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穿过了数道幽深难辨的通道,再次到了藏于山月复深处的冰窟之前。
两人的到来让谭肖微微有些惊讶,不过当他看到萧墨已然无恙,便放心了许多。这次没有再说什么,将门打开,只是目光不知为何的在九阴上多停留了片刻。
待两人进去后,他又将门紧紧关上,守在门外。
巨大的血池再次出现在视野内,九阴的目光落在寒玉之内,气血沿着符文诡异流动,
眉头皱了皱:“这种用生灵新血护持肉身的法子,虽然也有几分玄妙,但绝不是长久之计。若我所料不差的话,慢则十载,快则两三年,墨月的肉身只怕便要被这血气所袭,彻底崩溃了。”
萧墨神色一黯,九阴说到了他的痛处。
二十多年前,秋远山发现墨月娘亲身中十年散这几乎无解之毒,伤心绝望之际想到用万年寒玉的寒气来减缓毒性在体内的发作。
数年之后,毒性渐渐抑制不住,秋远山难忍这生死离别之苦,几乎着了魔似的扎进医药典籍、以及各种秘法禁术中。
一年后,他虽未找到解毒之法,却意外的发现一种能让人死后肉身不灭,神魂不散的秘法,便是这“气血护灵”之法。
知晓世间存有这种秘法之后,秋远山大喜过望,决定先将墨月娘亲用此法护住神魂和肉身,再慢慢破解这十年散之毒。
此后十年,秋远山几乎倾尽整个沉阴谷之力终于在一处上古遗迹内发现此秘术。只是他未曾料到的是,墨月娘亲最后一次毒发意料中早了半年之久……
不过也幸亏如此,墨月的肉身得以通过此秘法保持七年不腐。只是到了一年前,秋远山却骇然发现,这气血竟已慢慢袭入墨月肉身之内。此时,已退无可退了,若是撤下这气血护灵之法,只怕墨月的肉身一时三刻便要崩溃了。
这也是为什么萧墨知道后立刻从阴池出关,出来寻找解救之法,也是为什么当他知道炼妖鼎中的妖蟒竟是传闻中的烛龙时,立刻便想到传说中烛龙掌日月,通阴阳的神通,所以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借助烛龙的力量了。
“还请前辈救救墨月!”萧墨神色中有深深的悲伤,颤声道。
九阴吸了口气,似乎下了什么决心似的,点头道:“将我的精血滴入寒玉之中,应该可以护持她的肉身十年内不再被血气所侵袭了。”
“前辈,你?”萧墨惊道。
“耗不了多少精血的。”九阴微笑道。
在左臂皓腕处轻轻一划,一道呈诡异黑白两色的血液便滚落而下。
“前辈!”此刻萧墨已阻止不及。
鲜血落在了寒玉之上,未发出丝毫声响的,毫无阻滞的渗进了寒玉中,最后从符文连接处渗到了寒玉内层的血纹中。
随着九阴精血的汇入,血纹中陡然生出变化。黑白两色的精血就像其他气血的天敌一般,原先血纹中的红色鲜血与九阴的精血一触即溃,纷纷消融而开。
不过更多的血液又受刺激似的,对着黑白两色精血汹涌扑来。
萧墨未想到还有这一层变化,神色又忍不住紧了紧,好在此后黑白两色精血虽只有拇指大小的一团却丝毫不惧的血液之潮,不受阻挡的向墨月身体之上一涌而入。
而此刻脸色稍显得有些发白的九阴则发出一声肉耳难闻的低沉啸声,随即黑白两色精血突然化散,变成了一团黑白两色的雾气。
雾气方一形成,便向着墨月周身蔓延而开,片刻后便笼罩了墨月全身。
而此时墨月脸上的异样红晕渐渐褪去,其余血气则被阻挡在了黑被两色的雾气之外前进不得。
九阴见此脸色一松,喷出一口青气,将手腕的伤口裹住。
“前辈大恩,萧墨无以为报!”见此,萧墨的神色也终是一松,脸色好看了许多,恭恭敬敬的对九阴行了一礼。
“谁说你无以为报的,我帮你自然要让你有的报的!”在青气的包裹之下,手腕的伤口已然愈合,闻言,九阴脸上似有几分不满的轻哼道。
“前辈但有吩咐萧墨定当尽力。”萧墨肃然道。
“我吩咐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以后不准再称呼我前辈,须以九阴相称。”九阴正色道。
萧墨默然。
九阴看了萧墨一眼,随即眼中狡黠一闪而过,轻笑道:“至于其他的事情,等我想到再吩咐与你就是。”
“是,前辈!不,那谢过九阴姑娘了!”萧墨只得叹道。
两人一时沉默,片刻后想到了什么似的,九阴笑意敛去,话锋一转道:“这屋里生人不易待得太久,带来的浊气对墨月不好!”
萧墨又回头看了墨月一眼,但见她的眉目如画,嘴角含笑,那般安详恬静,似乎做着最甜美的梦一般。
他忽然向怀中模去,那是一截尺余长的黑色竹箫。萧墨将竹箫放在了寒玉前的不远处,深吸了一口气道:“走吧。”
※※※
晌午,天居门数百里外的一处官道之上。
一老一少两个道人躲在一处大树的树荫下避着艳阳,这两人正是探望过了萧仲后便掉转方向赶往天居山的青衣和张起灵。
“舅舅你这般走几步便停一会,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前面的小镇啊。”张起灵有几分不满的抱怨道。
张起灵脸色红扑扑的,脸上满是细密的汗珠,时不时的扇动两下手中的青布扇子。
“你个臭丫头,怎么不体恤体恤我们老人家呢!”青衣更是不堪,汗如雨下,呼呼喘着粗气,怒道。
“体恤您,不是您要来看什么正道大比的吗!”张起灵没好气道。
“要不是为了你这个臭丫头,我老人家又何必辛苦自己这把老骨头,去什么天居门,看什么正道大比!”
“说的好听,还不是您指望我能被哪个大门大宗看上,您以后好跟着吃香的喝辣的。”张起灵显然不买老道的账,讥讽道。
“哎呀,臭丫头,孝敬长辈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吗!老夫养你这么久,不指望你指望谁。”谁知那青衣却似乎对灰衣道童的话不以为然的很,面色丝毫不改。
灰衣道童哑然。
这时青衣却突然长叹一声,大为惋惜地道:“我一身的优点,你却只得了悟性和聪慧。什么大智若愚啊,坚韧不拔啊,甚至尊老爱幼,重情重义啊……”
“哎……”
张起灵终于忍不住想要呕吐起来。
“也罢!能有我几分悟性资质已算绝佳了,不论修炼哪般道法必会一日千里。一旦被某个宗门看中,花不了个三年五载必受器重,到那时……嘿嘿。”青衣对张起灵的的表情视若不见,越说越是得意起来。
而张起灵则再也忍不住用双手捂住了耳朵,这老头又开始做白日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