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爷总是很不高兴的教育我说话不要变得很“糙”,自从和他们在一起以后,我嘴里蹦出的脏话越来越多了,用小王爷的话来说,我在未来几年中,极有可能是从一小丫头片子,逐渐被带坏成一豪迈女流氓。
可我还是忍不住的要爆粗口,我的左肩插着一把长刀,我的脑袋差点都被拍扁,死都快死了,我居然又看见了刘晚庭的记忆!
这让我非常非常的痛苦,经过几次强行记忆,我现在只要看到那口桐木棺材,就变得无比的清醒,即使我在睡梦中,即使,我的脑袋可能已经开了花了!
我的昏厥应该是大脑的保护系统让我好好的休息一下愈合损伤的,我真的累了,不想再去重复那些压根儿就是属于别人眼中的画面了啊……头痛已经快要了我的命,作为标识的那个牙痛又紧跟着袭来,我不知道“命运”这个东西到底想要干什么,真要把我玩儿死在刘晚庭的手中吗?
铜臭弥漫,纸人飞舞,火光攒动。
有些东西融化成了冰水汇流到了我的脚下。
这让我想到了暗门之后粘住了我的手的那些冰面。
怪人显然在那儿看到了什么,我觉得如果是单纯的冰块的话,在北极我见识的够多了,他不该捂我的眼睛啊?他不让我去看,是因为他觉得我看见以后一定会很吃惊,那样就可能会发出什么动静来,暴露我们的目标了。
冰块里应该是冻着什么东西的。
在梦中,那些冰块就给扛到了边儿上,然后经过火焰融化,有什么东西被取出来了。
即使我看到那些画面的时候,已经从万分惊恐变得有些见怪不怪了,即使我除了牙痛以外,并不会受到刘晚庭所经历过的迫害,可是这里就是梦境的发生地点,一切的种种都让人看不明白它们到底在表示着什么意思,这让我始终感觉到非常的不安。
伸出头凝望着奇怪的棺液,刘晚庭的那张面孔又浮现了出来。
我一点也不想在脑袋受了伤的情况下,再去努力的回忆这个梦境中被遗漏的蛛丝马迹了,虽说肯定是亲人,但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干我毛事?林医生越是在乎,我越是厌烦,总觉得我连做梦都能成为他可以利用的道具。
禹陵的前面到底有什么,如果我还可以醒来的话,大家一起再走几步不就看到了,根本不需要我来预言吧!
可是我的眼睛从那张脸上移不开,我这是在照镜子。
记忆这种事情,说玄乎点儿就等于是一个人的灵魂,它明明是不可以遗传和复制的啊!
在最初接触到这个关于刘晚庭的记忆的时候,我无法分清梦境和现实,我一度很疑惑过,我甚至在怀疑,我会不会就是刘晚庭!
这个想法太吓人了,她可是林医生的女人,她还是锦夜的老前辈,而我只是一个新来的小丫头而已。
但是我们真的太像了。
像到林医生有时候都有些混淆。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虽然我还小,但是仔细想想,林医生有无数个眼神、无数个动作,都是把我当成了她的。
我心里装的满满的都是朝闻道,我忽视了很多跟林医生在一起的时候,那些让气氛变得很奇怪的瞬间。
有时候我觉得那是一个小爸对小孩的关爱,有时候我觉得那是我青春期的自作多情,但是……稍微在意一些这种瞬间的话,有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我觉得只要不是太笨的人都能够感受的到,哪怕一丁点儿。
我这人原本就是从小缺爱,尤其是我老爸去世以后,我那右边儿的心脏简直就是一片沙漠了,林医生对我的好让我非常受用,所以我只能死皮赖脸的加给他一个让队里人耻笑的“小爸”身份,好名正言顺的去享受他的格外照顾。
我知道这是不对的,因为他根本就没把我真的当做女儿过,我老爸以前那么疼我,那是什么感觉,这是什么感觉,我怎么可能会分辨不出来?
揣着明白装糊涂,我在消费这份感情罢了。
我的心里一愣,我靠,我居然在别人的记忆中进行了一个鞭辟入里的自我分析?摔个脑袋,把我摔的清醒到这个份儿上来了吗?
不过这一切,都是林医生的误会吧,那刘晚庭不是在等待着移植龙的心脏么?人只有从小长到大的,哪还能随着时间的推移倒着缩回一个小姑娘的!
