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早晨,在江阔终于忍无忍,抽剑要杀了一个说“无甚大碍“的大夫时,她终于咳了两声,醒了。
江阔腾地放下手里的剑,欣喜万分的跑过来看她。
这样明显的巧合,他竟然丝毫不怀疑。
他只是俯身看着她,这两日在她耳边叙叙说话的人,此时反而没了言语,只是惊喜万分的看着她,脸凑得很近,气息喷在她的脸上,痒痒的。
她煞的红了脸,稍稍的别开眼去,没有再看他,而是看向他的伤口。
他仍然看着她,没有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然后他的脸上渐渐的浮起笑容,依然看着她。
她被他看得害羞,抬手去碰他手臂的伤口,他纵容的看着她,看她抚上自己隐痛的伤口,看她抚上他的脸和嘴。
然后她看着他的脸了呆。
他愉悦的一笑,一把抓住她的手,“我这么好看,把你看呆了?”
“你不怪我了?”
“怪你什么?”
她沉默了一会儿,别脸说,“你不是说我和博文设计你么?”
江阔的眉头在听到“博文”二字时微微皱了一下,瞬间又舒展了。
“如果你以后不要叫他博文,叫他妹夫,那我就不怪你。”
她愣了一下,小嘴微微嘟起来。
他心神一漾,在她唇上啄了一下,翻身下床,从丫鬟手里接过粥来喂她。
热腾腾的小米粥飘着袅袅的热气,他很小心地先吹了一口,放在唇上试了一下,再喂过来,动作看起来很别扭。
那氤氲的水汽飘进她的眉眼间,不知怎的就湿了眼眶。
她一口吞下那粥,囫囵着嚼了嚼,咽下去。心里在搜肠刮肚的想,上次被人喂着喝粥是什么时候呢?
“怎么样?”
耳边响起他小心翼翼的声音。
她没有说话,胡乱的点了点头。
江阔立马松了一口气,嘴角浮起一抹笑容。再次将勺子舀了粥递过来。
旁边的小丫鬟看到两人这样也很高兴,说道:“夫人,这是少爷第一次给人煮粥呢……”
话没说完被江阔瞪了回去,寒玉虽低着头,却也现了他的异样。
刚刚那小丫鬟说了什么来着?
煮粥?少爷第一次煮粥?
她慢慢的抬起头,看向他,眼光里满是诧异。
他被她眼里的诧异气到了,像个孩子一样摆起脸色来,把勺子往她嘴边一凑,没好气地道:“吃!”
那语气里的霸道和别扭让人又好气又好笑。
她没有吃。又看向那个小丫鬟。
那小丫鬟不敢说话,却把眼睛朝一边动了动。
寒玉立马会意,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看到室内一个小炉子上咕噜咕噜的炖着一小锅粥。
她回头看他,忽然想起那次他和她去厨房……
这原本是一个以为几碗米煮几碗粥的男子。
眼看着眼前的人脸色越来越难看起来。她笑了一下,轻声说道:“我不要这么吃。”
他脸色紧张起来,“你要吃什么?”
她挣了挣,作势要坐起来,“我不要躺着吃。”
他放下粥,有些手忙脚乱,显然不知道要怎么办。
旁边的小丫鬟要上来帮忙。她嗔怒的看着他,“我要你抱着我。”
这话说得好不直接,还没说完,她自己倒先红了脸。
他会不会觉得她太大胆了?
他愣了一下,脸煞的红了,眼里却有隐隐的笑意。
他上前去小心的将她扶起来靠在身上。
她依赖地靠近他的怀里。一丝一毫的抗拒也没有。
他的嘴巴抽动了几下,似乎要笑了,却又狠狠的忍住,憋得脸都红了。
旁边有几个小丫鬟忍不住“噗嗤”的笑出声来。
江阔立马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脸一板。“笑什么笑!全给滚我出去!”
小丫鬟甜甜的应道:“是!”
几个丫鬟一边跑向门口,还一边回头大胆的说道:“夫人,少爷第一次煮粥煮了一大锅!”
江阔还没来得及反驳,另一个又说道:“第二次煮成了生米!”
另一个接着道:“这已经是第八次了!”
丫鬟们觉得好玩极了,这个少爷,在别人睡着的时候什么好话都能说,等到别人能听到他说的话了,他怎么又什么都不说了呢?
江阔气得浑身抖,要不是怀里抱着寒玉,他真想宰了这些个多嘴的小丫鬟。
寒玉很感兴趣地看着他,似乎在问,这是真的吗?
江阔别开脸去,闷闷的说道:“我才没有呢!”
时光仿佛倒流,回到四年前那个秋天,他依然是一个时而霸道时而别扭的男子,仿佛一切都没有生过。
是如今她似乎更懂他了。
她一直看着他,尽管心里的那些怨念起伏,她还是忍不住撑起身子,蜻蜓点水般在他唇边落下一个吻。
他呆住了,就像她第一次吻他的那次。
不同的是,他没有骂她,更没有将她打倒在地。
他佯怒着说,“你干什么?”
