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女乃女乃在家里说话还是很有分量的,她这话一出,顿时母亲和父亲都不敢再和她争执了,这事我看得出女乃女乃明显是向着我,最后母亲问女乃女乃打算怎么解决,女乃女乃说今晚半夜,让我和她去上香。
我只是依稀知道女乃女乃有半夜三更去外面烧纸钱的习惯,当然,女乃女乃从没和我说过,要不是那次我跟着去看见了,还真不知道女乃女乃会在半夜烧纸人,还要到外面去烧纸钱。
现在女乃女乃说让我和她一起去,我被引起了一些兴趣,问女乃女乃为什么半夜做这些,女乃女乃只是责备了我一句:“小孩子不要多嘴,问这些做什么。”
然后我就乖乖闭嘴了,所以这晚我就到女乃女乃家去睡了,鉴于上次我在女乃女乃家被勾了魂去的事,这回女乃女乃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不要再犯同样的错了。
到了女乃女乃家,女乃女乃继续折纸钱,我依旧是看电视,可是我依旧觉得难受,头虽然不像之前那样晕了,但还是不舒服,女乃女乃用手帕包了米,然后子啊米里放了符纸,又点了香让我拿着,就用这米在我头上一点点地按着,我问女乃女乃说这是在干什么,女乃女乃说我觉得难受肯定是身体里有“惊”,她再给我除惊。
其实我知道女乃女乃这是在除惊,我之所以问她是觉得奇怪,我又没有被吓着,好端端地给我除惊做什么。女乃女乃说我自己是觉得没吓着,其实“惊”在身体里潜着,等到了下次再吓着,就一并发作出来了,听见女乃女乃这样说,我也就不再问了,想着女乃女乃总不会害我的。
于是我又将话题转移到晚上和她一起去烧纸钱的事上,我小心翼翼地问女乃女乃半夜是给烧纸钱,女乃女乃没说话,只是一下一下地用米在我头上按着,过了一会儿才说道:“石头啊,做我们这行,是要欠很多东西的,如果你现在不一点点还了,等一下子要还出去,只怕根本就还不了。”
我问:“欠谁啊?”
女乃女乃说:“欠那些东西的,如果我还不清就要你们来还,我就怕会害了你们。”
听女乃女乃这样说,我已经知道女乃女乃说的是什么了,最近几年女乃女乃念叨这个似乎频繁起来了,而且也总是在担心这事,我问女乃女乃说:“所以你半夜去烧纸钱,就是去祭祀那些东西?”
女乃女乃说:“是,但也不是。”
然后就没声了。
虽然我一直在女乃女乃身边长大,但说实话,女乃女乃却从不让碰这档子事,我记得我小时候学着女乃女乃的样子和声音叫过,结果被女乃女乃狠狠揍了一顿,从那之后我就再也不敢模仿女乃女乃的声音和动作了,后来张大了才依稀知道,女乃女乃是不希望我们和这档子事沾上关系,这估计也是她不和我们一起住的原因,当然了,建新房的事也有一些。
女乃女乃帮我除完惊,用雷楔子捱了一些水给我喝下去,然后拿了一个鸡蛋给我哈了一口气就去厨房了,我估模着女乃女乃一定又是弄鸡蛋卜去了,于是就在堂屋里看电视,期间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忽然觉得恍恍惚惚地,而且望向院子里的时候,看见院子里似乎站着个人,那时候昏黄昏黄的也看不真切,我以为自己眼花了,于是眨了眨眼睛,但再看过去,还是有个人影站在院子里。
我于是站了起来,就要过去看,哪知道站起来才没走了几步,就感觉身子被什么拉住了,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是女乃女乃拉着我的手,问我是怎么了?
