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有路,有路的地方通常都会有尽头。m但当萧林随着桃影一直向前走去的时候,却发现这实在是一条没有尽头的道路。无论他如何向前瞭望,似乎总是茫茫的天地,无尽的虚空。
萧林忽然顿住了脚步,在前方一蹦一跳的桃影在发现了萧林的异状后,也停了下来。
她问:“你为什么不走了?”
“因为这条路实在不好走。”萧林苦笑道:“无论什么人走入这个‘玄天九曲阵’中,就算他走上十万八千年,只怕也走不到尽头的。”
桃影眨了眨眼睛,笑道:“可是你为什么不早说?”
“因为我实在很喜欢看你走路的样子。”萧林一向很会开玩笑,当他的话说完,已经等着桃影的笑声。
笑声果然响起,这阵笑声虽有一种苍老的味道,却十分嘹亮浑厚。桃影也笑了,当她笑嘻嘻的向前方奔去时,一个须发洁白,满面慈容的老者已无声无息出现在前方。
“晚辈萧林,见过前辈。”萧林也已走到了老人的面前,当这个老人端详着自己的时候,他也在望着老人。
“你知道我是谁?”老人笑吟吟的问道。
“天机智者,誉满世间,晚辈虽然孤陋寡闻,却也在坊间听说过前辈的大名。”萧林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桃影望着萧林毕恭毕敬的样子,奇怪的道:“原来你认得我爷爷。”
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忽然忍不住笑了起来:“想不到你这人也有正经的时候。”
老人笑道:“老夫隐遁此地经年,早已不问世事,不料到了今时今日,还有人记挂着。”
他忽然问道:“你既然能来到此地,想来定是受了那老怪物的指点,他现在可好?”
萧林点头道:“家师近年来潜心向道,深居简出,身体自然健朗如昔。”
“好,好。”老人道:“原来这老怪物竟收了你这个徒弟,他既肯传下衣钵,看来昔年性情,已大有所改了。”
桃影笑道:“原来你的师父叫老怪物,怪不得收的徒弟也是怪模怪样,没有一点正经样子。”
老人接着道:“他既然指点你前来寻我,自然是有所求而来,你为什么不说话?”
萧林道:“家师虽然令晚辈前来,却并未告知此行目的。只说是到了此间,前辈自然知道。”
老人笑道:“这老怪既有此说,自然是要考考我的天机之术了。”
萧林道:“传说前辈精擅玄门奇术,有判阴阳,预生死之神通,晚辈早已心向往之??????”
老人忽然打断了萧林的话,问道:“你已出师多久了?”
萧林道:“三年。”
老人又问:“三年入世,可有所得?”
萧林笑道:“家师令晚辈入世修行,本为体悟天心,心入玄机,若有所得,岂非与大道相违?”
老人颔首道:“好,身入红尘内,心在天地外。你既明此理,世外世内,又有什么分别?”
他接着道:“我知道你师父令你前来,本是为了俗尘之事,我虽然不愿插手,但亦不便却了老怪物的情面。”
萧林道:“前辈的意思是?”
“世间万物,燥久必安,宁长则乱。如今时逢乱世,正道之士虽纷纷入世,但天机之道,本就上应天心,下应人道。”老人睿智的眼神忽然有了一丝奇异的光芒,他定定望着萧林,正色道:“我观你一身正气,虽是道门良秀,却也须作一番俗尘之客,方能归返道山,臻于化境。所以你师父令你入世,料来也是此意。”
老人说完,忽然从怀中取出一张锦笺,缓缓道:“这张信笺本是昔日当朝六王所致,邀我出山相助朝廷,但我一心归隐田园,是以不告而别,隐遁此处。如今你师父既要你来寻我,必是为此一大因缘。你可持了此信,前去拜谒于他,届时他自有安排。”
萧林蹙眉道:“前辈的意思是,要晚辈去效力朝廷?”
老人笑道:“既入世间,自当食君之禄,为民分忧,效力朝廷又有何不可?”
他忽然望了望一旁的桃影,又道:“你看我这孙女怎么样?”
萧林望了望正在看着自己的桃影,蹙眉道:“前辈的意思是??????”
老人道:“她虽生于此地,却终非此间中人。我有意将她托付于你,带她到凡尘俗世中走上一遭,你可愿意?”
桃影忽然大声道:“我不去。”
老人怜爱的望了她一眼,柔声道:“你已长大了,终不能陪着我终老此地,既然现在有此缘法,又何必执心于此?”
他叹了口气,意味深长的道:“你随我修习天机之术已久,自然也该明白当去则去,当留则留的应命之道。”
桃影怔了怔,又望了望一旁静静不语的萧林,喃喃道:“可是我??????”
老人轻抚着她的脑袋,笑道:“你放心,若是他胆敢欺负你,我自然饶不了他的。”
他说完之后,忽然仰天而望,缓缓对两人道:“佳时已至,你两人可即速离去。若是过了此刻,就已非吉时了。”
风已起,春风喜欢迎客,却又何尝不喜送客?当老人满脸欢笑的望着离去的两人时,春风似乎已将桃林中淡淡的离愁带走,剩下的只有畅怀的欢笑??????
“这就是京城?”
当桃影望着面前的城门,又望了望川流不息的行人时,忍不住赞叹了起来。
“不错,这里就是京城。”萧林望着桃影欢快的样子,笑吟吟的道:“你喜不喜欢这里?”
桃影忽然拍了拍他的肩头,笑道:“只要是没有你的地方,我都喜欢的要命。”
他们似乎已习惯了互相臭臭对方,当街上的路人望着他们的样子时,却好像都看到了什么怪物一样,已经开始纷纷议论了起来。
“他们在看什么?”桃影已经忍不住向自己的身上望去,她的衣服是下山之后,萧林为她刚刚买来的。
“他们当然不是在看你的衣服。”萧林望着桃影放在自己肩头的小手,苦笑道:“他们只不过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女孩子,在大街上随随便便对一个男人动手动脚。”
“这里的人都不能这么做?”桃影伸了伸舌头。
“岂止不能,若是有人这么做了,简直会被人看做疯子。”萧林笑道:“因为他们认为女人天生本就该庄重点,本该笑不露齿,行不露足,就连手臂也不能随便让人看的,更何况是搭在男人的肩膀上?”
桃影望着正在指指点点的人们,忽然眨了眨眼睛,用力在萧林的肩头拍了一下,大声道:“大哥,你看我们现在该怎么走?”
萧林还在笑,他知道当桃影将“大哥”这两个字说出来的时候,别人已经不会用刚才的眼光看他们。无论如何,两兄妹一起在街上拍拍肩膀,总是件很平常的事。
“想不到你聪明起来的时候,倒也不像平常那么差。”
桃影望着萧林一副大哥的神情,拉着自己向前走去的样子,还是没有忘了臭上他两句。
“我们现在是不是去找那个什么六王?”她望着含笑不语的萧林,接着问道。
萧林笑道:“你以为当今六王的府邸,就像是你们家的桃林,无论什么人都可以随便进去逛逛?”
桃影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