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竹对于即墨离忧并没有什么深切的感情,他如今如此费力的救他回来绝不会是因为什么所谓的手足亲情,那些也都是浮云罢了,依着沈墨竹那种薄凉的性情又怎会轻易出手相救!可他却不得不出手相救,因为他是即墨离歌,是即墨离忧的皇弟,是即墨王朝的三皇子,他已不再是前世的那个只是自己的自己,他如今的身份有着太多的羁绊。
沈墨竹这次是奉皇命同即墨离忧一同赈灾,若是即墨离忧真的在卫铎郡这里出了什么问题,定会让朝纲大乱——要知道即墨离忧这名字对即墨王朝的含义!
他可不仅仅只是一个名字,一个代号,他可是即墨王朝少有的年轻有为的太子殿下,会是即墨王朝的希望,他还是守卫着即墨王朝的铁血战神!一旦他倒了下去,其损失绝不是目前的即墨王朝能够承受得了的!
一旦即墨离忧发生意外,可如今即墨王朝也只有即墨离殇、即墨离歌他们二人是适龄的太子人选,而其他皇子尚还年幼,那些皇子平均算下来也不过五岁多,最大的也不过才九岁,如此根本难当大任。
沈墨竹也明显发觉这中间似乎有了什么变故,让皇室血脉产生了断层,以至于除了沈墨竹三人之外竟没了合适的适龄人选来接替太子之位。
有能力的皇女公主自然也是有的,像二公主即墨离心在某种程度上也是有着可担当的能力,可即墨王朝以男尊女卑为推崇的国度,女子又怎可掌权!
至于二皇子即墨离殇以及三皇子即墨离歌,一人在百姓心目中是恶霸的存在,一人则是直接被遗忘,在百姓心目中这两人又如何担得起即墨王朝的重担!
朝中的大臣心底也是明白,二皇子平日里花天酒地,跟着李古浩等一些纨绔子弟横行京都,若不是淑妃苦苦相护,就凭着他这些年的作为早就该被贬到哪个犄角旮旯里了,如何还能在皇宫里安稳的待到如今。
况且,二皇子并不被皇上看重,甚至不喜。就依据现在的可能来说,若真是太子即墨离忧发生意外,二皇子接替太子之位的可能性根本就不大,那么也就意味着皇上已经放弃了二皇子,那他们这些个做臣子的又怎会去触皇上的眉头,选择去支持二皇子,尤其当这个他们所要支持的人还是属于烂泥扶不上墙的那种。
就算是皇上真的无可选之人,最终便宜了二皇子即墨离殇,估计朝中大臣也没有多少看好他的,愿意支持他的,尤其是太子一脉的人,毕竟有个惊才绝艳的即墨离忧在前,他这个二世祖又怎么配做他们的太子殿下!不管即墨离殇是否是伪装,不管即墨离殇是否对皇位有兴趣,这些都与即墨离殇无关,这一切只能是即墨离忧的——这是他们唯一所公认的!
如此一来,他来做这个太子之位倒做的不如他那二皇子来的舒服。
至于三皇子——即墨离歌,那更怎么没有可能了。三皇子即墨离歌在不过六岁就被送出了宫,而在即墨王朝的历朝历代默认的一条定律就是:一旦皇室子女赐府邸,搬离皇宫,那便意味着那人要远离皇储的争夺,被默认剥夺了争储的权利,不再有资格与其他皇室子女相争。
虽然三皇子即墨离歌与历代搬离皇宫的皇室子女相比较而言更是太过于幼小,甚至这其中可能夹杂着其他的一些因素,可他终究是搬离了皇宫,赐了府邸,甚至三皇子他还随了母姓,为自己取了他名,唤作——沈墨竹。这更是意味着他不再有争储的资格,意味着他在六岁出宫时,一切都是已经注定了的,尤其实在他的母妃——清妃死后,一切将更不可能。
并且这些年来,他深居简出,几乎不出现在人前,他们这些臣子根本就不清楚三皇子的底细,这样一来又如何敢放心的辅佐!再者,他既然在六岁就送出了宫,丧失了争储的权利,那也就是说三皇子在皇上心底早就是一颗废子,甚至是比之于二皇子更废的废子!
