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厘红尘 第十章 我们一起呕吐这世道

作者 : 郭晨俊

大街上只剩下错二和笔博,笔博轻微有点醉,他只是喝了少许酒;而错二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了,嘴里模糊不清地说着胡话,或许此时胡人来也未必听得懂。错二走路亦是识不得方向,幸好有笔博搀扶着。错二咕哝了半天终于说了一句豪言壮语:老子喝醉了什么都不服,就是扶墙。

说着就走到了省道的一边,错二指指路对面,将手一摆,满不在乎地说:走,过去!说完还跑调几乎跑完地唱着:敢问路在何方,路在脚下。边唱边大步流星东倒西歪地走着,结果没走两步,迎面就浩浩荡荡驶来一辆前四后八的拉煤大汽车,错二晕头转向只管往前走。笔博看情况危急,来不及思索,跑过去攒足了劲凌空就是一脚,这一脚便赶在大汽车到来之前把错二从路的这边踹到路的那面。这凌空一脚威力巨大,错二整个人腾空而起。而笔博自己还在路这边,与汽车擦肩而过。好是惊险的一幕。

车内刚才正睡意方酣晕晕乎乎开车的司机还在奇怪:刚才是什么东西从自己的车前一闪而过,速度竟然比我车速都快,是不是自己出现幻觉了?但疑问过后也没在多想,径直开着车走了。整天在全中国到处乱跑的,这种事也引不起他们的重视,他们还以为没准又是流浪的野猫。

笔博等到大汽车过去后,连忙跑到路对面,看错二身上的零件是否有缺失。只见他啃在地上睡得正香,身上也没有流血受伤,只是上衣在自由落体运动物体落地的那一瞬间由于摩擦力而被磨破了一块。笔博从上审视到脚上,确认错二完好无损后,不禁惊叹于自己那救命一脚。看来人在潜力爆发时候的力量真是无法估计的,以前的时候以为潜力就像那流星一样,很久才爆发一次,直到今天他才明白,潜力就在身边,没有爆发是没有遇到绝境。

他正沉浸在刚才那惊险一幕,不禁对面又一大汽车气势磅礴的呼啸而来,笔博一惊,暗道:这一波未平又起一波,省道真是个险峻的江湖。顺手托起沉睡得犹如死猪般的错二,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越过那人工栽培的花草,把他强拉硬拽到了人行道上。再次确认错二并无大碍,这才将那错二扔在地上。

笔博看那醉得不省人事的错二不知所措,索性就让他躺在冰冷的地上呼呼大睡,反正好男儿睡遍四方不怕凉。笔博也趁这空,蹲在地上喘息着,他从错二的口袋里掏出一根烟,噙在嘴上,动作生硬地用打火机点了一下。没着,倒是烟头被熏黑了一小块地方,又点了一下,才终于冒出烟雾。笔博猛吸了一口,由于以往吸烟的经验不多,所以烟气还没消散完,他就大咳嗽了起来,难受得眼泪直打转。笔博这才想到原来自己不会抽烟,看来就是酒喝多了,竟不自觉地拿起了烟,还以为自己是烟民。想到这里,他掐了烟,跟沉睡得如同死猪般的错二聊天,也不管他是否听得见。

“错二啊,你说咱俩从小到大认识多少年了,反正我记事的时候就认识你。咱俩也算是发小吧。别看你现在穿得怪整齐的冠冕堂皇挺像个人物的,小时候我跟你说,你内—裤什么颜色的我都知道。还记得那回咱俩在小镇上的水库里游泳不?正在玩得起劲的时候,你的小弟弟不知道被那条不识好歹的鱼咬上了,疼得你在水里直扑腾,还大叫着。那条鱼就是不松口。我一看情况不对,再这样下去,你不被鱼咬死,也得被水呛死。当时我年龄也比较小,慌乱中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幸亏我急中生智,冲到岸上拿起我刚才用来打鸟的弹弓夹起一个石子,叫你仰浮,把小弟弟的方向对向我。我准备将你小弟弟上的鱼打下来,你别无选择,就照做了。我瞄准后二话没说就打了过去,可谁知道石子还未到你小弟弟的时候那条鱼就仿佛预料到了什么提前松口了。而且在石子射出去之后我才意料到有些偏下了,正好打在你小弟弟上,本来就被咬得不轻的小弟弟上又挨一石子,这下你疼得更厉害了。你上岸后就破口大骂我枪法不准,其实我也挺过意不去的。不过你还是要感激我,幸好我当时用力不大,不然你的小弟弟现在能不能管用还是个事。不管用也好,这样你就不整天祸害那么多姑娘了。”笔博自顾自喋喋不休地说着,丝毫不理会错二的呼噜声。

笔博乃中文系毕业生,口才自然没得挑,思维跳跃度也是空前的巨大。这才一会儿功夫就从童年顺利过渡到现在,又开始抱怨对这个社会的不满:“我毕业也有一段时间了,上一次回母校玩,又看见了贴在墙上的标语:知识改变命运。你知道我当时是什么感觉吗?我当时真的有种想把那标语砸了的冲动,可我还是克制住了。说实话,这真的是很骗人的一句话。知识改变的只是个别人的命运,大部分人的命运该平坦依旧很平坦,例如我就是这样。知识为什么就改变不了我的命运?上学上了这么长时间,究竟给我带来了什么?有时候我真的很希望能像你这样,用自己的低学历和浅思想向这个操—逼的社会抵抗。是的,爷爷手里有点财产,按说我的家境还是不错的,但那也只是小康。我难道能指望他们养我一辈子?当然不能,我还是把我当成农村的孩子,要完成一项叫做“**丝逆袭”的任务。可是好歹我也是一本大学毕业,凭什么就只有这样一个破工作。再说了,我人长得又是那么帅……”

