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如情看她不好意思,就岔开话题:“我得了一些新茶,你要尝尝吗?”
“现在?”沈溪有些懵,这大冬天的哪里会有新茶,土地不是都冻上了吗?
刘如情微微一笑,解释道:“有些人为了赚钱,是真正的绞尽脑汁,别说新茶了,之前不是冬季还上了夏季的瓜果嘛。”
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沈渊算得上位高权重,沈溪多少是跟着吃了几回,当然以往是没有沈泽芝那些人的待遇,可到底是新鲜的东西,很是喜欢,也就有了记忆。她当时以为这东西稀有精贵,吃了也没多要更别说去闹了。
别看沈溪的年纪不小,又是活过两世的人,可内心仍是小姑娘的心态,否则平日向沈老夫人她们撒娇也不会这么自然。
小姑娘正是贪鲜爱玩的时候,又正好这邀请的人是难得有闺友感觉的刘如情,沈溪弯了眼睛。
“新茶多是绿茶,相较于云雾、碧螺春这些,我更喜欢峨眉雪芽。”
“我都好。”
刘如情看沈溪亮晶晶的眼睛,忍不住笑道:“那好,我们都喝这个。若是你觉得好,我等一下让人给你带一些回去。”
沈溪刚要推辞。
刘如情又道:“我也没几个朋友,良玉喝茶根牛饮一般,给她着实是浪费了。还不如给了你呢。”
沈溪管她面相真诚,这才不好意思地应下。
等沈老夫人让人来说要回府的时候,跟着沈溪一起来的冬葵手里已经抱着一个大包袱。问明了原因后,沈老夫人无奈笑道:“我们是来道谢的,你偏又吃又拿。”
“那是两个孩子投缘。”老太妃看了沈溪一眼,招手让她上前。
沈溪看了沈老夫人一眼后,才缓步上前乖巧地行礼。
老太妃还是那句话:“可惜了。”
此时已经知道里面意思的沈溪,差点把头给埋到地上去了。还是跟着一起来的刘如情笑着说道:“祖母若是不舍,我日后多多请沈妹妹来玩不就好了嘛。”
老太妃含笑说好。
等沈溪走后,不意外地又多了一箱子据说是老太妃送的东西。沈老夫人微一犹豫后,就让沈溪收下。
“当今圣上从前在老太妃面前养过一阵子,她又宠孙女。你能得她喜欢,也是一场造化。”沈老夫人感慨一番,伸手替沈溪顺了顺青丝。
祖母这话是告诉沈溪,让她同刘如情交好。
对于老太妃养过景帝的事情,沈溪有些吃惊,不过她也没有多问。这等关于皇室的事情,她不敢多深入。
回到沈府的时候,沈老夫人问管事:“有客人?”大门口听着一辆马车,看着并不熟悉。
“是来找老爷的。”
沈老夫人眼睛一闪。
沈溪轻声道:“祖母,我们先进去吧。”
马车继续前进,进了大门后,沈溪撩开帘子往外看去,青石板的道上能看到沈渊书房院子的一角。
隐约看到有几个人在那里。
“看清了?”
沈溪手一松,帘子落下,转过头道:“好像有几个当兵的。”
“当兵的?”沈老夫人闻言眉头一皱,沈渊是文人,从未同武将那边有交集。“怕不是看错吧,别只是侍卫?”
沈溪想了想说道:“或许,等回了延喜堂,在找了人来问。”可其实她或许不认识侍卫的服饰,毕竟种类颇多,可若士兵的话,她还真的见过不少。
只是那是在前世而不是现在。
看那服饰,沈溪甚至觉得眼熟,应该是看过好几次。
“来的是汾阳侯。”留在延喜堂的银簪在被叫过来后说道。
“汾阳侯?”
银簪道:“奴婢听了几句说是替今上来看望老爷的。”
沈老夫人笑道:“原来是汾阳侯,那溪儿说得就没差了,还真是当兵的。现在的汾阳侯林栾……”
听到熟悉的名字,沈溪捧在手里的茶杯一松。
砰地一声,碎成好几片。
“溪儿?”
