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完许正扬和江海宁的婚礼,张毅在玉潘乡的老家洪阳围呆了几天。当然,家人也问起了张毅对象的事,是不是与启华乡的郦瑜谈的差不多了。张毅支支吾吾说还在拉着,可心里苦闷到了极点,他不知如何地跟父母谈起他和郦瑜的九曲十八弯的恋情,他不想让父母火冒三丈,说一些无济于事的不好听的话。
回到平都之后,张毅马上约郦瑜在一家咖啡厅见了面,说许正扬和江海宁十分感谢郦瑜的祝贺,只是对郦瑜不能参加他们的婚礼有些失望。
郦瑜望着几天来明显地有些憔悴的张毅,神情很是不自然,说许正扬和江海宁是有情人终成眷属,而她郦瑜与他张毅却将要劳燕分飞,请张毅能够理解自己的难处。
切!郦瑜想分手,却还让他张毅主动地说出分手的话来,这跟说自己是冤大头有什么区别。张毅努力把泪水咽进肚子里,强作笑颜,“郦瑜,我们相识八年,几乎可以说是相恋八年,八年抗战,中国人民取得了最后的胜利,可我张毅却一无所获,我张毅到底图的是啥啊!?”
这么多年来,张毅在郦瑜面前始终是笑脸相迎、甜言蜜语,今日却终于说出了哏的无法再哏的话,郦瑜觉察出了伤害张毅之深,她瞬间泪水涟涟。“张毅,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是……”郦瑜张了张嘴,绝情的话终难出口。
“也许你郦瑜假如选择了我张毅,将会跟我过你无法忍受的苦日子,光鲜夺目的生活将成为了历史,别人会说你犯傻,父母也会极力反对,还有等等等等让你无法回避的风言风语,所以你选择了放弃,是不是啊,郦瑜!”
事到如今,张毅也不再碍着面子,把满肚子的不平言论一股脑子宣泄出来,他不再担心郦瑜受了受不了,也许,这是最后一次跟郦瑜谈论他们二人之间感情的事了。
郦瑜没有对张毅激烈的言辞给与反驳,只是哭泣。
看着昔日的女朋友哭成了个泪人,张毅心里惜香怜玉起来,事已至此,就是他张毅说再难听的话,又有何用呢,只能把两个人之间感情的裂痕越扯越大,这样下去,连一般的朋友也没得做了。
张毅拿了张餐巾纸,递给郦瑜。要在以前,他张毅可是要亲自凑上前去,一面为郦瑜擦眼泪,一边说些笑话逗她开心,现在已经没有必要了,如果再那样,他张毅将脸面何在,他张毅将成为贱的不能再贱的傻二。
“郦瑜,许正扬和江海宁说这几天要来平都看望许正扬的老舅老舅母,到时我们应该尽地主之谊,请人家吃个饭啊!”张毅认为,在礼节上,郦瑜还是能够做的大面上过得去的。
“好吧,到时候,你给我打电话。”郦瑜擦着眼泪。
在此种气氛的场合,张毅和郦瑜也没喝几杯咖啡,张毅点的西式点心,郦瑜也就是吃了几口。张毅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可他反过来又一想,回去之后,郦瑜的追求者们会殷勤地请她吃大餐,而自己回去之后,将孤家寡人,形影相吊地吃泡面。
把郦瑜送回了宿舍,张毅在一家小卖铺里买了一盒红塔山的香烟和一个火机,之前几乎不吸烟的他点上了一支,独自游荡在灯火阑珊的都市街道上。
三年的高中生活,他张毅与郦瑜同班三年,朝朝暮暮,日日天天,可以说两个人情投意合,蜜意相伴。而许正扬和江海宁只是高二、高三两年的同班同学,尤其是许正扬高考落第,地位相差十万八千里的他们却成就了一桩不可思议、惊骇世俗的美好姻缘,然而他张毅与郦瑜双双考上了大学,却到头来,满腔的激情化作了过往烟云,难道这就是缘分,这就是命?听许正扬说,许正强也找到了一生的最爱,可自己却失去了一生的最爱,真是天意弄人,老天不公啊!张毅欲哭无泪,伤心欲绝。
途径灯光烁烁的美容院时,染着黄头发的装扮艳丽的女郎们热情地招呼着张毅,看到穿着暴露的时尚美女,张毅正想进去痛痛快快地激情一把,可他强大的自制力控制住了自己,这等龌龊的行为岂是他张毅这个正人君子做得出来的!虽然大学四年期间,凭着对郦瑜的炽爱,假期里自己千里迢迢赶到平都,就为了跟郦瑜见上一面,痛痛快快表达一下相思之情,可每当激情难耐的青春期的少男少女就要做出有悖于伦理的举动时,却被张毅努力地克制住了。
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啊!张毅使劲地把几乎烧着手指的烟蒂掐死,他叫过了一辆的士,赶回了市郊租住的房子里。这时才感到饥肠辘辘的张毅买了点熟食和一捆啤酒,自斟自饮,直到醉的没有知觉地睡去。
早晨醒来,张毅突然发现手机上有一个未读短信,他一阵的兴奋,以为是郦瑜发来的,可打开一看,不是郦瑜的,署名是佟佳妍!咦,几乎是高中毕业后就失去联系的佟佳妍,她怎么会知道自己的手机号码,又为何主动和他张毅取得联系!张毅就像进入大雾弥漫的深山老林,迷失了方向,找不着北了!
