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怨 第一百五十九章

作者 : 泽滨

逃犯经过了短暂的休息后,趁着天『色』黎明,他顺坡下到沟外,这里是汾河边铁路公路经过之地。他发现有武警走过,他知道铁路公路不能走,肯定那里布下了天罗地网。他只好又向沟上的黄土高塬上爬去。

十月的黄土高塬上,早已是收割后的广袤田野一片荒凉。那路边和坡上的荒草一簇簇变成褐『色』,上面覆盖有薄薄的霜『露』,还有零散的枝叶和凋零的树干,根本没有逃犯隐藏的地方。

逃犯由于神情过分紧张,一边小跑一边窥探身后有没有追捕的人影,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汗水刺激着被荆棘刺伤的伤口蛰疼难忍。本来往常出坑口下班应该到澡堂洗个热水澡,再到食堂吃饭,然而由于自己逃跑,一门心思要逃出这个禁锢他自由的劳改矿。他现在什么也不顾了,只是感到肌肠辘辘,只想寻找个村庄讨些吃的,顺便换件被划破沾满煤黑的衣服,如果这样走向人群太惹人招眼,很容易被人察觉举报,那不是前功尽弃?他大约跑了五六里路,太阳从东山巓峰晨雾里『露』出赤红『色』的脸盘。他想;自己不能一直暴『露』在这个平坦的高塬上,远远可以看到人影,为了免遭公安干警发现追来。他又从高塬一边蜿蜒的小路走向坡下。他看到坡下有一个村落,他不敢贸然闯进村落,他知道各村里防范都很严密,凡是遇到可疑人一个电话就会招来追捕的干警和人群。他看到距村外五十米的半山坡上,有一家孤零的农户小院在小路边。他认为这是个难得的机遇,他警惕地慢慢靠近这家农户。

这是用土墙围着三孔旧砖窑的小院,左面砖窑已经坍塌,里面长满蒿草不能住人,中间和右窑完整;大门是用破烂的木板块钉着,可以肯定;这家生活状况十分贫困。他透过门缝向院内张望,似乎两孔砖窑中间窑里住着人,因为这个窑窗糊着严实的窗纸,窑门上挂着个旧布门帘,另外一间是破门紧闭。窑边用烂砖垒个鸡窝,鸡门没有打开,窝内却传出鸡鸣声。他放下心来,认为这个窑内主人一定人口不多,必要时他可以对付。

他用手敲门,不一会儿,窑内走出个老头来,他个头不高,看上去有六十余岁,花白稀疏的头发清瘦的脸,一身旧衣伛偻着身躯,他问;谁呀?大清早的谁在敲门?

老伯,开开门,我是走亲戚的,走错了方向问个路。逃犯用极为温和的口气回答。

噢!老汉打开院门,他见眼前竟是个蓬头垢面的年轻人,他从他身上还闻到汗湿衣服散发的酸臭味,他心里疑惧不定。青年人『操』着一口河南口音说;我是到南关找亲戚走错了路,在山上转了半夜,到现在肚子很饿,能不能给点吃的?给我指指路我就走。

老汉望着这个陌生青年人寻思;听他口音不是本地人,南关在汾河大川里,他在塬上找什么路?看他那样落败不堪的样子不像是好人,如果不理他,他变脸了,咱这个老头可对付不了他。他不动声『色』地对逃犯说;我们老两口不吃早饭,到现在还没有生火,要不,你先到窑里歇息一会儿,我给你找点吃的行不?逃犯听老汉说只有他们老两口,心里也就放心了许多,随着老头走进窑里。

逃犯进到窑里看到炕上坐着一位老太婆。看年龄也在六十余岁,她满脸皱纹现出倦怠,伛偻着腰似乎她是从日久的病魔中才挣月兑出来。她用那呆滞的眼神望了望进到窑里的青年,善意的,口中喃喃地说;你坐吧,你坐吧。

老头转身说;你等一会儿我就来。

老头走后,逃犯坐在桌旁一把木椅上,他抬头观望整个窑里情景;这窑显然多年没有修缮,墙壁砖头烟熏的乌黑,炕角上卷放着两个破旧的棉被,特别是立在后窑一张旧立柜,显然已有百年的陈旧古物,表面的漆花戏子都已剥落得面目全非。炉台上一个粗瓷碗里放着两个鸡蛋。逃犯脑子在转动着;要是老头去村里不是找吃的而是报警带了人来,我岂不成了瓮中之鳖!我不如先把这两个生鸡蛋喝了,也能顶个食物。这个老婆子像个活死鬼,我干脆把他们的柜子打开翻一翻,兴许能找点吃的和衣物,拿上赶快走人,晚一点让他们进来一切都晚了。他不再犹豫,立刻抢上前伸手从碗里拿上生鸡蛋敲开就喝。

老婆子看着这个青年人这么鲁莽心里很生气!她指责道;你这个人,怎么随便拿人家的东西就吃呀!

逃犯不理会老太婆的指责,喝完鸡蛋又动手打开立柜,在里面『乱』翻『乱』找。其实立柜底层放了半袋白面,小半袋小米和半袋玉米以及黄豆,上层有两个旧被褥和几件旧衣,他拉出来挑了一件旧式黑上衣。

老婆子发现这个年轻人原来不是好人,她见他拿出老汉惟一的一件半旧上衣非常恼火!她不顾一切地扑上去『乱』抓『乱』喊;你这个小仔子坏蛋!你拿人家的东西干什么?放下,快来人啊!

逃犯企图逃跑,情急之下,他一把将老婆子推倒在地,刚想跋腿走人,不料想老婆子爬起身双手死死地抱住逃犯的一只腿高声呼叫;快来人呀!有坏人,强盗!

逃犯怕老婆子的喊声惊动了村里人,如果让村里人堵住窑门,那他一切都将白搭。他用另一只脚蹬了老婆子两下,老婆子还是不撒手,他心急火燎,一时慌了手脚。他没有办法,他猛抬头看见立柜上方放着一把生锈的杀羊刀,显然这刀日久没有用过,说不定这个老汉原先是个杀羊人。他来不及多想,伸手抓过杀羊刀,照准老婆的背心及侧胸各捅一刀!由于用力较猛,两刀都捅得很深,殷红的鲜血立即从伤口中涌出,老婆子撕心裂肺地尖叫两声双手才松开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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