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厘红尘 第十二章 跨上快散架的摩托出发

作者 : 郭晨俊

笔博和错二先后醒了起来,人醒后酒也醒了,错二开始抱头回忆昨天晚上的事来,但人喝酒后做得混事是怎么也想不起来的。这点很奇怪,但凡是有点负责任的男人多半都是不愿负责任的,所以他们大多喜欢在喝酒的时候叫上女孩,就是为了在办混事后能逃月兑责任。在这个时代里,责任一词越来越频繁地出现于女孩的口中。说了这么多,错二依旧一点也没有想出昨天晚上到底有什么事发生,甚至一点头绪也没有,于是他干脆不再想了,起身走向门外,正好瞅见在院子里的笔博。而笔博早已起床,正在拿着一本厚重的网络作家写的书看得津津有味。看到错二醒后,笔博立马放下书,给他讲了昨天晚上在喝醉酒后吐向那人然后慌忙而逃的事情,说完后两人皆哈哈大笑。笑声惊动了正在准备早餐的不详,不详老爷爷是现实的,他可没空分担他俩的傻逼快乐,直接就喊他们吃饭了。错二和笔博这才回屋,各自喝了一碗爷爷不详熬的黑米加白米加小米加小麦混合型米粥,啃了几口爷爷从早市上刚带回来还带着热气的油条,便放下碗筷,商量着今天怎么度过。

最后,两人一致决定,今天这样度过:骑着不详早些年头买来的摩托车,在大街上兜风。不是每件事都能给人生带来什么,人生的时光总需要去度过。他俩只是选择这样度过。于是他们推出不详那早些年头的尘封许久的摩托车,用毛巾拍掉灰尘,骑上去,出发。

这摩托算是众摩托车中的元老级别的了,拥有者无可比拟的历史,更拥有着比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还富有特色的排气筒。这摩托的喇叭在早些年头就失效不会响了,这是个遗憾。但是丝毫不用担心它在过弯时候的安全保障,因为这辆摩托除了喇叭不响其他的地方都是响的,尤其是排气筒,这让同类摩托车手羡慕嫉妒眼红不已,恨不得把自己的摩托也打成这样。但毁坏自己的摩托跟自残一样都是傻帽不已的行为。至于那摩托的排气功能就不在渲染了,倘若你哪天开着车有幸地跟在了那摩托的**后面,那只能算是你今生的有幸,你可能就会见识到什么叫做强悍。这时尽管你是二点零的眼睛视力也要小心谨慎,稍有差错说不定就会被云雾缭绕怒气冲天的景象导致追尾事故发生。

就是这样富有特色的摩托车,在错二和笔博的胯—下疾驰了起来。自然是错二驾驶,笔博在后面坐着。摩托车带着一种即将散架的感觉,怒吼着在省道上狂奔不止,背后是轻松划过的一溜青烟。这青烟还未来得及消散,排出它的主人就已经身处百丈之外了。两人的发型更是被风吹成了定型的鸡窝状。凉风从怀里钻过,像个调皮的姑娘。

他们一溜烟便到了一家理发店门前停下,旁边悉悉落落的人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们两个。错二大大咧咧惯了,倒也无所谓,而笔博好久没有过这么高的回头率,脸上好不自然。但显然是他想多了,准确来说,街上的人是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们俩骑的摩托。夺人眼球的魅力不是两位,而是那辆极具特色的摩托。

错二嚷嚷着要理发,笔博却极力劝阻。

“现在还是正月间,你怎么能理发?”

“正月怎么就不能理发?”错二不屑一顾。

“在农村的传统习俗里,正月理发是要死舅的。你咔嚓咔嚓剪得是头发,他咔嚓咔嚓折的是寿命。”笔博认真地解释道。

“改革都开放几年了你的思想怎么还那么封建,何况你还是城市孩子呢!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能信那破习俗么?告诉你,神马都是浮云。”错二不屑一顾,脸上尽是轻蔑的表情。

“我说的都是真的,不相信的话回家问你妈,你妈肯定会骂死你的。”

“我妈才不会在乎这些琐碎的迷信思想。”

“那你爸也不会同意。”

“我爸更不会管我。”

“那你舅估计会亲自来阻挡你理发。”

“我也想,关键他来不了。”

“为什么?”

“因为我没有舅。”

“那你怎么不早说,害我担心半天你舅的生死存亡。”

“我妈是独生女你难道不知道么?”

“不知道。”

“唉!算了,跟你说也说不清楚,走进去吧。”错二说着进了理发店,笔博紧随其后。

那理发店的名字很特别,只有简单的两个字:剪头。后面黑色的布景中露出一个人头,右面是一个银白色尖锐的大剪子,朝着那人头的方向推去。这布景跟字看上去极其让人联想到“砍头”两个字,其实“砍头”跟“剪头”的区别就是,一个是剪,一个是砍,前者招呼的是头发,后者伺候的是首级;前者用的是剪刀,后者用的是砍刀。这剪头的理发店是在刚过完春节的正月里仅开业的一家理发店。正月里理发店生意普遍不好,这是全中国都有的现象。

这间理发店内依旧充恃着那股浓郁的头发味道,这味道在香水的掩盖下,散发出一股别样而又跑调且离谱的气味,让人喘不过气来。理发店内完全是粉红色的格调布景,上面挂着一轮绿色如沟的月亮,周围是几颗挂歪了的星星,其中一颗星星还垂直于地面垂了下来。这布局显得异常单调,有种让人想要患忧郁症的冲动。所幸的是顾客是一位脑子还简单许多的二什么青年,根本没有这方面的情趣和雅致。

“剪头”的老板是一位看上去很颓废而又迷茫且缺觉的年轻人。他的发型整得很不伦不类,似乎不太像是正常人类。用比较现代化的话说,那发型非常杀马特。杀马特后脑勺的头发被开垦的一干二净如同贫瘠的土地,而前面的刘海却遮住了眼睛如同肥沃的森林。看来如今这年代,到处都在反抗地区发展不平衡和贫富差距大的问题,有些人虽然不说,但在发型上却早已暗喻着呢。

那老板看到错二和笔博进来,就用温柔的语气招呼了一句:理发吗?