她也假装着板起脸,“你刚刚亲了我,为什么不许我亲回来?”
他只好拿起粥继续喂她,嘴角的笑意渐渐明显了,“等你好了,让你亲个够!”
这回换到寒玉脸红了,她低下头,乖乖的喝着粥,眯着眼说道:“恩,很好喝!”
他脸上的笑越明显了,“那就多吃点!”
静谧的空气里只有勺子和碗碰撞的声音,他舀一口,她喝一口,十分默契。
许久,她终于吃饱了,把没有擦过嘴的脸埋进他的怀里,蹭了蹭,坏心的将唇上的粥渍擦在他刚换的衣服上。
江阔耐心的抬着一勺粥凑过来,她很快地转开。又在他衣服上蹭了蹭。
他无奈地轻笑一声,将粥放回桌子上,将手放在她手臂上,小心的揽着她。不让她擦到自己的伤口。
抱着她的人忽然安静了,她觉得奇怪,又蹭了蹭。
没有反应。
于是又蹭了蹭。
他忽然吸了一口气,轻声道:“别动。”
她将脸抬起来看他,眼里满是小女孩般的调皮和好奇:“你怎么不生气呢?”
他看着她,没说话。
她眨了眨眼睛,又提醒道:“我把你的衣服弄脏了哎。”
“恩。待会儿换。”
他的声音里似乎在忍着什么。
她瞪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将脸重新埋回他怀里,又蹭了蹭,然后抬脸看他。将手放在他脸上捏了捏。
他没动,就这么坐着让她捏。
“你是不是江阔啊?”
他的脸终于黑了些。
于是她又笑起来,“额,看来没错。你不生气都不好玩啊。”
江阔这回脸彻底黑了。
难道他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就是生气?
难道她就不喜欢他对她好?
不,她是在逗他呢。
他无声的勾了勾唇。按住怀里仍然在扭动的身体,隐忍地道:“不许再动了。”
她抬起头看他,“为什么?”
他忍住体内的躁动,很想吻住那张淘气的嘴唇,又怕自己按耐不住伤了她。
他最终将她一把按回怀里,“乖乖躺着。”
她似乎感觉到什么,终于乖乖的躺着。不再动了。
他深吸一口气,调息了许久,终于平静了体内的躁动。
她在做什么呢?
睡着了?
他小心的低下头看看,却看进一双如水的眼眸里。
他赶紧抬起头,又过了许久,终于问道:“为什么替我挡刀?”
她的身子一僵。没有答话。
他没有生气,反而嘴角渐渐浮起一丝笑意。
他对她不好,将她追到而是去住,还经常骂她,是她却仍然愿意为他挡刀。除了因为……爱,还有什么呢?
她这是不好意思说,他想。
如果她说出来,反而让他不信了。
他们俩很像,不喜欢说好话。
他搂着她静静坐着,没再逼问。
她却开口了,“要杀你的人是谁?”
他嘴角的笑意越明显起来,“你别管。”
她不依的扭动了一下。
她在担心他。
他只好答道:“不用担心,那人已经死了。”
“他为什么要杀你?”
江阔张了张嘴,觉得有些艰难,最后还是说了,“是沈家的人,因为沈瑞的事情。”
她抬起头看他,“是因为我吗?”
他皱了皱眉,说道:“不是。”
“他们会再来杀你吗?”
“不会,那些人全死了。沈家么……也快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问道:“念念呢?”
他也沉默了一会,沉声道:“关起来了。”
“关起来了?”她似乎有些惊讶。
“是。”他模模她的头,解释道:“是她害我的,罪有应得。”
她瞪着眼睛看他,他又补充道:“以后你就是我唯一的夫人。”
她眨了眨眼睛,问道:“有一天,你会把我关起来吗?”
他笑了,“不会,永远不会。”
她重新埋进他怀里,过了许久,忽然钻出来,“你喜欢我吗?”
他嘴角的笑意渐渐隐没,眼睛负气地看向别处,“我不想说。”
她仍旧笑着钻回他的怀里,眼角却有了湿意,她低低地说,“怎么办,我好像很喜欢你诶。”
那声音很低,低得虚无缥缈。
他低下头去,想确认一遍,却现她已经睡着了。
这么快?
他不甘心地等了许久,直到她的呼吸渐渐变轻,的确是睡着了。
他只好将她轻轻的放在床上,坐在床边呆呆的看她的睡颜。
眉毛,眼睛,鼻子,嘴巴……他爱怜的模了模她的头,唇角忍不住又翘起来。
幸福来得如此简单,如此猝不及防。
他这么多年笑过的次数加起来,都没有这一个多时辰笑得多。
他怀疑自己快变成了小时候那个快又温柔的模样。
不过……总是笑,会不会有点傻?
……
他在床边坐了许久,直到一个侍卫进来找他,他方才跟着出去了。
ps:
不好意思啊,偶有事情,现在才回来,所以更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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