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什么时候了。”沈观年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银簪,对跟着一起出来的沈溪说道:“老太太和父亲那边让人去看看。”
沈溪嗯了一声。
兄妹二人疾步出去,分别前飞快地相视一笑,很快又严肃着表情各自分头寻人。沈溪去的是秋棠那边,只是等她去的时候,却大惊,没想到祖母已经在那里了。
她忍不住蹙眉,看向金钗的眼神有些冷。
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的沈老夫人欣慰地点了点头,开口喊道:“溪儿,过来。”既然人都来了,她也不会让人离开。延喜堂就这么大,刚才不知道的时候,金钗和银簪也是接触了不少人,最要紧的是别带出延喜堂。
突然,她表情紧张地问道:“你哥呢?”
沈溪忙上前,用力握住沈老夫人的手,似在安抚地说道:“您放心,哥哥并未同秋棠接触过,只是与我在一起的时间有些长。哥哥准备去沐浴后见父亲,事情紧急,只能先让孙女过来陪着。”
“我一个活到这么大岁数了,什么风雨没有见过。最要紧的是你们没事。”这句话完全是沈老夫人的心里话,等从金钗哪里听说了可能有天花的事情后,她第一个反应是关了延喜堂,不让任何人出入。
可到底还要一个沈观年在,她这才没有下了命令去。
“祖母,或许问题没那么严重呢?”沈溪有些不安,忍了忍还是说道:“天花早不出现晚不出现,怎么可能突然就有呢?”
“有些人的症状就不是马上有的。”
“可也不是立马就突然冒了出来。”沈溪叫来冬葵:“当时她说秋棠是喝了茶水立刻就有了问题,孙女想着是不是过敏。比如吃了什么不适的东西?或是喝了什么茶?”
“奴婢想起来了,就是喝了茶后,秋棠就说身上痒。”冬葵皱着眉头努力回想当时的情景:“奴婢开始不相信,后来是那李婆子看了一眼,才大叫了起来说是天花的。”
没一会儿,那李婆子也被叫了过来。
那李婆子全身都在抖索。
金钗见状骂道:“快老老实实地回话,你这老婆子主子都还在这里呢,就一副见鬼的模样像什么话?”
“我问你,你是怎么发现秋棠身上起了红疙瘩的。”沈溪还是不愿意轻率地说出天花,更何况她知道内因。
李婆子磕磕巴巴地把之前的事情说了一遍。
沈老夫人道:“听起来和冬葵说的一样。”想了想问道:“那茶呢?”
冬葵忙跑了出去,不一会儿抱着一只茶壶回来,又有另一名婆子手里抱着匣子。
“这是?”沈老夫人视线往那匣子身上落去。
金钗凑近耳语解释。
沈老夫人眼里精光一闪,视线在两者之间来回移动。她身边暗暗观察的沈溪总算是缓缓松了一口气。
沈观年出了延喜堂就往前院走去,经过正院的时候,停下脚步,往那处看了一眼,从门外往里看去似乎有人影晃动,很快他就又匆匆离开。
沈渊正在休息,被人叫醒说是沈观年求见的时候着实有些惊讶,不由地问道:“什么时辰了,我睡下多久了?”
“老爷刚睡下三刻钟。”也就是才一会儿,难怪会觉得睡不够,只是怎么就又过来了?心里有了疑问,还是很快让人把沈观年叫了进来。
沈观年一进屋就前前后后把事情说了。
“你的意思是……”到底是能这个年纪就做到尚书一职的人,沈渊在沈观年的叙述中,尽管里面有他故意的暗示,可还是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
那胭脂和茶水。
茶水或许没有问题,可胭脂就不见得了。何况天花也不是随意一个人就能得的,也是有条件的。
不过在此之前,还是要请了郎中来看。
只是这一天把郎中请个两三回过来,这沈渊是不病也要病了。
“老太太那边如何了?”沈渊想要从榻上起来。
沈观年伸手扶了一把,顺手把放在一旁矮几上的折叠好的外袍拿了过来:“溪儿过去看着了,儿子过来的时候,已经让人去请了郎中,就说老太太不放心父亲。”说完这句话,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
沈老夫人有多重视沈渊,沈渊有多孝顺沈老夫人,这在盛京城中根本就不是秘密。他这个理由勉强也说得过去,只是作为儿子拿了父亲的病来说事到底不合他从前受到的教导。
沈渊笑笑,眼下也不是说这事的时候。
父子二人出门前,沈观年突然说道:“儿子还未同太太那边说一声。”
沈渊脚步顿了一下,并未说话,直到进了二门,就在沈观年怀疑父亲方才是不是没有听到自己那句话的时候。
沈渊道:“这没什么,她是太太,府里出了这样的事情,想知道还不容易。”话是这样说,沈渊还是先去了正院那边。
只是此时正院房门紧闭着。
沈观年打算上前,被沈渊叫住,他转身用询问的眼神看向沈渊。沈渊撇过头,心里不是不失望,只是他不会在儿子面前表露出来。
“走吧,去延喜堂。“
沈观年应了一声是,他多站了一会儿,看着父亲越走越快,才似笑非笑地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着的院门。
这只是开始。
这种念头飞快地在他脑海里闪过,很快他重新换上了忧心忡忡的脸色,小跑着跟了上去。
沈渊并未疑他,只是突然问道:“你过来的时候,也是这样?”
