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爷这么一说,等于是给我们吃下了一颗定心丸,龙洞里果然是别有洞天的!大家本来觉得只要进了龙洞,要么就一直吊在半空中,要么就要掉下去沉进水里呢,没想到内坑的侧壁上也能让人停驻!
如果从那些相通的洞穴里就可以下降到底部,而且从目前看来没有任何危险的话,那邱善白舒洋说不定还在最底下的某个洞里没走呢!
怪人和耗子伸出手电来向我们打出一切平安的信号,我发现手电的光芒非常的清晰,一抬头才察觉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很暗了,大家只顾着把注意力集中在了黑黢黢的洞口上了。
我正想询问冬爷要不要把底下的两个敢死队员叫上来,突然一丝雨滴飘落在脸上,我心头一慌:又来?又变天?
几个人都有点懵,算算时间,这会儿的天色的确还没到夜晚,连夕阳西下的景色还没见着呢,怎么能突然就没了太阳!现在距离下午那阵子要命的风暴过去,也没有几个小时,这应该不是第二波来袭,而是原本的那个风暴团只是从晋卿岛飘向了别处,此刻又飘回来而已,它根本就没有散去!
“日它个仙人板板哟,真是没完没了……”冬爷在不住的咒骂间,硕大的雨滴就已经开始纷纷扬扬砸到脸上来了,“寸步难行,劫难重重,下个锤子……”
我心说四川话真是暴力,要真下的是锤子,大家就成了一滩肉泥……这么看来下的是雨滴,倒也挺仁慈的了……但转念一想到刚刚暖干的衣服马上又要泡水,身上喝的饱饱的皮肤又要开始起皱了,我心头就涌起一阵绝望,到底还要在南海遭受多大的罪呢?我衷心的想洗洗澡回家睡一觉,但是我家里又空空荡荡连个亲人都没有……回不了徐州的话,让我在锦夜的狗窝旁对付着睡一晚也行啊……我真是受不了风暴了啊!
“冬爷,下去龙洞吧。”小王爷的秃头被雨水冲刷的锃亮,他哭丧着脸抬头看了看,主动拎起了冬爷的背包,指了指身后说道,“本王的小猫是没救了……那咱们,与其纠结着怎么在风暴中活下来,不如就近去跟道哥他们俩汇合吧?”
小猫?小猫被放在外面了吗?我心里先是揪了一下,又听得眼睛一亮:对啊,龙洞绝对是个遮风挡雨的好地方!首先风是吹不进去的,其次有山洞可以避雨,而且我们只要顺着绳子,很安全很快的就能到达,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冬爷也正有此意的点点头,我们立刻就开始往身上栓攀岩扣,等不及更密集的雨点打下来,四个人就身体同时向后仰去,探入了南海人谈之色变的龙洞里——
蓝色的、宝石一般的神秘光芒并没有因为艳阳的消失而泯灭,相反在昏暗的天色中更加明显,看来那并不是单纯的反光而已,它现在是我们眼中除了手电以外唯一的光源了。从下往上看去,飘落下来的大的雨滴每一颗都十分清晰,每一颗也被映染出了颜色,似乎从天而降的也是那一抹蓝蓝的海水。
龙洞的内壁果然像小王爷所描绘的一样,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坑洞和凸起,比起被退雷兽打烂的那片珊瑚岩石,质地要更加的疏松,空隙更深,还会渗水。和质地紧密的沿海岛面相比,龙洞就是个骨质疏松的老人。
我们必须加紧下滑的速度,龙洞位于一个凹陷的大坑内,渗水什么可以忽略不计,但是四周地面上的积水也顺着这个低洼地势流淌了下来,我的头皮都被那一股股的水流冲击到疼痛了!
“矮子,这边,踩过来我托着你!”
手电光芒闪烁,我转头看去,怪人在我右脚下方伸出头来挥着手,那些空间较大的山洞看起来和孙悟空的水帘洞一半,怪人被浇得一头一脸全是水,眼睛都睁不开了!
这些年的锻炼也把我培养成了一个随时能上蹿下跳的猴子,我熟练的放长手中最后一截攀岩绳,估模着方向踩着怪人的手,绳头一松,一个打滚就跌跌撞撞的冲进了遮风挡雨的山洞之中!
随后撞进来的小王爷没等我坐起身就一掌拍我后腰上,把我们俩顶到了山洞的最里面,然后由于空间过于拥挤,我和怪人叽里咕噜的就从一个豁口里,滚到旁边一个洞穴中去了!
“矮子你怎么变那么重……压死我了……”
“……我背上还有个包!”
我头上也被撞了个大包,痛的嘶嘶倒抽气,一睁眼看怪人被我压的呲牙咧嘴的,慌忙从他肚子上爬起来,他背上的淤青还没好呢,我再给他个重击估计他骨头都要散架了!我刚一把他拉起身看着他狼狈不堪还在超我笑的样子,不知道为啥就耳根滚烫红了脸,我心说这样不好不好,太不好了,哪有机会儿女情长呢,以后可千万不能在关键时刻看他笑了,刚才万一分了心什么的,我可就摔下去了不是?
我松开他赶忙换了个方向躲到一边去,转头看到耗子正在隔壁更低一点的位置接应着冬爷和林医生。我原先以为洞与洞的联通是曲折迂回的呢,没想到是相邻两个被打通了中间的隔膜,哪有这种结构的珊瑚礁啊!
大家全员到齐,摘下背包好好的喘了口气,没来到龙洞前,我们连个歇脚的地点都找不到,这进入了传说中危险重重的洞内了,反而是这么安全这么让人踏实,真是讽刺!
