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墨月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右手顺势一划,赵长庭整条右手臂飞溅而出。
“告诉周丹城那个老贼,我爹爹答应娘亲的事,我墨月却没有!总有一天,我会将飞仙居杀个鸡犬不留!”
离开了密林,墨月的脸上已完全没有了方才的狠厉,反而眼睛微红,就连身体也微微有些颤抖,谭伯叹了口气,眼神中有疼惜之色:“等到你正式接了沉阴谷之位,就算拼了这条命我也和一道踏平飞仙居。”
“谭伯,我是不是没用,仇人就在眼前我杀不得,我是不是没用!”墨月终于压制不了悲伤哽咽出声。
“你爹当年也这样说过,可若他也是没用之人,这世界上又有几人称得上有用之人!墨月,你真的长大了。”谭伯摇了摇头,有几分怜惜又有几分欣慰地模了模墨月的头发。
“若没有谭伯这些年照顾,墨月哪里长得大?”墨月目光中有几分感激之色。
谭伯怔了怔,眼前的少年似乎和某个身影渐渐重叠,不过片刻后他便使命甩了甩脑袋将那个身影从脑海里驱逐,深吸一口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墨月终于止住了哽咽,沉默了片刻,脸上渐渐涌上几分忧色,低声道:“原先只打算让正道中人误以为萧雨生与我圣教有染,如此一来便不容于正道,再晓以厉害,萧雨生加入我宗因非难事。可没想到,有人却借此要对方月门不利了!这月余相处,萧大哥心地淳朴,敦厚善良,绝不像一般正道虚假之辈的。如若因此害了他宗毁人亡,我定会于心不安的。”
“知道了。”谭伯叹了口气,此刻他已隐隐有些后悔当初要笼络这个正道小子的决定了。毕竟这些年他是看着墨月长大的,只怕萧雨生这小子,已不知何时在这个自小便孤独一人的
墨月心中有了不小的分量了。
不过此刻说些什么,皆已无用了,谭伯只得嘱咐道:“下面这段时间你且小心,毕竟此次天居山之行掌握的东西实在不少,何况天居子突破道如镜这样的消息片刻也耽误不得,必须立刻传回宗门的。待消息传到,我即刻便回。”
“恩。”墨月感激地看了谭伯一眼,虽然说此次出来明面上以他为主,但谭伯如他养父一般。若是谭伯坚持让她回去,她也不得不回的。
“信号收好,一有危险立刻发射,数十里之外宗门之人都可看到,千万不要冒险”
“啪”不知何时墨月手中折扇打开,悠然扇动,眉宇间似有几分睥睨天下的气势,重重哼道:“谭伯莫要再轻视我,去会会那正道小宗方月门难道还会出事不成!”
谭伯一呆,好笑又好气,摇了摇头,道,“罢了,就此别过,我去去就回。”说完竟然真的不再多言的急射而去了
鹤鸣峰,飞仙居,同德殿。
一个华服老者目光落在赵长庭空空如也的右手臂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长庭,为师定会为你报仇,你且安心修养吧。”
“是,师傅。”赵长庭神色有些木然的答道。
华服老者虽然已为赵长庭疗伤,并连续让他服用数枚珍贵至极的丹药,但断臂不能重生,已伤了根本。对于赵长庭这等野心极大之人来说,少了右臂,打击实在太大。
待赵长庭被其他飞仙居弟子抬出同德殿之后,殿内渐渐有几分冷意弥漫,张鹤静立其中一言不发。
“张师弟,此事作何解释?”终于华服老者神色一寒的问道。
“禀掌门师兄,我与赵师侄按计划分别追踪萧雨生和墨月。那日,我收到求救信号,立刻便赶了过去,只是等我赶到事发之处时赵师侄已经被伤成了这副模样。”张鹤显然早已准备,不急不缓的答道,神色恭敬之极,“从师侄口中得知情况后,我知此事非同小可便立刻带着师侄赶回来了。”
原来这个华服老者竟正是飞仙居的掌门周丹城。
果然,周丹城闻言神色缓和了几分,道:“恩,做的不错!若不是你及时将长廷送回门内,恐怕他便凶多吉少了。”
张鹤心知冷笑一声,口中却有几分悲切:“都是张鹤思虑不周,让长廷师侄一人冒险的。”
“张师弟不用自责,长廷的性子我了解。只是没想到假冒秋枫一族的墨月竟然是沉阴谷那人的女儿,按长廷所述,墨月身边的那个灰袍中年男子多半便是沉阴谷四护法之一的谭肖了!”