等了一会儿,身后没有人回答。他转过头看到沈观年纠结的脸色,心中了然,再一次叹了一口气就往延喜堂过去。
只是二人同时被拦在门外。
延喜堂的台阶上放置了几张椅凳。
沈溪也不说话,领着几个丫鬟跪在延喜堂的大门处。
“你这是……”沈渊欲言又止,往里面看的表情有说不出口的焦心。
沈溪道:“父亲和兄长请止步,这边的情况还是等郎中来后才能放了人进去。”她被沈老夫人派过来堵着门,就是不能让沈渊父子前进一步。
在众人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沈观年朝沈溪微微点了点头。
沈溪心里一阵畅快。
谁能想到他们兄妹二人坦白过后,会快速地布了一个局。这个局其实重点不在秋棠也不是何氏的选人问题上,他们要做的是让父亲对何氏更加失望。
所以想当然的是秋棠并未中了什么天花,不过是身体过敏了而已。就是郎中请了过来,也只能查出这个结果。
而她要做的是把过敏的原因推到那盒胭脂上。
西次间有一段时间只剩下他们兄妹二人在,沈溪自然有机会重新把东西放进去,别问她哪里来的东西。
她不过是把前一世的事情提前了,而被害的对象从她变成了秋棠。
沈渊父子进不得也不肯离去,双方就这么僵持在那里。
等郎中被请来的时候,沈溪快速地让人把椅凳搬开,只是依然固执地不让他们父子进去,甚至从头上拿下簪子放在脖字上。
“你别乱动,快放下。我和父亲不进去就是了。”沈观年吓了一跳,没想到妹妹这么胡闹。
沈渊也是恼了:“你这孩子。”
沈溪只是朝他们父子笑,回头看了一眼,见郎中已经被请进去了,才松了好大一口气,笑眯眯地说道:“祖母可说了,若是我能成功完成这项使命,回头让我进了她老人家的私库随便我挑几件喜欢的。”她笑得一脸灿烂,好像就是真为了那些东西。
沈渊已经不知道说什么。
沈观年却是心中无奈,趁着父亲没看到,狠狠瞪了沈溪一眼。
沈溪依旧笑得满足。
郎中的动作不算慢,三人站了一盏茶不到的时间,就有金钗高兴地跑了出来。“没事了,没事了,不是天花,只是那小蹄子过敏了。”
沈溪这才把簪子随意往头上一插。
沈渊往里面走去,经过沈溪的时候,丢了一个等一会给你好看的眼神。
金钗跟在沈渊身后,收到了沈溪求救的眼神,就赶忙说道:“老爷,这不怪二姑娘,是老太太下了死命令的。”
沈渊哼了一声。
沈溪吐了吐舌头,再去看沈观年的时候,却是他不赞同的表情。
“哥……”沈溪瘪了瘪嘴。
沈观年没好气地拍了她的脑袋:“你啊,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你。”眼底的笑容却是暖暖的,他真心喜欢这个生动地会哭会耍赖的妹妹。
两兄妹进去的时候,郎中已经收拾好了箱子。
“银簪送了王郎中出去。”沈老夫人歉意地说道:“实在是麻烦你了,一日好几趟地往我们府上跑,只是我儿的事情。”
王郎中笑眯眯地说道:“老太太关心沈大人的病情乃是常理,沈大人的病,还是那句话,需要静养一段时间。”至于什么天花、什么过敏。他自动自发地以为是这沈府后宅的糟心事。听说那丫鬟是二姑娘身边的,只这么一会儿功夫,王朗中心中已经有了猜想。
王朗中被送走,沈老夫人就问沈溪:“那些胭脂全在这里了?”
沈溪楞了一下,有些茫然地看向冬葵。
冬葵想了想说道:“太太上一次送来的都在这里,姑娘还没有用完呢,之前的还留了一大半。何况……”她顿了顿看了一眼沈溪才小声道:“姑娘说了老太太既然喜佛,她也应该素净的好。”故而,甚少涂抹脂粉。
(昨天的2000已经补上了另外1000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