错二点点头,也没说什么话。

“有舅没?”老板用异常平淡的口吻问道。

老板这这一句差点让错二吐血身亡,心想如今什么狠角色都有,又转念想到那老板也是出于好意,于是对他说道:没有。

“那过来洗洗头吧!”老板说着指向了自己跟前的躺椅,示意错二躺下。

错二照做。那老板先走到后面的电脑前,点开一首与理发店有关的歌,而且这歌还充满了文化,就是周杰伦的《发如雪》。不过来这里理发的顾客往往都是年轻人,人家很少有白头发,偶尔碰见一两个少白头的也不足为奇。这音响里天天播放着“你发如雪,凄美了离别”可如何是好,所幸周杰伦的歌曲听不出歌词,倒也无伤大雅,不然等顾客知道了这歌的歌词,看着自己满头发亮的乌发,肯定会去抽那老板的,竟然放那么扫兴的歌。

狼牙月伊人憔悴

我举杯饮尽了风雪

是谁打翻前世柜惹尘埃是非

缘字诀几番轮回

你锁眉哭红颜唤不回

纵然青史已经成灰我爱不灭

繁华如三千东流水

正好到这里给错二洗头的水龙头里又不出水了。

老板说,还是用瓢舀水吧,瓢在那。

我只取一瓢爱了解只恋你化身的蝶

你发如雪凄美了离别

我焚香感动了谁

邀明月让回忆皎洁

爱在月光下完美

你发如雪纷飞了眼泪

我等待苍老了谁

红尘醉微醺的岁月

我用无悔刻永世爱你的碑

趁洗头的空,错二借机聊天说:“我看这周围的几个理发店都关门了,正月间生意不好么?”

那老板再试着打开水龙头,一看又来水了,调好水温,接着便往错二头上浇去,嘴里说道:非常不好,几乎都没有生意。

“那你们做理发的正月都去干啥啊?”

“我们做理发的,尤其是像在这样的小镇上做理发的,几乎都是技术不怎么过关着的,所以一般的理发师都是趁这个正月份再去学理发的地方充充电,当然也有回家过年多过几天的。”老板极其认真地说道,脸上写满了真挚。

错二一看外面一字排开的好几家理发店都是店门紧闭,接着回一句发自肺腑的感慨:看来咱们这里技术不过关的人挺多。

老板笑而不语。

“那你咋不去充电呢?”

老板一听错二说到自己,微微一笑,仿佛很意外地说道:我啊!往年的正月间都去了,去了几年才发现那里的理发技术也不过如此,不过是样式多了点。在咱们小镇上也派不上啥用场,还怪花钱,所以今年我也没打算去。开着门再不济也最起码不接两个单,够管住吃喝。

说完,老板弯腰从一桶极大的装满洗头膏的大桶里挤出一点来,抹在错二的头上,用手撮了起来。

“你刚才说咱们这里的理发师大多技术都不过关?”在一旁一直静默着玩手机的笔博问道。

“是啊!没看外面关门的那么多。”

“哦,我说呢!真正的理发行家还不愿往咱们这里来呢!”

“是啊,我有一个同行,就是因为技术不过关,给人头上剃出俩大豁子,这豁子一剃出来就不长头发,结果那顾客不乐意,把他告到有关部门,那伙计可惨了。”老板风趣地说道。

“有关部门来调查后结果怎样了?”

“满门抄斩。”老板认真答道。

“那他的营业执照是不是被吊销了?以后永远干不成理发了?”笔博故意发问。

“没有。”

“为什么啊?”

“因为那伙计根本没办营业执照。”

“靠,黑店啊!那他咋不办呢?”

“你们是不干一行不知道干这一行的苦,俺们理发是小本生意,说白了就是为人民服务的,再为了那个去办营业执照。你还真以为那玩意好办啊?办营业执照又得找有关部门盖章什么的,而且那章盖得还多啊,最起码得十来个,盖章的时候又得花钱买东西给人上货什么的,一个章几百块钱,算起来我还不如做鸭子去,做鸭子好坏我也不用扎本,也不用办营业执照这么麻烦。”

错二和笔博同时恍然大悟,对面前的理发小伙子深表同情。笔博想:做鸭子确实不用扎本,但是你得结扎。

错二洗完头,老板招呼他坐在理发椅子上,开始理发,三人沉默了一会儿。

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头发渐次掉落,错二不禁心生少许遗憾。人最怕的就是失去,失去头发失去眼泪,失去朋友失去亲人,失去家业失去钱财,更怕失去性命,当然这话通俗点讲叫贪生怕死。所幸这个和平年代里理发店里座椅上的错二不需要被杀死,需要的是被剪头发,而不是被砍头。

十几分钟后,一个崭新的错氏流—氓发型诞生了,就是头发在剪得很短的基础上,从中间劈开一条道,后面再留上红棕色的一小撮,后脑勺上镌刻一个醒目的“二”字,里里外外都透漏出这个人的二劲。发型跟人的性格总是匹配的,就像墨索里尼没头发没人格一样匹配。

错二理完发后,就骑着那辆极具特色的摩托车载着笔博上路了。一路疾驰沿省道往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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