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啊。
并不急着张开双眼,嗅着陌生又熟悉的对忍者用伤药味道,他终于有时间思考一下自己的操蛋处境。
他叫宇智波诚。
火之国木叶忍者村豪门宇智波家族的普通一员。
他并不叫宇智波诚。
天朝芸芸平民一枚。
这种莫名其妙的情况,应该就是穿越吧。
那么多喜闻乐见的**漫不穿,穿死人如死狗的火影搞蛋啊。
谁干的!给我负起责任啊混蛋!
而且刚来就断手筋脚筋被人玩监禁play,给我差不多一点啊喂!
总之,就是这样,没有遇到创世神、阿门、时空偷渡客、统合思念资讯体,没有遭受雷劈、水淹、悬崖、柴刀砍,也没有在电脑上做过什么奇怪的只能点是的窗口选项、一看就不对劲的诡异问卷、奇怪网站奇怪的奇怪问答等之类。
他就这么穿越了。
吐槽不能。
这个时候应该首先冷静地寻找七龙珠向神龙许下愿望……
不、不对,冷静点啊混蛋!
那么果然还是绑架鸣人威胁四代用时空忍术把自己送回去么……
“……”
……可恶,用全部理智让自己逃出升天之后,完全陷入到混乱中去了。
对所处状况理解不能。
不过。
他睁开了眼睛,平静地注视着陌生的天花板。
安全了啊,这就够了,最起码,我还确实地活着,还有希望。
人类,还活着,还能根据自己的意愿选择死,那么,就还保有最后的底线与尊严。
“喀嚓”一声轻响,门慢慢的打开,一只萝莉低头走了进来。
诚扭过头,正与她抬起的双眸对个正着。
这是穿越而来的他与她的第一次见面。
少女不过**岁,剪裁合度的长裙微微勾勒出幼细圆润的双腿轮廓,丝绸蕾花上衣随着小小的蓓蕾画出若有似无的弧线,秀唇微微地抿着,脸上是大方得体的平静表情。这时看到所担心的人醒来,她不由得有些错愕。
也许是还未从“我要坚强”的自我暗示模式中月兑离出来,也或许是内心思虑太多突然间不能转折,她就这样沉默着看着诚,但是不过是一瞬间,坚韧的外壳就破裂掉了。
睁圆了的双眼迅速蓄满了泪水,清秀的小脸也颤抖起来,泪水在鼻梁腮边汇聚,又溪流般顺着脸颊流下,“哇”的一声,萝莉已经扑到床上。
“虫……虫……严严姐姐……死了,再也见不到她了……严严姐姐……”
叙述对她来讲过于悲痛的事情让她几度哽咽失声,幼小双臂紧紧的抱着诚,诚轻轻把她的头拥进怀里,在她看不见的角度,却是面无表情。
宇智波世界。
宇智波言叶同父异母的妹妹。
与“宇智波诚”的关系极好。
宇智波家族大长老珍爱的掌上明珠。
他回应对方的依赖般,双臂紧抱着不断颤抖发出呜咽声的萝莉,把表情藏在阴影里。
木叶医院某间单人病房里,刚刚失去重要之人的两人紧紧相拥着,只有女孩低低压抑的悲鸣声传出来,沐浴在窗口洒下的晨光中,静谧而又沉重。再正常不过的宇智波诚,无论是谁看了这样的画面,都不会有任何的怀疑。
宇智波诚抱着小小的纤细的身体,听她的哭声断断续续,几乎泣不成声,不由得有些惭愧。
他根本不悲伤。
毕竟是只知道名字,不,是只知道“故事”的人。
宇智波言叶、世界,她们的故事他在现在这具身体的记忆里“读”过,虽然细致入微、栩栩如生,每一个画面每一个细节,几如真的是他自己的记忆一般。但是也仅此而已。
他有自己的记忆,有自己的生活、家人、悲伤与欢乐,有完整——假如他在自己的世界已经真的死掉了——的一生,即使只有短暂的20几年,但也足以让他分清“我”和“他人”的区别。
但是他不得不做出悲伤的样子来,不是给这只萝莉看,而是表演给她背后可能存在的其他人。
专门的贴身保护忍者,凭少女宇智波世界在宇智波家的地位,完全有这个资格。
毕竟是牵连到整个忍界的大战,家族的重要人物有必要进行重点的保护,当然,威胁也不是一定来自村外就是了。
即使是一点点的可能性,他也不能够放任,穿越到这样一个境地,他除了自己的生命以外一无所有,保住性命,必然是在心中排名第一优先顺位,至少,现在是如此。
万幸的是,他已经拼命地成功救下了自己,所处的,又是他熟悉的木叶村。
如果穿到其他忍村甚至干脆是其他不知道剧情的世界,那种心情,就不单单只是蛋疼就能概括完了。
刚来时的被俘虏遭遇,锐利的苦无抵在咽喉的感觉,让他骨髓里都感到恐惧与寒冷。那个雾隐上忍,在他的眼里,诚知道自己连狗都不如。
不过是待宰的畜生罢了。
这种福至心灵般的觉悟,让他的所谓“主角自觉”还没来得及形成就已经随着三观一起崩解掉了。
他现在只想活下去。
如果连这个小小的愿望都有人不想让他实现,谁想让他死,他只能先让谁死——无论是谁!
