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春天似乎来得格外早,此时仅仅是二月中旬,严寒的气息还未散去,可是枝头上的新芽已经钻出来很久很久了。
二月十四日情人节刚刚过去,昨日喧闹的痕迹还布满在校园的每一个角落。凋谢的玫瑰花被遗弃在角落里,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苏以素刚刚下了课,经过楼前的那幢宿舍楼时,刚好看到一个女生捧着一束尚未完全凋谢的玫瑰走下楼来,毫不留恋地扔在楼梯口的垃圾回收处,掉头就走。
她不由得叹了口气。
代表爱情的红玫瑰,用过了,过时了,就没有意义了。即使是留着,藏着,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凋谢,然后枯落。它的风华,也仅仅是在绽放的那一瞬间,在从这一双手,递到那一双手的那一刹那。
“嘿!以素,我又遇到你了,好有缘呐。”
忽然听到有人叫她,苏以素连忙回过头去,却看到那天在教学楼前跟她打招呼的那个陌生的男生。
“我……我们认识?”苏以素终于问出了这句话。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那男生却神秘兮兮地念出这句诗,“那天黄昏你从校道经过,你念了前一句,我念了后一句,你还记得吗?”
“嗯??”苏以素满脑子疑惑,有这事儿?完全不记得啊……
“看样子你是不记得了。”那男生笑了笑,“你好,我叫阮年,11级汉语言4班。”
苏以素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同年级同专业?怎么我没见过你?”
“你没见过的人多着呢。”阮年又笑了笑,“我们算是认识了噢,下次打招呼的时候要记得我这张面孔噢……”
“额……”苏以素不禁扶额,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我先去上课了,回头见。”
“回……头……见……”苏以素只得满脸黑线地说出这句话。
“以素!你怎么跑得这么快!”远远地听见李意的声音。苏以素循声望去,果然看到李意气喘呼呼地走来,“也不等一下我。”
苏以素不好意思地弄着头发,“我以为你走了。就没找你。”
“我就上了一趟厕所嘛……咦?那个男生好眼熟,刚刚看到他在和你说话,谁呀?”
苏以素顺着李意的目光望去,刚好看到刚走不远的阮年的背影,不禁又有些纠结,“他说他叫阮年,4班的。上学期不是在教学楼前面和我打过招呼么,当时我还问你你认不认识他来着。”
“哦,是那个人啊,”李意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不过,感觉你们真的很熟络的样子。”
“没感觉!”苏以素又是一脸黑线,“走吧,走吧,真冷。快回宿舍去。”
“哪有很冷啊,都立春了……”李意嘀咕一声,跟了上去。
校园的的盆栽又开始准备更换,矮牵牛独霸校园的景象已经成为过去式了,新开的凤仙花被园丁叔叔搬了出来,和原来的矮牵牛一起,里一层。外一层,相互隔着,倒也十分好看。
有几处盆栽被园丁叔叔别出心裁地摆成了形态各异的图案,整片整片的清一色的矮牵牛或是凤仙花被堆在一起,这里一簇,那里一簇。和色彩斑斓的花群相互映衬着,更是缤纷多姿。
苏以素又数着路边的花慢慢地往宿舍的路走去。
这回轮到李意忍不住了,“以素,你倒是走快点,跟蜗牛似的。外面好冷!”
苏以素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刚才是谁说不冷的?”
“额……”李意纠结地挠挠头,“不知道。”
“切。”苏以素鄙夷地哼了一声,却还是加快了脚步。
三月就这样在她们的小打小闹中轰轰烈烈地来了。
安一然的身孕已经有两个多月。江风辰的父母住了几天便走了,在江风辰和安一然的再三保证下才留下一大堆东西和一大摞唠叨话回了江城。
这天正值周末,谭紫姚抽空从学校赶回来看她。江风辰笑着起身说要出去买菜,做一顿丰盛的大餐以表示对谭紫姚的热烈欢迎,也好留点空间给这对堂姐妹说点贴心话。
谭紫姚舒适地靠在沙发上,一脸不怀好意地望着安一然还未隆起的肚子,笑道:“然,当妈妈的感觉如何?”
安一然大为感慨,“那一个叫幸福与辛酸掺半啊!这孩子以后要是不孝顺我,看我怎么收拾他!”