我和倒映出来的自己一起眯着眼睛在观察着水中的那张脸,这个让林医生喜欢到死去活来、活来又死去的女人,长的还真不错。但我这可不是在夸赞我自己,我的面容还没长开呢,学生妹的气息太重了,而刘晚庭的那股清秀劲儿,是透着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儿的。
显然我们很不同,我突然觉得,人家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仙气可能时间长了还会传染,咱们林医生也整天跟个仙人似的,他和接地气儿接的太充足的怪人大哥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我还是留在人间陪伴那头只知道吃吃吃的猪好了。
想到他,我突然觉得我得赶紧的清醒过来,大家一定在担心着我的安慰,我还担心着暗门之中小王爷的安慰呢!既然根本在昏迷中都得不到休息,那我还把时间耽误在别人家媳妇的记忆里干什么?
我试着让身体摇摆起来,我得学会一个从梦中挣月兑、回到现实来的方法才行,不然在这之后的每一个夜晚,我都得不到安宁了啊!
这非常非常的费劲,我看到的一切都是第一视角,我好像只能重复刘晚庭在当时的动作,控制不了其他事件的发生。我是被捆绑起来的,手脚都没法挪动,也喊不出来,也只能眯着眼睛盯着自己的脸而已了。
我心说看毛啊看,还能把棺材板给看穿不成?我挺不屑的自我嘲讽着,突然视角转到了地面上——
那只是半秒钟的事情,我似乎是颤抖了一下而已,可是棺液里倒影的人脸一动都没有动,她还是眯着眼睛保持着专注的观察。
不是错觉吧,我居然在记忆中的当事人没有主动扭头的情况下,看了一眼别的地方?
紧接着,我又微微侧头看了看随火光飞舞的白纸人,再一回来,刘晚庭的脸还是那样!
我心头一喜:真的被我分离出两个视角了?
刚想要试试能不能看到背后的景象呢,突然之间就像关了灯似的眼前一片漆黑,然后由黑转紫,我的左半边身子传来了可以盖过牙痛和头痛的更加剧烈的疼痛——
紫烟大多已经散开,只在最上方的顶板处残留了一厚层的烟雾,林医生把那柄长刀取了出来,给我缝了好几针!
我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簌簌而下,我醒了,回到了现实的禹陵之中,时间从我闭上眼睛之后根本没流逝几分钟。耗子和冬爷正蹲在半月前推动石板,然大爷的那张脸满是血污倒在一边,剪刀牢牢的扶着我的胳膊,林医生缝合的目不转睛。
我的脑震荡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我可能领悟到了少林绝学铁头功了!有一双大手在轻轻给我擦着汗,我的脑袋好像正枕着怪人的大腿。
“我左边肩膀给他卸下来了是吧?”我一开口,喉咙里就有一股发甜的血液朝外涌,硬生生让我给咽了回去。
“醒了?这么快?”剪刀朝我眨眨眼睛,满脸的欣喜。
“是活活痛醒的吗?林大庸医麻醉没有上够啊!”怪人的大脸一下子倒着出现在我眼前。
我脑子还没恢复,张口就想说要个毛麻醉,要你就行了!可是……可是真他妈的痛啊!!!
“别嚷嚷,抓牢她,缝偏了。”
林医生看都没看我一眼,他满手都是我的血,我看到有一条黑色的蜈蚣一样的线条弯弯曲曲的出现在了我的皮肤上。
本来该一刀砍掉我的头的,多亏了神勇的冬爷我才免遭一劫,够幸运的了!
不知道是然老头还是里面的小叔把半月好像损毁了,耗子捣鼓了一小会儿才有些起色,两个人顾不及回头,随便喊了我一声就权当问候了,急急忙忙的推开门去援救极有可能已经挂掉的小王爷——
里面空间是密闭的,紫红色的烟雾像好不容易得到释放的恶魔一样,一股脑的扑面而来!我心里挂念着自我牺牲的小王爷的安危,把身上的疼痛都给抛到了一边去!
耗子很灵巧的已经没影了,怪人轻轻的把我的头放下,抄起匕首也跟在冬爷的后面堙没在了紫烟之中去——
除了波澜不惊林医生还在不受影响的给我缝针,我和剪刀都急的大喊起来了!王豆豆你到底怎么样了啊?和小叔搏斗了吗?你伤的严重吗?你……没死吧?
三个强力外援进去以后,却是啥叫嚷都没传出来。怪人探出半截身子,将整扇石门全都推开,有一只手电的光束照耀在封闭的密室里,从逐渐消散的紫色中透出了一闪而过的明亮反光来。
是那些冰块么?
里面的那只手电是小王爷举着的,冬爷拖着他往外挪了挪,我惊讶的发现他居然毫发未损!
对了他本来也没有头发……小王爷他完璧归赵,根本就没打开过!
我躺在那里,看着林医生完成了缝合,剪掉了多余的线尾,然后朦胧的一层紫烟中,个头很高的小叔正趴在那些反光的冰块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