“啊?”沈溪茫然抬头。
“你怎么了?”沈老夫人拧眉,叫来银簪把地上的碎片扫走。
沈溪勉强一笑,想着那一次也是有别人在,并不敢隐瞒。原以为事情过去也就过去了,没想到还能再听到这个人的名字。
沈溪说了福华寺那次的事情。“原以为只是一面之缘,说是一面也只是听到对方的声音。孙女怕说了这事情让祖母和爹担心,就瞒了下来。”
沈老夫人沉默了一会儿,让人把冬葵叫来。
沈溪则羞愧地低下头,实则是想要隐饰藏在眼里深处的不安和忐忑。事实上除了福华寺那一次,她同林栾还真的有一面之缘。
就是在恭王府的那一次,那个时候若不是林栾帮忙,说不得真让董齐平逃走。她情急之下求助不知道为何来到附近的林栾,有了他的帮助,沈溪才躲了开,没有被何氏逮住。当时她还曾疑惑过为何林栾的身手这般好。
既然他出身汾阳侯林家,反而理所当然了。林家是武将出生,祖上有从龙之功。开国到现在不少武将涉及军权的,最后都被当时的皇帝找了各种理由给掳了下去。唯有汾阳侯林家依然简在帝心。
前汾阳侯还在的时候,本来有传言说皇帝忍了林家这些年,也该结束了。可前汾阳侯的突然死亡,爵位就被当时还是女乃女圭女圭的林栾继承后,林家不得不暂时走出权力中心。或许因为如此,林家并没有被皇帝斩草除根地拔除。
反而因为林栾的长大,汾阳侯府林家重新进入权力中心。沈溪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后来的汾阳侯有军神之称。即便在远离盛京的地方,她依然还是能听到汾阳侯的消息。只是,沈溪在今日之前不知道那汾阳侯就是自己见过的林栾。
冬葵来了之后,听到沈老夫人的问话,以为出事了。吓得跪在地上,老老实实地说了当时发生的事情。
沈老夫人不叫起,冬葵就只能跪在地上。
屋子里虽是烧了银炭,可地上依然冰凉凉的。冬葵来得及,许是刚月兑去厚重的棉袄,身上穿得就单薄了。
没一会儿,脸上就没有什么血色了。
沈溪不忍,哀求沈老夫人:“祖母,是我错了,不怪冬葵的事。”
“是奴婢的错。“冬葵抿了抿嘴。
沈溪站了起来,走到沈老夫人蓦然下定决心,刚要跪下来认错。沈老夫人已开口说道:“小厨房里有给你爹的补汤,差不多快好了。你带着冬葵亲自送过去。”
“我……是,孙女知道了。”
……
沈渊的书房有大大的窗户,光线非常好,即便是关着房门没有点灯,里面依然亮堂。林栾已经来了有好一会儿了,他一眼就看出沈渊根本就没有病。若说身子看着弱,那文人都是如此,自然比不得武人。
林栾自己其实看着也不像林家其他人,他的身材精瘦,看着不壮,可在军营里坦胸露出上本身的时候,可是让不少老兵眼红。
“沈大人既然病中,我就不多打扰了。”林栾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就站起身想要告辞。
沈渊起身打算送林栾出去。
门外响起沈溪的声音:“爹,祖母让我给你送补汤来了。”
沈渊眼睛微闪,朗声说道:“胡闹,这里怎么是你一个姑娘家应该来的地方。还不快去,爹这有客人呢。”
“沈大人,没事。说来若是我长个几岁,也能当一回叔叔了。”林栾同沈渊这些人大多是同辈相交。
他这样说,也是没有错。
即是长辈,沈渊这做父亲的又在,自是没有一定要避讳男女的道理。沈渊走过去开了大门,就看沈溪偷偷往他身后看去。
沈渊板了脸,移动身形挡在沈溪面前。
沈溪眼神赶忙往回一收,垂眸盯着端在胸前的瓷盅。心里却是在想自己方才那情不自禁地一瞥,似乎被那林栾看了过去。
不过,此林栾还真是那个林栾。
沈溪心里仅存的侥幸没了,忐忑中听到林栾呵呵一笑,问:“这就是沈大人的女儿。”
沈渊无奈地瞪了沈溪一眼,这才转身笑道:“正是我那二女儿。”
林栾意味深长地看了沈溪一眼。
沈溪赶忙说道:“爹,我快端不住了。”
“你这孩子。”沈渊到底舍不得说沈溪,亲自上前端了过来。“怎么是你来。”边说边往里面走去。
“祖母怕爹爹不喝,让女儿来盯着呢。”路过站着的林栾又得到了对方一个古怪的笑容。沈溪皱了皱鼻子,这人笑得真讨厌。
然而现在这种被吊在半空,是死是活都没有准信的感觉更不好受。沈溪就怕一个不好得罪了对方,让他都说了出来。
沈渊放下托盘,继而向林栾表达歉意。
林栾爽朗笑道:“说来我与沈大人的女儿也算是有过一面之缘。”
心里咯噔了一下,沈溪不安地挪了挪脚。
“有这事?”沈渊扫了一眼明显心虚的沈溪,不动声色地看着林栾:“小女不懂事,若有得罪……”
“沈大人说错了。”林栾打断沈渊的话,摇头说道:“若说真要道歉,倒是我的错了。”
沈渊笑了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林栾同样笑笑,转身出去。
沈溪留在原地,心里已经是快哭了。她知道祖母为何不惩罚她了,这是让她自动送上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