“啧啧啧,好可怜的孩子,还没出生就遭受妈妈的威胁。”
“别说我,你以后也会这样的。”
“我才不,我一定会好好爱我的孩子,哪像你……”谭紫姚装作十分鄙夷地看了安一然一眼,“这么没爱心。”
安一然低头幸福地模了模肚子,“我要给他最好的亲情。”
“是是是,感谢我吧。要不是我啊,你肚子里的孩子还不知道在哪里角落呢。”
安一然抬头无语地望了她一眼,“还说呢,竟然连我也设计,要是当时只有我一个人回去,你岂不是害了我。”
谭紫姚脸上露出得意洋洋的笑,“但事实上江风辰确实跟了回去不是吗?像我做事这么细致的人,怎么可能出错?你们还不是度过了一个非常美好的夜晚……”
想起那一夜,安一然不禁有些脸红,嗔道:“这种事你也做得出来,鸢,你告诉我,还有什么事是你做不出来的?”
“嘻嘻,对你有害的事情我就做不出来。”谭紫姚嬉皮笑脸地应了一句,又“咳咳”两声,摆出一张冷峻而温婉的脸,波澜不惊道:“然,你看我这双面人装得像不像?”
“十分逼真。真得我都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你了……”
“自然是你所认识的鸢。”
“是啊,那个心事重重,有些柔弱,又很倔强坚强,笑起来很温婉,冷起来很憾人的小鸢。”安一然望着谭紫姚,也就是小鸢依然是有些苍白的脸,感慨道。
小鸢坐起来望着她,正要说什么,这时门外却“嘭!”的一声响被打开,接着,江风辰冷着一张脸沉默地走了进来。
安一然看到江风辰,顿时吓得脸色“刷”的一声就白了,忐忑不安的站起来,僵笑道:“风……风辰……你不是出去买菜了吗?怎么会在门外……”
江风辰冷冷地瞥了安一然一眼,不做声,踏着沉沉的步伐慢慢靠近谭紫姚,“谭紫姚?小鸢?呵呵,你们分明是同一个人,我居然一点都没怀疑。是我太傻还是太相信你们了?!”
“风辰,你听我解释……”安一然被眼前这突发的意外吓得慌了神,生怕江风辰作出什么不好的举动,连忙走过去拉住他,试图安稳下来。
江风辰却看都不看安一然一眼,挥手就将她推开,盯着小鸢道:“好一个温婉的女子!好一个狠厉的阴谋家!”
安一然又上来拉他,“风辰,你先冷静一下……”
江风辰心痛地转过头去,紧紧地盯着安一然,红着眼吼道:“那一晚,你是知道房里不对劲的对不对?可是你却什么都不说!你们这两个可怕的骗子,骗子……这陷阱挖得好深,我却毫不知情地跳下去了!回头还对你们感恩戴德!哈哈,好笑,真是好笑!”
谭紫姚?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人啊,那么一个经常在自己面前笑得那么无邪的女孩,竟是这么一个心思缜密、行事诡异的阴谋家!安一然她明明知道这一切,明明知道那晚房间的一场,却还是联合谭紫姚来一起瞒着他,骗着他,呵呵!江风辰整个人都疯狂起来,一种深深的被欺骗的被设计的失望和愤怒涌上心头,他恨眼前的这个女子,恨她的温情,恨她的一切……
“你们为什么要这样设计骗我?!我生平最讨厌别人骗我了!”
“风辰,不要这样……”安一然被这样的江风辰吓坏了,哭哽着想挽回什么。
小鸢却冷冷一笑,“欺骗?江风辰,我欺骗你什么了?我从来就没说过谭紫姚和小鸢不是同一个人,那晚的事情确实我做得太过,但若不是你对然的态度一直暧昧不清,摇摆不定,和苏以素纠缠不清,我至于这样做?欺骗?你口口声声说恨别人欺骗你,你自己模着良心想一想,你自己一直在欺骗着谁!都已经结婚的人了还跟苏以素牵扯不清,江风辰,你又对得起谁了?!!”
“以素……以素……”听到谭紫姚提起苏以素,江风辰这才恍恍惚惚地冷静下来,愧疚地流下两行清泪,“以素,是我负了你,是我负了你……”
“风辰!你去哪儿!”
看着江风辰自言自语几声便忽然转身夺门而去,安一然慌乱地追到门口,却已经看不到他的身影。
“鸢……”她失手无措地转过身去,无助地叫了一声。
小鸢叹了口气,轻轻地走到安一然跟前,紧紧地握着她冰冷的双手,安慰道:“不会有事的,等江风辰彻底冷静下来了,就会想明白谁才是他最重要的人。”
“可是……”安一然终究放心不下。在江风辰的心中,最重要的那个人,始终不是她,不是她啊……
“然,一切有我呢。”小鸢低下头,眼底又划过一丝狠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