是挑毛病的!
“事情坏就坏在我签了个什么协议,以前人们都说那是装样子的,谁知道我去知县那里闹,人家反而要治我的罪。”说完,中年男人嚎啕大哭。
协议?类似现代的合同吗?白纸黑字的协议,一旦生效,那就具有法律效力。不管在哪里,有人的地方就有法。就是不知道这个协议上到底写了啥,能让他哭成这样。
等了好一会,几个人劝他别哭之后,安静了些许,祝霜清冷静的问他,“协议上到底写了什么?”
“写着——写着如果不能按时交货或者货品质量不达标,需要赔付两倍的钱,连带归还货款。”
两倍的钱?那意思是要赔两千两吗?再加上货款一千两,经过一个月的时间,他竟然要付给曹记三千两!这简直比吸血的高利贷还要可恶,这明显就是个大坑,而他一开始由于贪心,自然而然的跳入了这个坑里。
大娘气的咬牙切齿,“我们小本买卖,曹记制衣仗着家大业大欺负人啊,小叔哪里去弄到三千两啊?这是逼着我们要去做傻事啊。”
“三千两,我现在一听到这个数字就想哭,大家都怨我不该接这么大的单子,可是怨我也没有用啊,当初谁不想多赚点啊?”
中年男人说完,一脸懊悔的样子,银子还没捂热,就要出更多的银子,而他压根无力承受。
看着大家都被三千两银子压得喘不过气来,祝霜清心想三千两不算是个大数字,对于祝老爷来说,可能就跟一百两银子没什么区别。可是好歹这么一大笔钱,还是得找祝老爷要去为好,至于什么理由,看到亲爹再说吧!
她不动声色的说:“这个曹记制衣欺人太甚,你们都别担心,该吃的吃,该睡的睡,明早我把三千两给你们送过来。”
大娘,中年男人,孙庆三个人同时惊讶的看着她,异口同声的问道:“公子你给三千两?”
突然被这么多人盯着,确实是怪不好意思的说。祝霜清讪讪的说:“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中年男人又是一声扑通跪下,磕了三个响头,“易公子,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你放心,三千两银子,我这辈子若是还不完,我的儿子会接着还。要是我的儿子还没还完,那就我的孙子继续还。反正总有一天,我们会把这三千两一两不少的还给你。”
祝霜清赶紧扶起他,“您严重了,钱随便花出去不见影,也是花钱的方式。把钱给你这种更需要的人,也算是为我自己积德好了。有还钱的那份心就够了,从今以后踏踏实实的做生意,就算是对我最好的回报了。”
“老孙头会牢牢记住易公子的这份恩情,虽然你说不要还,那是你的心意。以后我一定会慢慢还的,老孙头谢谢易公子了。”
猛地被人这么尊重,祝霜清十分的不习惯。大娘和孙庆也连连道谢,这样搞的她挺不好意思的,祝家家大业大,这三千两压根不算什么。但是对这一大家子,确实难以承受的天文数字。
天色渐渐黑了之后,大娘热情的留下她和郝帅一起吃饭,拗不过只好留下一起吃饭。粗茶淡饭,加上一碗香喷喷的臭豆腐,几个人吃的是热热闹闹。
吃完饭后从孙庆家里出来,郝帅开口道:“你不觉得曹记制衣有问题吗?”
岂止是有问题,简直是有天大的问题!这是明显地想要吞并老孙家的染坊。用这种挑刺的老套手法,以为他们赔不起天价费用,到时候以救世主的姿态,低价买进这个染坊!这些话不用说的太明白,祝霜清说:“当然有问题。”
“那你想好对策了吗?”郝帅试探着问道。
她摇摇头,“没有想好对策。上次去曹记制衣做衣服,觉得那个老板娘是个特别厉害的人。如果她真的想要老孙家的染坊,只怕没人能阻挡。”
“那你还出这三千两?万一全部打水漂,反而没救老孙呢?”郝帅极为理性的问道。
祝霜清听着这话很不舒服,难道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陷入困境却不帮忙吗?她自问做不到,如果真的没救到老孙,那起码努力过,而不是无动于衷的看别人受苦。“我做不到那么理性,我就是这么鲁莽。三千两,还不知道怎么要到,但是我已经答应了。”
郝帅笑道:“你倒是很会分析自己,那三千两银子你打算怎么筹?”
祝霜清哈哈大笑,“三千两银子的事情,找我爹爹就行了。撒娇一下不就来了吗?”
郝帅倏地郑重说道:“我感觉这其中有很复杂的利益关系,作为你的保镖,我劝你还是别趟这个浑水。答应的三千两给了之后,见好就收吧。这个世界太多人有困难,但是你不可能全部都可以帮得到。有时候甚至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难得听到他这么理智的分析,扪心自问这个三千两答应的是过于莽撞了,祝家的钱也是一分一分积少成多挣来的,而她就这么挥霍确实不太好。可是已经答应人家的事情,绝对要做到的。她回复道:“我自有分寸,谢谢你提醒。”
“好吧,那我不再说什么了,等下去找祝老爷的时候,祝你好运。”
听着郝帅话里的无奈,祝霜清隐约觉得这件事是不是真的做错了?曹记制衣复杂的背景,还有邱家做靠山。俗话说民不与官斗,连祝老爷都忌惮邱家,如果传出去三千两是她给的,会不会传出什么不好的事情?
一路上思考着这个问题,两个人无话,直到祝府后,分道扬镳。祝霜清去找祝老爷,而郝帅径直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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