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就是周四了,班级已经陆续产生了后续的班干部。体育委员、文艺委员、生活委员以及各科课代表、各小组组长。不知道王老班怎么想的,竟让我担任了一个生活委员的烂职位,还兼了二组小组长。倒是班长张楠,又兼任了学习委员。
虽然除草之后,我和张楠之间已不再互相记恨,但毕竟感觉不是太舒服,她有这么优秀吗?又是班长,又是学习委员,老班是不是和她是亲戚?难道是私生女,我随即为自己有这样的荒唐想法而羞愧,二十三、四岁的王老班能生出十四五岁的女儿?
虽然不情愿,但我也毫无办法,毕竟咱的小细胳膊,拧不过美女老师的粗大腿嘛。本着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原则,我硬着头皮去了司务处,聆听那位有风度的司务长的教诲。想想我还欠人家两个暖壶,心里其实自觉就弱了几分。
司务长颇有风度,见了我呵呵一笑,绝口不提上次的事。我们初一年纪六个班的学生委员全到了。司务长姓石,叫石运发,挺土气的名字,远不如人长得斯文气派。他给我们每人发了两张表,笑着说:“今天,主要是给大家布置任务来了。首先我要恭喜你们成为生活委员,也提前感谢你们从今以后将成为我的左膀右臂。生活委员,就是全班同学的衣食大管家,主要管吃饭。你们是新生,今天一是给你们讲一下定量表和粮食统计表的填写方法,二是回去传达一下,让班里同学下周返校时带够粮食上缴。你们新生几百人,入学马上一周了,吃喝费用不少,学校也没多少存粮,再不交就揭不开锅喽。”
接下来就是讲每个人每顿饭的量应该怎么定啦、小麦折合成面粉怎么计算啦、玉米磨粥每斤加收几分钱加工费了等等的,非常枯燥乏味。
最后,老石又嘱咐:“生活委员最重要的是心细,每个人的数量不能算错,最后总的粮食、面粉、定量、余量都不能错,要一环扣一环,丝毫不差。”
我心里暗暗叫苦,这是什么差事啊,算账我倒不怕,因为我自觉数学成绩还是非常满意的。但会算是一方面,证明我完全掌握这种技能就好啦,全班几十人,这么多数字,烦也烦死了。
我回教室后,传达了下周交粮的通知,另外又擅作主张,告诉大家老石讲的那套计算方法,要求交粮后每人计算完毕自己的,小组长统一收齐,检查汇总,再交给我。这样,我到时找个手下组员抄一抄就好了。
课下,猴子问我:“明天放学后,出去吃一顿?”我诧异的看着他:“吃个屁啊?哪吃去?”猴子“嘿嘿”一笑,道:“昨天那只兔子,我送马路边那家小饭馆去了,本想卖给他,结果老板就给五块钱!我嫌少不买,最后协商的是,由老板给加工,我们去吃,但兔子皮就送给他了,顶加工费,嘿嘿…”
我一听是这么回事,说:“哦,那敢情太好了。”可一想到,我已经身无分文,去了也不可能只吃炖兔子啊,免不了还要再点个菜、喝口酒啥的,唯一的五块钱让邢雯雯这丫头给我败了,再说我也不敢酒后回家啊。我于是改变了主意,说:“周日回来晚上多好呢?还不用上晚自习!”
这时,邢雯雯如阴魂不散,从身后冒出来,大笑道:“我听见了,我-也-要-去-”这丫头,我现在真有点怕她啦,事事都有她。
猴子想了想,说:“行,那咱就周日晚上吧!干脆这样,看看几个关系不错的愿意去的都去,哥几个好好聚一下!”转头望向邢雯雯,说:“你看看别人还有去的吗,一起吧!”
邢雯雯高兴地点点头,兴奋的说:“好啊,我问问她们!”蹦跳着走了。
我摇摇头,真拿她没有办法啊,还有刘冰,这么小的年纪,说话满嘴江湖气。我了解刘冰,他其实思想里比我们成熟一点,对社会生活很向往,但由于他调皮捣蛋,甚至说玩世不恭,学习又不肯用功,所以是公认的坏孩子,非常缺乏友谊,和以前的老同学关系都很一般,但其实他很渴望友谊,也比我们更珍惜友谊。刘冰有一个特点,对于他喜欢做的事,或者说真正感兴趣的事,他就会全身关注,脸上挂着淡淡的笑,不感兴趣的事看都不看,整天毫无正形。比如去古庙,他的表现就完全是另一个人。
我班现在有两个刘冰以前的同学,一男一女,男生叫曹兴宾,成绩不错,人如其名,文质彬彬;女生张艳云,长相一般,行为一般,不显山不露水的。
我拍了拍猴子的肩膀说:“你问问曹兴斌和张艳云去不去?”猴子点点头,那一瞬间我突然看到他眼里分明有一种犹豫。
周五下午放学了,终于放学了。对于这群刚刚住校的新生来说,犹如翻身得解放,鸟儿出樊笼。
校门口乌压压的人群往外涌,全是初一新生。我暗笑他们的幼稚,慢条斯理的回宿舍收拾东西,去了趟厕所,才慢慢去车棚推自行车。我本来就是计划要等他们拥挤完了再走的。张强一放学倒是来找过我,但那时我还没收拾利索,看他火急火燎急着回家的样子,我叹口气让他先走。
不在一个班了,即使是一个村出来里的,但因为接触少了,反而越来越生疏,再说我和张强本就不是一个路子的性格,维持这么多年的友谊,或许仅仅因为是一个村的同龄人而已吧。随着各自的圈子不断更新和加大,我们或许会越走越远吧。
当校园内逐渐变得空荡荡起来,我推出了自己的自行车。
出了校门,往西走大约一里路左右,就是大马路了,所谓那时的大马路,现在想想就是稍宽一点的硬土路,我记得好像都不是柏油路。拐到这条路上往南走七八里路,就到了我家。猴子找的小饭馆也在这条马路上,不过是往北拐几百米而已。
我远远就看见在拐角的地方有几个人驻足,人数不多,应该都是晚走的同学。我到近前一看,地上倒着一辆自行车,旁边坐着一个女孩,披肩发,白色连衣裙,是她!