除了偶尔从空隙里漏下的雨水以外,这里真的是天然的避风港,瓢泼大雨和外头的积水全都汇入了龙洞的最底层,再强烈的狂风也吹不进洞内,只是穿透了靠近上部的那些小窟窿,发出了类似于吹笛子似的“呜呜”的风的长鸣。
“这些豁口是被人为凿开的?”
冬爷块头大,在洞里根本直不起腰,只得蹲在地上,摩挲着身边的珊瑚礁横截面:“切口太平整了,嗯……颜色也不一样啊!”
我的小个子优势此刻又发挥了出来,我爬起来凑到跟前去,发现冬爷观察的挺细致,截面内部颜色比外面焦炭似的黑要浅一些,而且疙疙瘩瘩的表面在两洞的交界处很突然的就光滑了起来,显然是使用了某种利器才得以打通这段距离。
从工程量和切割的痕迹来看,冬爷说手持式电锯的可能性比较大,看来着手去做这件事的人,对龙洞的结构已经了解的很透彻了。
如果条件能够支持长期呆在这儿,那么打通山洞接近龙洞的底部是最稳妥的方法,毕竟可以随时休息随时开工,万一遇到了什么意外,可以随时的决定继续前进还是原路返回。但其实,我被耗子哥传染的有些急性子,我倒觉得使用下降绳虽然危险,但胜在速度够快、工期还短不是?只不过龙洞太深了,五十米还好,一百米就够呛了,再往下走,还是只依靠一条绳索的话,保不齐就精力耗尽跌下去了。
开辟出这么一条路子的人是谁呢?一点儿也闲不住跑到前方探了会儿路的耗子哥回来,递上了一只手套。
这只手套掉落在一个犄角旮旯里,却没有破损,应该是被不小心落下的。它原本是白色,现在被折腾的满是斑驳的污垢,看来已经在这儿使用过一段时间了。
小王爷放到鼻子下闻了闻,说上面沾着油的味道,它就是那种最普通的电工手套而已,手背是白棉线,手心是一层绝缘橡胶。
“油味儿还没散去呢?那这手套也是新丢在这里没几天啊……”耗子也跟着闻了闻,“要说前几天能从这里走过去的人,也就是白舒洋和邱善,老子闻着这油味儿应该是涂在什么机器上的,洞口不是还有不少拆卸下来的仪器零件吗?老子估模着就是他们那帮子人留下的!”
耗子说的没错,洞口延伸下来的攀岩绳明摆着就是供人进入这些连通好的山洞设置的,我觉得要想活着到达龙洞底部,这是唯一安全的道路了,肯定白舒洋邱善他们带着大量的仪器和潜水设备,就是从这儿离开的!
“但是切割面已经被有被氧化的痕迹了,在龙洞这个气温里短短的几天不够。”林医生用小刀刮下来一丁点黑色的珊瑚礁,仔细的研究了一会儿说道,“开辟这条道路的人应该是更早以前的苏丽妖,白舒洋他们是只坐享其成罢了。”
我听到林医生这句话,心里莫名其毛的很不舒服,想了想,我发现自己十分反感他所说的“坐享其成”这个词,自从知道了世界上存在着“黄雀”这个组织以后,我脑海里这种自己不动手,而等着偷取别人胜利果实的贬义词,统统让我非常的敏感。
苏丽妖他们一行到达南海已经很久了,他们也需要多方的打听调查龙洞的故事,他们如果打算进来,也得需要潜水设备,连伍书喜都已经认识了,我不相信白舒洋会不知道有这么一帮人存在。
可如果三位船长都认识苏丽妖一行的话,而又一直在觊觎着龙洞中的人鱼的话,为什么不在当时就提供帮助,三方联手一鼓作气拿下龙洞,而是选择林医生所说的“坐享其成”,在几个月之后才又行动起来呢?
这件事情有两个可能:一、他们当时也在一起尝试过,但是失败了,所以这次是总结教训再来一次。二、他们抱着黄雀的思想,提供了一定的帮助,然后全身而退,等待着别人的果实成熟之际,偷偷模模地出击。
毕竟冬冬上过白舒洋的船,她船上的监控摄像还被改动过线路,说不定这位船长就像禹陵里的那个小叔和姒然一样,也被黄雀洗脑了。
雨势依旧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我们躲在山洞里倒是觉得凉爽自在,除了小王爷一个劲儿的念叨着那只小女乃猫的安危,他在上一轮的风暴之后把它安置在椰林底下的草丛中了,虽然当时留下了足够它生存的水和食物,可谁也没想到风暴团还会杀个回马枪,我估模着那个地方现在已经被淹没了,小猫咪恐怕……
我安慰着小王爷,如果不是我们把它从母亲尸体旁边找回来,也许它早就饿死了,小猫在天之灵只能感谢我们照顾过它一回,这种事情自责是没用的。
小王爷唉声叹气的朝外看了一眼,说小家伙胆子小的很,一个响雷打起来,就吓得差点抽过——
这话都没说完,外面就很应景的传来“轰隆”一声巨响,似乎风暴团就紧贴着龙洞顶部似的,接着我感觉一个隔着半层水幕,有些模糊但十分十分、十分十分巨大的黑影从底层腾空而起,直接就要蹿出洞口而去!
“干!不是吧……退雷兽?”
怪人驼着背弯着腰站在那儿,嘴巴长的老大:“退雷兽是从这里跳出去,然后才出现在海边儿的?那龙洞的底部到底是什么!”
我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因为震惊而竖立了起来,退雷兽长长长长的鱼尾从我们眼前一闪而过,接着我感觉到整个龙洞猛地一震:它奔着电闪雷鸣,又出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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