自高二文理科分班之后,高一六班被拆了个零零散散。张毅、郦瑜、许正扬、廖春成分到了高二一班理科班,袁晓璀、佟佳妍、王岚等十多个人仍留在了高二六班的文科班,鞠世成、唐志河、李继红等几个人分到了高二二班理科班,其他的分到哪班的也有。
高一六班的美好记忆很快在每一个同学的脑海中慢慢淡化,被流失的岁月逐渐稀释。
因为是同是玉潘乡的,张毅有时候与佟佳妍也坐一趟长途车回家,张毅也时不时地帮佟佳妍拿一些沉重的东西。
佟佳妍隐隐约约地听别人说起过张毅与郦瑜的事,所以很自觉地与张毅保持着正常的距离。
辛艳雯去了德城市上体校之后,佟佳妍像孤雁一样孤独。那时张毅与郦瑜的交往虽已经没有必要像张鸣达当班主任时的隐蔽,但也不敢太过于张扬。精神状态很好的张毅偶尔与佟佳妍说说笑话,逗逗乐子,可佟佳妍避而远之,毕竟张毅和郦瑜是一对金童玉女,她佟佳妍掺乎个啥啊!
直到高考,佟佳妍因差几分没考上报考志愿的学校,家里通过各种关系,给佟佳妍弄了个德城师范专科学校的名额,拿了一部分钱,成了那个时代的第一届自费大专生。同时,辛艳雯在德城体校毕业,因体育成绩出色,文化课成绩良好,被市体委推荐上了省立大学的体育分校。
开学前夕,佟佳妍到了辛艳雯的家里,祝贺她终于以自身的特长使自己金榜题名,而自己还要让家里多拿钱上大学,真是丟煞人。
辛艳雯劝佟佳妍,想开些,不管怎么着,上了大学就行,在学校里好好学,真正地学好本事,毕业后找个好工作,多挣钱,好好孝敬父母比什么都强。辛艳雯还说,以后大学生包分配的越来越少了,可能自费上大学的比例会越来越大,她劝佟佳妍保持心理的平和,心情舒畅地进入大学的校门,说不定,大学毕业之后,她们俩还可能同在一个城市里工作和生活呢!
辛艳雯乐观的生活态度感染了佟佳妍,她阴郁的心情晴朗开来。佟佳妍猛然想起了什么,说要告诉辛艳雯一个不好的消息,希望她不要着急和伤心。
“什么大不了的事啊?”辛艳雯下意识的预感到佟佳妍要告诉她什么,“许正扬考没考上大学啊?”
“雯雯,听说许正扬他也差几分没考上,他应该和我一样拿钱上大学,可是他没有这么做。”佟佳妍知道自己的这个不能不说的坏消息让辛艳雯肯定要大失所望了。
“啊,许正扬,你咋会这样啊!”辛艳雯一直深信好人有好报,可当年帮了自己忙的许正扬咋会高考落榜了呢!可好人有好报与考上大学又有什么必然的因果关系呢?辛艳雯却不愿承认这个残酷的现实,她宁愿一报还一报,让许正扬替她去上大学,自己来承受高考落第的痛苦。但辛艳雯回过头来一想,自己的这个想法是多么的幼稚可笑。唉!不适应农村生活的许正扬却偏偏要落在农村里,命运咋这么会捉弄人啊!辛艳雯为许正扬流下了伤心的眼泪。
“雯雯,对不起,我惹你伤心了。你说过,好人有好报,高一时,许正扬给你帮忙,使得你贫困的家境出现逆转,他表面上老实木讷,但脑子好使,他肯定不会甘心,他会有办法跳出农门的!”佟佳妍安慰辛艳雯。
是啊,许正扬曾经跟自己说过,他即使上不了大学,也不会心甘情愿地在农村里过一辈子的,辛艳雯在心里默默地祝福许正扬能心想事成,实现心中的梦想。
佟佳妍三年大专毕业之后,不断地往返于德城市的人才市场,在一年多的时间里,干过家教,当过幼儿园的老师,当过技校的实习老师。在此期间,佟佳妍完成了专升本的课程,考试合格后,拿到了本科学历证书,最后,在德城市的高级技工学校找到了合适的位置,成为一名技校老师。
这时,辛艳雯也大学毕业,按照在哪儿来回哪儿去的国家分配原则,辛艳雯回德城市,安排在市体委工作。当然,佟佳妍能够在市技工学校找到工作,辛艳雯是起了很大的作用的。
佟佳妍又告诉了辛艳雯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她回县城,在服装市场买衣服时,遇到了成为了服装店老板的廖春成,并从他那里得到了确切消息,许正扬高中毕业后去了津城打工,在几年的时间里,创建了和义德集团,现在已经成为资产过千万的私营企业的老板了。
“是吗?许正扬果然成就了他的梦想!”辛艳雯不太相信这是真的。是的,辛艳雯很难把昔日一身军绿,一跟女生说话就大红脸的许正扬与佟佳妍所说的成为大老板的许正扬联系在一起,他许正扬真的有这么大的本事吗?
“妍妍,许正扬有这么厉害吗?他一个农村的后生怎么会成为私营企业的老板呢?”
“听说,许正扬与江海宁合伙创建了和义德集团,江海宁是董事长,许正扬是总经理呢!”佟佳妍把事情说的更详细。
“什么,江海宁,就是高一秋季运动会和我同场竞技的高一一班的江海宁吗?”佟佳妍又给了辛艳雯一个出人意料。
“就是那个江海宁!还有,听说,许正扬与江海宁在前几天‘十一’已经结婚,在咱们延城县城的喜临门大酒店举举办了婚宴了呢!”佟佳妍的这个消息让辛艳雯浑身酥软地瘫倒在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