“呱……”正在地上昏睡的错二突然惊醒,手忙脚乱的朝地下吐去。经过刚才的颠簸,他本来肚子里开始风起云涌,这下一下子被惊醒,扶起栏杆就很不凑巧地朝下吐了起来。吐完后,错二倒头继续睡,他俨然把地面当成了床。

笔博一脸沮丧,接着说:“好吧,就算我不帅,那也不应该找不到工作,父母辛苦供我读书这么多年,我却还是没能混出个名堂来,有时候想想都觉得对不起他们多年的养育之恩。现在的我,事业爱情都不成功,又是一个人在一起,连个关心我的人都没有,更没有人问我过什么。”

“是谁???!!!”只听见下面那河中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声音,这声音像极了《功夫》中那个会狮吼功的包租婆。笔博听到这声音,不禁为之一震,心想终于碰到有人问自己问题了,连忙向河下望去。

原来这河里根本没有水,那倒不是原本都没有。原先有过,后来由于经济要迅速发展,这河就莫名其妙干涸了。扶着栏杆的笔博看见三米下站着一个面容模糊的女人,脸看不太清,似有四十岁上下的年龄。只见她头上充满了奇形怪状的粘液,旁边是一摊被煤染黑的死污水。笔博马上意料到那女人头上的东西便是刚才错二的呕吐物,心想这喝醉了的错二不会照得那么准吧?正好吐到那女人头上。笔博又看了眼那女人的头部,本想再确认一下,谁知错二那呕吐物气味比较强烈,分子运动速度较快,整得自己心中也似大海中的漩涡翻卷起来,一时心中百感交集,汹涌澎湃,禁不住也朝下吐了起来。

一股液体剧烈地从嘴里喷发出来。

这次是笔博自己亲眼看到自己的呕吐物吐向那女人的头部。紧要关头心想自己朝人吐不对,于是向下稍微挪动了一点,结果又把呕吐阵地转移到了那女人的胸上。再加上那女人本来就胸大,能承载这许多的呕吐物。那女人本已恼羞成怒,这下也没反应过来,倒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任凭这暴风雨肆虐。没料想笔博喝酒虽然少,但吃的挺多,连吐了三分钟才善罢甘休,终于又风平浪静。那女人也被蹂—躏得不成人形。旁边站着的是她男人,不,不对,应该是她情—人。两人本是在黑夜好不容易逃出来亲热的,却不料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上面的呕吐物弄得全身都是。那男人看到这情—人变成这副模样,本已吊起的胃口立马又下去,恨不得也随波逐流地狂吐一番。

呕吐物的味道很快弥漫了方圆十米内,那女人几乎快被熏得晕倒过去。笔博已经吐得快虚月兑了,但是大脑仍旧保持着理智清晰的思维。他趁这个机会,立马拽起还在地上呼呼大睡的错二便向远方奔去,头也不回地一下狂奔了几里地。

每个人都有很大的潜在的能量,只是很容易被习惯所掩盖,被时间所迷离,被惰性所消磨。这一次,他的潜能又一次被激发了出来。

笔博拉扯着半醉半醒的错二一路狂奔,终于在一片密集的竹林前停下了。刚才一时脑子发热,所以笔博一直在沿着省道向西。直到刚才才反应过来,原来省道有拐弯的地方,于是拐弯便进了竹林。看到这里相对安全了许多,他们应该不会再追上来了。于是蹲在地上边歇边回想刚才那惊险的一幕,边想还边给自己找理由:我和神经错乱吐她固然不对,但是她们深更半夜的不睡觉,逃出来估计不会干什么好事,说不定是偷—情的。他们这样做是破坏家庭和谐,更加不对。那这样说,我就是为促进家庭和谐做了贡献,而且一次贡献还是两个家庭,神经错乱也是在不知的情况下做了贡献,那这样算起来我们岂不是做了好事?

笔博就是这样一个人,脑子直来直去得很单纯,逻辑思维也是只能在简单的层次上跳跃。就好比你打我了一下,我再打你一下,结果你爸过来了,用破鞋使劲打了我一下,然后我跺你了一脚就一溜烟地跑了。而且还天真地以为这样做不吃亏;再好比我亲你了一下,你正准备亲我一下以示反击,结果你忽然想到你是女的,所以便不亲了,以尽量把损失降到最低。

天空中的黑色显得那么寂静与恐怖,寥寥无几的微弱星光像是走过场那样前来无力的值勤,以昭示天下:天还健在。紧挨着的省道上依旧是那隔一阵就神经质般驶过的车辆,不知从何而来,去往何方,此行何事。模糊的建筑物严肃地矗立在这样不冷不热的夜里,大声地诉说着寂寞。

连拖带拽加扯的,笔博终于一步步把喝醉的错二拉向爷爷不详老先生那里。时间就好像停滞在这一刻了似的,路途是依旧那么漫长。笔博的心里不时地郁闷着。终于,他们走到了那块处处透漏着安详气息的农家小院。

院里的灯光还亮着,不详老先生焦急地踱步徘徊在院内,并不时地向院外望去,眼角的皱纹将他的眼睛挤成了一条缝。这双当年叱咤风云的锐利似鹰的眼睛,曾经盯准过多少钱袋,多少首饰,现如今却要盯着他那不知何去何从的宝贝孙子。

“爷爷,快开门,我回来了!”笔博在门外气喘吁吁地喊道。

不详听到是孙子的声音,立马转身条件反射似的走向门前,木制的穿条利索地向右划开,门随即豁然开朗。

世界终于又出现光明。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急死你爷爷我了!咦?你怎么出去还捡个人回来啊?他是谁啊?”不详老先生责怪着孙子,但又看到笔博搀扶着那个昏迷不醒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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