就算皇上心底想的可能并不是表面上看到的这样,可他们又怎敢轻易投注,他们更相信的是眼见为实,哪怕一切看起来都带着一丝莫名和诡异。
一日不看清皇上的旨意,他们便一日不作出表态,这可是关乎生死存亡的大事,容不得他们有丝毫的闪失,如今他们能做的只有等一切尘埃落定。
而若是让敌国统治者知晓他们国家的继承人发生不测,必然会蠢蠢欲动,想要发动战争,这些年来,就是因为有着即墨离忧战神之称的赫赫声名,才让即墨王朝在这些年来安居乐业,一旦即墨离忧不在,将会很难制约周边虎视眈眈的国家,届时,国家动荡,朝政混乱,百姓流离,绝不会是沈墨竹愿意见到的,他还要依靠着这个国家带给他的身份与地位去实现他的理想。
另外还有一点就是,这一次他是和即墨离忧一同出去的,而现在即墨离忧出事,而他却毫发无伤,这一点不得不让有心人怀疑,所以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他必须要救回即墨离忧。
所以,如今无论如何不能让即墨离忧有闪失,救了即墨离忧才能救得了卫铎郡的百姓,安稳民心,只有他无事,朝政才可安定,边疆才会安守,他想要的自由才可以实现。
思及此,沈墨竹褪下即墨离忧的衣衫,用酒精擦拭了即墨离忧的全身。待手上工作完成,这才取出银针在燃烧着的酒精中消了毒,等到针尖都泛起了红色,才走向床上昏迷中的即墨离忧。
他多久没拿过这他曾经最为熟悉的银针了,曾几何时,他竟快忘了这种他最为熟悉的感觉,是因为什么,他选择放弃他最爱的东西。哦,他记起了,是因为他最爱的她去了,而他引以为傲的医术却救不回垂死的她,他突然觉得他的医术也只不过是个笑话,要它又有何用?!
而今,一切都已改变,她已不再,而他也要为另外的人再次拾起他多年未碰的医术,可他为何却觉得索然无味呢。
苦笑一声,沈墨竹收回了思绪,不再多想,如今他只要救回即墨离忧就好,其他的与他又有何干?
指尖捏起银针,手腕微微一送,银针插入即墨离忧的背部的风池穴,银针轻微颤动,折射出点点寒芒。
同样的手法,沈墨竹在即墨离忧的背上插满了银针,看似简单,实则极其复杂,每一根银针的落点,顺序,力度不能有一毫的差错否则只会让即墨离忧陷入更深的危险。
如此一整套针法施下去,就是如此熟悉银针与人体构造的沈墨竹额头上也冒出了细汗,即墨离忧这次中的毒果然诡异。接下来将是最重要,也是最后一步,这一步至关重要,决定着他这次驱毒的成败!
沈墨竹顿了顿,定了下心神,而后由银针袋中取出最细的一根,刺向了他脊椎之处的大穴,此穴若是稍有差错,那么即墨离忧不仅仅是醒不过来,更可能陷入瘫痪,更甚者可能会就此死亡!所以这一次绝对要小心再小心!
沈墨竹手执银针,目光沉着,银针定向该处穴位,微动,轻送,扎进了穴位——一切顺利,毫无意外!就好!
沈墨竹看着那颤动的银针,心底一舒,不再理会。
聚毒这一招终究是准确无误的完成了!一切都好!
那么剩下的将是排毒与伤口的缝合和治疗。
银针作用下,毒素开始在即墨离忧的背部聚集,在沈墨竹的刻意引导下,毒素开始向下迁移,直至脚踝部位,沈墨竹见毒素已聚集的差不多,拿起匕首便在即墨离忧的另一条未受伤的脚踝处划出一道伤口。
双脚脚踝处不断冒出毒血,涌流不止,许久,黑色的血液终于不再涌动,趋于平缓,减小。沈墨竹又用力的在伤口周围挤压,试图让毒液清除的更加干净。
良久,沈墨竹停止了动作,用酒精消了毒,拿出了针线,开始为沈即墨离忧的伤口包扎。待一切处理完,沈墨竹估模着即墨离忧已无大碍,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沈墨竹停在门口,驻足了许久,终于是向着囡囡的房间走去。
至于房间内的即墨离忧,在沈墨竹离开不过多久,他睁开了紧闭的双眼——他虽然人是处于昏迷,可意识却是清醒的只是怎么也醒不过来,只能暗暗心急。
既然意识是清醒的,他自然也是知道周围发生过的一切——沈墨竹一路的背扶,沈墨竹的搭车求助,手下们的猜疑,沈墨竹的应对,以及他——对他一系列的救治!
他即墨离忧从未想过他的皇弟竟能为他做到若此,明明他们交集并不是多深,明明他们有着猜忌,可他竟然毫不犹豫的救了他,不问缘由!
而他也更是惊讶于沈墨竹那熟练至极的医术,熟练的针灸之术——在这世上根本就是传说中才有!
而他的三弟竟是如此的熟悉!尤其是最后的伤口缝合。更是前所未有,闻所未闻!他的三弟果然非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