此刻她坐在路边,将头趴在膝盖上,呜呜的低声抽泣着。旁边一个瘦瘦的精干小青年,长长的头发,花花的短袖衬衫,手背往上的地方还有一个壁虎纹身。有纹身在当时可很少见,学生中更是绝无仅有。只见他叉腿站在那里,一手抚模着肚皮,一手指着白色连衣裙大骂:“你他妈的有病吧,长成这样还上什么学,妈*的,吓死你爷爷了…”女孩哭的更厉害了,只是不出声,小青年可能骂上了瘾:“还装他妈的清纯,长的鬼样子,穿的倒像个人,妈的,贱货…”我实在搞不清状况,问旁边的一个小男生:“什么情况?”那个小男生竟然赶紧把头扭向了一边,气得我想抽他,这个熊样子!我又问了另一个人,也吓得不说话,好像说了就会死一样!
有热闹看,却搞不清楚状况,怎么行?我干脆把自行车停到一边,走上前去,大声问:“什么情况?怎么回事啊?”这时候那女孩抬起头看了我一眼,我只能说她哭的半边脸梨花带雨,另半边…唉,就不讨论了。她显然认出了我,因为我能感觉到她眼中闪过的一丝希冀。
小青年看了我一眼:“你是哪里冒出的一根**?准备架秧子?”我听着这种说话语气,气就已经涌到了脑门,但还是压着火问:“这是我们学校的学生,我就想问问您是怎么回事,你老是这样骂有什么用呢!”
“她惹着我啦,我就得骂她,还要打她呢,有你蛋事?你是哪个班的,叫什么?”小青年狂的真是忘乎所以了。
“初一三班,范运嘉!”我老老实实的回答,并接着说:“打女人不好,再说她到底怎么惹你了呢?”
白色连衣裙女孩这时抬起头,哭着大声说:“我根本没惹他,我骑车回家,他…他从后边拍我肩膀,我…我…一回头,他自行车就倒了,就…就骂起我来,还踢倒了我的自行车!”我心里大乐,原来同道中人,和赵能一个经历啊,呵呵!
我忍住笑意,问道:“哥们儿,是这么回事吧?要这样可真怨不着人家,哈哈…”说到后来我还是忍不住笑起来。
可能我的笑激怒了小青年,他指着我大骂:“笑个**,谁是你哥儿们?没听过你蔡大爷蔡虎子的名号?新来的傻*,怎么你们今年的新生都是这么傻*呢?……
我沉住了笑,走向蔡虎,道:“原来是虎子哥啊…”似笑非笑的表情搞懵了蔡虎,他可能以为我想向他服软,就慢慢露出一副得意的样子。
我猛地一拳打在他的脸上,又是一脚正中他的月复部。他弯腰的空,我上前一步,双手抓住他的长发,向下猛拉他的头,同时右腿膝盖抬起,击向他的脸部,一下、两下、三下…蔡虎双手开始乱抓,继而想去捂脸,再后来就是直接放弃了抵抗。
等我实在有点累,放开了蔡虎,他直接就瘫软在地上,脸上满是鼻血,还有眼泪和鼻涕。
周围的同学没人出声,更没人来管。我看了一眼白色连衣裙,说:“起来吧,还坐那里干嘛?没哭够啊?”她竟然“噗”的一下笑出声来,我摇摇头,真是女人啊!
我踢了一脚蔡虎,淡淡的说:“虎子哥,去帮忙把自行车扶起来!”蔡虎“哼”了一声没有动,我的火气又上来了,弯腰一把抓住他的头发,拖起来就走,不管他“嗷嗷”的叫唤,拖到一个树旁,抓着他的头发向树上撞,“砰砰”几下,他的额头就流出了血,估计很快就会起几个包吧。
蔡虎再次瘫软在地,我走过去抬脚刚想踢他,他却挣扎着起来去扶起了女孩的自行车。看他够机灵,我倒也觉得好笑,说了句:“快滚吧,不然一会还打你!”他立刻推起自行车跑了。
旁边一个男生凑上来,小声说:“他是初三、二班的蔡虎蔡老三,你惹麻烦了!”我恍然大悟:“原来也是学生啊!”我鄙视这群看热闹的同学,没再搭理他,挥挥手说:“大家都散了吧,别看了!”
回身推过自己的自行车,与白色连衣裙擦肩时,对她说:“还傻站着干嘛?走吧?”
她突然醒悟了一样,喜滋滋的推起自行车跟在了我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