“那掌门师兄如何打算?”张鹤心中冷笑不已,但依然恭恭敬敬的问道。
“方月门勾结魔教沉阴谷,飞仙居当然要主持正义,道之所在义不容辞。张师弟,你说对不对?”
“掌门师兄高见。”
“萧雨生那边如何?”
“远儿他们此刻应该已经追上此人了。”张鹤答道。
“好,方月门勾结魔教天赐良机,李师弟你立刻带人去一趟方月门,将萧仲给我请回来,不容有失。”
“是,师兄。”殿中另一个静立已久同样身穿华服的老者答道。
“张师弟,你即刻去接应远儿贤侄,务必不要让萧雨生跑了,有此子在手不怕萧仲不就范的”
“是,掌门师兄。”
张鹤和李姓老者一同退出同德殿,李姓老者脸上忽然涌上看好戏般的怪笑,对张鹤道:“张师弟,看来师兄对你还是不甚放心啊。”说完之后,不给张鹤说话机会,哈哈大笑而去
此刻同德殿中便只剩下周丹城一人,他目光隐隐闪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张鹤和李姓老者的身影已彻底消失在他视线里,他冷笑了一声,正准备转身向同德殿深处走去。忽然眼神猛得一变,衣袍无风自动,对着同德殿的暗处,大喝道:“谁在那里?”
轻微的脚步声渐渐变得清晰起来,一道人影也缓缓从同德殿的阴影深处显现出来。
“周师弟,快两百年没见了吧!”那人淡然一笑。
周丹城不敢放松警惕,这人可以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出现在他周身百步之内,修为定然不在他之下的。
不过当说话之人完全从阴影中走出来之时,他却彻底呆住了。面前之人身形修长,一身素衣,面容俊美之极,看起来不过二十有余。
这张面孔似曾相识,忽然他想到了一人,只不过那人两百年前便已老态龙钟,行将枯朽的样子了。
“两百年连老友都不记得了吗?”那人似乎早已料到周丹城的反应,突然嗓音一变,不再是年轻人的清脆,而变得极为苍老浑厚,看向周丹城的目光也变得深邃如汪洋大海一般。
果然是那人的声音,如此一来却更让周丹城骇然了,声音微微有些颤抖的道:“你是”
“看来周师弟是想起来了,我以为周师弟当了两百年的掌门便已忘记了当初的约定了呢?”
周丹城从惊骇中回过神来,连先前即将爆发的气势也收了回来,答道:“道友说笑了,这天下有几人敢忘记与你的约定。不过看道友如今模样,定然是道法大成了。”
“算是吧,五十年前侥幸踏入了那个境界。”
见那人大方承认,周丹城这一次真的骇然不已了,远比方才看到他年轻模样还要惊骇数分。
“周师弟不必如此,只要周师弟记得当初约定,就是这个突破的法子,我都会说与周师弟一听的。”
说完,那人右手缓缓拂过他那完美无瑕的面容,一点点银色的光点在脸上出现,光点越来越密,渐渐交织在了一起,化为一个精致无比的银色的面具,只有那睥睨天下,如星空般浩渺如大海般汪洋的双目双目露在外面。与此同时一股令人心悸的恐怖气息,从他一卷而出,又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道真境”周丹城脸色难看之极,不过却掩藏不住眼神深处的那份神往和狂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