我只觉得刚刚的那阵恍惚劲儿忽然就没了,再看向院子里的时候,那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或者说可能那里就从来没有过什么。
我说没事,女乃女乃不相信,她说我刚刚那样子直勾勾地看着院子里,问我是不是看见什么了,我这才说的确是看见一个人影了,女乃女乃听了声音就急切了,问我说在哪儿。
我来到屋檐下指着刚刚看见人影的地方,女乃女乃盯着我指着的地方看了很久,然后告诉我说,那里原先是一间草房,太爷爷老了就是住在那里的,后来太爷爷死了这房子就拆了。
女乃女乃问我看见的是不是就是太爷爷,我说我又没见过太爷爷,怎么知道是不是,而且那人站着的样子也不像个老人,我估模着不会是。
女乃女乃很少提起太爷爷和太女乃女乃,连家里也很少提起,我只知道太爷爷和太女乃女乃都是寿终正寝,可是更多的事女乃女乃都不愿多说,父亲和母亲也知之甚少,我们又不和那些姑女乃女乃们来往,所以唯一知道的就只有女乃女乃,女乃女乃不说,我们也就无从而知了。
现在听女乃女乃提起来,我才说,原来太爷爷是住在那里。
女乃女乃没有继续接我的话,然后就不去说这个人影了,让我赶紧回堂屋里坐着,不要站在屋檐下了,然后她也进了来,继续像上次一样边剥着鸡蛋边喃喃地念叨着什么,至于在念叨什么,我也听不清,只是看着女乃女乃将一个鸡蛋彻底剥完。
鸡蛋剥完,女乃女乃也就停止了念叨,我问女乃女乃这回事在问什么,女乃女乃说问一些别的,没说是什么别的,我不敢追问,怕被女乃女乃责备,因为女乃女乃最忌讳寻根究底,如果她想说我刚刚问她就已经回答了。
接下来我就看见女乃女乃收了剥下来的鸡蛋壳,然后带了一些纸钱,在院子墙角处捏着香拜了,烧了纸钱,又到厨房去了一阵,才又回到堂屋里,给供着的经图上了香,这才坐下来,但是剥下来的鸡蛋她却一直没动,上次我急得她让我把鸡蛋给吃了,可是这回却并没有这样做。
我见女乃女乃自始至终都不去动这个鸡蛋,就有些好奇,问女乃女乃这是什么道理,女乃女乃说这鸡蛋还有用。
果真,女乃女乃忙完了了之后,就找了一根线来,顺着鸡蛋把鸡蛋勒成了四瓣,只是当我看见里面的蛋黄的时候,发现蛋黄是黑的。
我说,这个鸡蛋是个坏的。
但是女乃女乃却训斥我说瞎说,我便不敢再继续说了,只见女乃女乃拿了四柱香,分别插在这四瓣鸡蛋上,两瓣放在了堂屋门两边,剩下的两瓣放在了大门两边。
我问女乃女乃这是在干什么,女乃女乃说用来辟邪的。我从没见过这样的辟邪方法,以前也没见女乃女乃做过,只觉得新奇。
弄完之后,女乃女乃说烧纸钱要半夜才去,我可以先去睡着,到了时辰她再叫我,我头还有些晕着,于是就听了女乃女乃的话,去睡了。
我也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反正是被一阵声音给惊醒的,至于是什么声音,我有些描述不上来,听了一阵觉得仔细了,似乎有些像吃东西的“吧唧吧唧”的声音。
老家就只有我和女乃女乃两个人,又哪里会有这样奇怪的声音,我于是从床上起了来,在我起来的时候,这声音就没有了。
我狐疑地来到堂屋里,堂屋的灯被灭了,只在家堂上点着两根蜡烛,整个堂屋都昏昏沉沉的,我觉得有些阴森,于是开了灯,等打开后发现在堂屋门两边分别放着一个纸人,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我留意到,女乃女乃不在。
我在家里找了一圈,的确不在,然后才又回到了堂屋里,可当我看向女乃女乃放在门两边的鸡蛋的时候,却发现两边的两瓣鸡蛋,似乎都被什么东西啃过,已经变成了很小的一块,上面的香已经点完了,只剩下一截梗子。
我于是弯下腰将它拿起来仔细看了,的确是被什么东西啃过,我不禁想起刚刚听见的“吧唧吧唧”的声音,心想这家里不会是有什么吧?
于是我有些害怕起来,生怕忽然从哪里冒出一只大老鼠来,我于是赶紧将堂屋门关了,找了一根解释的木棍,以防万一。
过了一阵,也没出现什么异常的情况,然后女乃女乃就回来了,见女乃女乃回来,我才彻底松了一口气,问女乃女乃说她去哪里了,女乃女乃说她去了趟新家,然后又问我怎么起来了。
我指着门边被啃过的鸡蛋说,有东西吃了这鸡蛋,我被惊醒了。
女乃女乃看了看,只是随便说道:“大概是老鼠或者猫什么的来吃的。”
我觉得女乃女乃在骗我,我说:“老家从来没有老鼠,猫也很少来。”
女乃女乃知道我不信她的话,这才说:“好啦好啦,不要什么都要寻根究底,女乃女乃知道瞒不住你,你也别较真了。”
我好奇,问说:“既然不是这些东西吃的,那还能是什么?”
女乃女乃把它们好好地收了,然后用纸钱包了扔进火炉里烧了,只是和我说:“别问这些了,你这就睡醒了,晚上熬不熬得住?”
我说我现在反倒害怕睡觉了,好像一睡着就有些奇怪的声音,又或者会有人在旁边一样,总觉得一惊一怕的。
女乃女乃说,我被这些脏东西缠着,自然会睡不安稳,等这些事了了,就会好一些了,我自己嘟囔说,要什么时候才了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