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不敢轻易涉足的澹蓝苑如今生气蓬勃。
虽然秦佳音手上银子不多,但精打细算之下还是比外面的小户人家过的好不少。
为了找人记账,秦佳音又开始扫文盲。每天没事的时候把院里三个丫鬟集合在一起,从阿拉伯数字开始教起。三个丫鬟被她教得走路都在背口诀。
如此“休养”了近半年,秦佳音脸上红润了、身上不再干瘦、个子更拔高不少,隐约有些少女的样子。多儿给她梳头时,常梳着梳着就发呆起来,眼眶里含泪,说是高兴的。
那天,她擦着眼泪突然央求道:“小姐,能救回您,实在是大夫人心善。小姐去给大夫人请个安吧。”
秦佳音近来日子过得舒坦,也渐渐有些无聊,见见那位夫人就见见吧。于是慢悠悠吃了早饭,她带着多儿穿过弯弯曲曲的回廊,头一次去向这位大娘请安,也算谢她请来大夫给她看病之恩。
到了普善阁一看,这时候居然还人口齐全,多儿提过的四位夫人齐聚一堂。
大夫人和三夫人依旧原先的风格模样,而二夫人和五夫人则头一回见。
一眼看上去二夫人年近四十,孱孱弱弱,心道她难怪把权让给了三夫人。五夫人则生得美艳之极,三十不到的年纪,一双妙目含情。
在多儿的暗示下秦佳音一一请安,大夫人随意问了几句她的身体状况,便让人搬了个软凳让她在身边坐着。
今天明显将军府里有大事,众人神情都含着按耐不住的兴奋,于是根本忽略了秦佳音的意外出现。
低调地听了一会,秦佳音突然明白,她的“父亲”秦驰武要回来了!
因平定边关贼寇有功,一纸圣命召回帝都汴京,外带还被加封勇毅侯。而二夫人之子,秦佳音十九岁的大哥,一直与父亲戊关守边,这次亦被封为御前四品羽林卫,赐婚户部尚书之女苏绾琬,年内完婚。
这下家里热闹了!连一心礼佛的大夫人都关注起家里的事务,二夫人、三夫人更不用说,一个是自己儿子要成亲,一个是掌家务事的,自然忙了个热火朝天。
秦佳音依旧事不关己,在她院子里过着自己日子,隔三差五翻墙去外面溜达溜达,买买东西、看看书,了解下民俗风情。
现在列入她亟待解决事项的,是怎么让自己的财富值尽快增加再增加,否则按这里风俗再几年她及笄定亲,就麻烦大了。
~
启平十二年六月初十,秦驰武大将军从边城伏宁大败敌寇,凯旋归来。
秦府上下一片喜气洋洋,一大家子人连带着秦佳音在府门外列队候着。秦佳音本要推病不去,却被多儿拽着非要出来露露脸,无奈之下只好顺了她的意。
直等了小半时辰,才见一队人马行来,路边有百姓跟着欢呼喝彩,倒也热闹。
队中当先一人银甲玄袍,坐在马上亦显得高大魁梧,古铜色的脸上双目如电,庄严威武中带着隐隐的煞气,这个特质唯有久经战场的人才会具备,想必就是秦佳音的便宜父亲秦大将军了。
他身后一左一右紧跟着两个年轻人,一个朗眉深目,肤色微黑,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唇角微翘中显出整个人坚毅果断;另一个亦是仪表堂堂,一双浓眉格外引人注目,只是唇角紧抿,让人觉得有些冷。
秦佳音暗暗比对容貌,琢磨哪个才是那赐了婚的秦莫寒。
好容易人都入了府一番梳洗后,秦家的男主人才在厅堂里出现。
一干早早候着的夫人孩子轮流上前行礼,秦佳音终于确定那唇角紧抿的是她的大哥秦莫寒。
按着多儿教她的礼仪,秦佳音盈盈拜了下去:“佳音见过父亲,见过大哥!”
“起来吧。”秦驰武只看了她一眼,就转头和他身边的女孩儿说话去了。
反倒看上去冷淡的秦莫寒还了半礼道:“两年不见,四妹妹长大许多,看着身体也好了不少。”
秦佳音不知道秦莫寒和原先那位佳音有什么过往,只浅浅一笑道了句“劳大哥惦记了”。
站回自己位置,秦大将军依旧在和身边女孩儿说话。
多儿小声在秦佳音耳边说:“这是五小姐。”
秦佳音猜也猜得到,这就是三夫人的女儿,之前多儿和她提过的小她几个月的府里掌珠。
就她连名字都和其他五个姐妹不同,直接叫“明珠”,的确受宠之极。
论起为什么待遇差别那么大,其实不过她出生之日大将军正好凯旋而已,她母亲又会钻营,便让秦驰武信了这个女儿命里旺父。
行完礼道完别情,便是传统的团圆家宴。秦佳音对这种大家族在一起大团圆的场景颇厌烦,但菜式不错,她从不委屈自己的嘴,便一言不发、头也不抬地只顾自己吃菜。
“真丢脸,哪有一点小姐形象,就像八辈子没吃过似的。”坐她对面的二小姐秦云音嘀咕的声音恰到好处,不大却让同一桌的女孩子都听了个明白。
秦佳音抬起头,冷冷瞄她一眼,继续低头吃她自己的。
已及笄的秦云音同样是三夫人的女儿,虽不如秦明珠得宠,却是京城排第一的才女。她五官长得不错,但脸和身材一比,就显得过长,整个人冷傲之极。
从没被人如此对待过的秦云音受了冷眼,顿时羞恼起来,忍了忍,朝秦佳音身后侧的丫鬟使个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