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好让你利用我。”这番话说得像与自己无关一样,“在你和祈正天的尔虞我诈里当一枚棋子,用尽后再弃掉,不过最好在这之前剥夺掉所有的好处。”
“本尊在你眼里如此不堪?”
“更甚。”
胥隐衡凑近了几分,手上也暗暗加了几分力道:“那本尊待你的好就都不作数?”
冷秋凉感觉到了腕上的生疼,面色却依旧不换:“我已然助你调理了内力,于理于情都早两不相欠。”
胥隐衡话说得轻薄又戏谑:“真是女子无情啊。”
“你现在可以放手了。”
“本尊为什么要放?”
于是手上一个用力,将对方全然纳入自己的怀。
即便世间上善若水,我心依旧无义无情。
即便我心无义无情,你依旧恍若一泓碧波缠缠绵绵地汇入其间每一个缝隙。
凄凄切切,满满登登。
冷秋凉脚下一绊,却已然落入对方怀中,近到每一丝体温都无孔不入,仿佛能将两人尽数融了去。
“冷秋凉,本尊也想杀了你,那样你就永远是我的了。”
可是我做不到,弹指温存都地久天长。
那何不就将爱上当下的一瞬,寒霜谬误,容后再议。
“这样对郁姑娘不大好吧?”
岑惹尘闻言瞥了两眼躺在地上的郁寰,掸了掸手,复将外衣拖了下给她盖上,然后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笑意:“不把她敲昏了怎么和王爷叙叙旧呢?”
“岑兄想叙什么?”
岑惹尘起了身,眉眼间一股肃杀之气表露无遗:“那要看王爷能说什么了。”
“我和仁心立场一样,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二人恐怕早已商榷不出以前那些话儿了。”
“你知道么,如果是别人,我也许就不会再出现于郁寰面前了。”岑惹尘自嘲般地勾了勾唇,“我许不了郁寰一世安宁,可是,你也不行。”顿了顿复喟然道,“不过,我倒是没想过这件事竟然把仁心也扯了进去。”
“整件事从头到尾就和郁寰没有关系。”李冲难得地扬了几分音调,“是你招惹得她,是你让一个无辜的姑娘陷入如今的囹圄。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出现在她的生命中。我本以为让你留在凤凰谷就可以到此为止了,可是你偏要来寻她。没错,仁心从始至终都在这件事里,只是,她不知道你就是她寻觅数年的那个轻狂少年。直到郁寰带你去了凤凰谷,仁心才发现的这一切。”
岑惹尘提了些戒心:“李仁心到底是什么人?”
“孤儿。”
“谁的孤儿?”
“被那个人杀害之人的遗孤。”李冲原本答得漠然,牵起往事却多了几分柔肠,“其实你我相识多年,我很敬佩你的才学与胆识,如果不是立场的问题,也许我们可以延续幼时的情谊,成为知己也不一定。”
“现在说这些话又有何用呢?”往事越是美妙越是伤人,岑惹尘复又笑了笑,“我幼时也以为日后会与王爷成为挚友,如今看来真是年幼无知不谙世事。”
李冲看了看依旧躺在地上置于这番勾心斗角之外的郁寰,缓缓开口:“你爱郁姑娘么?”
岑惹尘也顺着对方目光望了去,张了张口却最终一言不发。
“你爱她。”李冲便代替他说出了答案,“可是你又必须要伤害她,因为你有你的使命,家族,和立场。为了这些,你必须源源不断地伤害你爱的人。”眸间复涌出一丝温情,“郁寰身上有一种东西,起初让你想逃离想抗拒,可是慢慢就会将你拉紧,甚至拴住,让人欲罢不能地想要呵护她,带她远离这个世间肮脏的是非。这就是郁寰唯一用来保护自己的方式,只是,她自己可能都不知道。”
“那你呢?”
李冲缓缓曲,单膝跪于郁寰身侧:“我也害了她。”兀自细瞅了会儿,又扭过头看向岑惹尘,“不过,你应该不只想找我叙这个吧?”
岑惹尘并不卖什么关子诚然点了点头:“你也知道我到底想叙什么。”
“惹尘,早就来不及了。”李冲笑得有几分凄凉,“就算一切到此为止也不可能回到原来的样子,这场斗法从一开始就必须有个输赢。李唐的天下,全都看这一招。”
“你不是也一直不想么?都有余地”
这边话音还没落,地上的郁寰不老实地翻了个身,嘴里还嘟囔着些什么。
“诶?”
凑近一听才能闻出个大概。
“岑惹尘,别走了。”
有你在,我还能往哪儿去。
“好。”明明知道只是对方呓语的梦话,却还是握住了那双冰凉的手,“我不走了。”
李冲见状回过身去,不再多说些什么。
我早就不想走了。
还没有看遍潮起潮落的浮华歇尽,怎么能弃了你不顾呢。
朝为红颜,暮成白骨。
白驹过隙,最悦然地不过是这双手在自己手中生出皱纹,缠裹住匆匆过往似水流年。
郁寰,有你的地方就是最魂牵梦萦的一生痴绝。
悠然转醒那会儿郁寰依旧一片茫然。
张望了好久还是没能想起发生了什么。
岑惹尘一个眼疾手快先发制人敲了下她的脑袋:“我不是说和王爷去探路么?走了不到一炷香功夫你就在这睡着了,这儿能瞎睡么?到处都是心怀不轨之人,有人趁你不备暗中下手可要如何是好?你不老是自诩老江湖么,怎么这点事儿都不注意着?”
郁寰一头雾水,看着李冲指了指岑惹尘:“他说的是真得?”
李冲怔了怔,然后点点头:“郁姑娘下回是该小心着些。”
“我真是在这睡着了?”仍旧有几分质疑着,郁寰颇不信任地将两人扫视了一遍,然后支起身子爬了起来,“你俩不是串通好了骗我吧?”
岑惹尘立刻赔笑:“怎么会?”
李冲则偏转过视线又清了清嗓子:“郁姑娘多虑了。”
郁寰锁着眉又打量了会儿,终还是记不起一二,便讪讪地掸了掸裙摆上的灰土,小声说了句:“那走吧。”
直起身子四处模索着却实在寻不着去路:“不过,得你们打头。”
岑惹尘与李冲相视一笑,顺着来路走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