可是如果没有力量,这也只不过是人生败犬的犬吠罢了,所以,他首先要变得强悍,更强悍,无与伦比的强悍。
世界哭得累了,也或许是终于在连日不得喘息的悲伤情绪里终于找到一个安心的理由,紧绷的精神略微舒缓,竟在他的怀里渐渐睡去。
诚慢慢的活动着身体,察觉到被挑断的手脚筋已经基本痊愈,想来自那时也已过了不短的日子,之所以昏睡不醒,大概是在压力下突破了眼睛的三勾玉级别,后来逃亡时又透支过度,身体和精神的双重疲劳的因素。
他腾挪着摘了自己身上的医疗器材,下了床,轻轻把少女抱起,鞋子除下,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自己的病床上,又替她拉上被单,无所事事地盯了一会,觉得她一时半会不会醒来,便扭头看向了门外。
那里当然是空荡荡的走廊,不过,清晨的阳光洒下,在地板上间隔着留下灿烂的光斑,再远一些的承重柱上挂着一幅初代的画像,这再平常不过的景象却格外的吸引他。
毕竟是曾经向往过的奇幻世界,在把身如无根飘萍的恐惧与寒冷感深深埋在心底之后,他也不禁生出些少年人的好奇来,虽然前世动漫中看过无数次,肉身的记忆也对这里并不陌生,但是以自己的眼和手来亲自认识木叶,它究竟会是怎么样的呢?
少年慢慢的走出了病房,随手将门轻轻关上,踱着游客一样的步子,左顾右盼的顺着走廊寻觅着,安静而干净的医院……走廊里只有他一个人,细小的灰尘在阳光里舞动,空气里是微微有别于前世的消毒水味道,窗外,一对青年忍者情侣静静的私语,晨光穿过树叶披洒在他们相偎的肩膀上,洒在女孩脸上的红晕与男孩眼睛里的笑容上。
他不禁笑了起来。
无论未来如何,至少我还拥有。
火影世界,你好。我现在的名字是——宇智波,诚。
“医生……骗人的吧”
女孩肩膀紧绷着,双手用力抓着白色的医用长褂。
一想到那个孩子听到这个消息的反应,疼痛就溢满了胸口。他是多么希望成为一个伟大的忍者,来得到他父亲的认同啊……骗人的吧,明明是那么有活力而健康的孩子……为什么要夺去他的希望?
“光……不要这样,受了那样的折磨,能活下来就是个奇迹了。”
转角,一个30岁左右的医生被拽了个踉跄,看到诚,他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停滞。
背对着诚的少女放开了医生的衣服,低垂着头,沉默着。
医生轻轻推开少女,面向城,轻声却清楚的说:“为了你自己着想,不要继续当忍者了。”
一字如一个霹雳,在诚的耳边炸响。
早在先前抱世界的时候,他就发现了自己的吃力与虚弱,只是没想到……
诚抚模着根本无法使出力气的手腕,苦笑着向少女打了个招呼:“光姐,早。”
发现诚,少女惊愕的看着他,猛地扑过去把诚揽入怀中,诚靠在她柔软的胸口,听她低低地安慰着:“诚是为了村子才受伤的,是英雄哦,即使不能当忍者,也没什么……”
医生大叔静静的看着。
病房里,宇智波世界扒着门缝,看着宇智波诚单薄的背影,咬着嘴唇,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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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情况,并不是受了什么难以治愈的伤,也并不是手筋脚筋的问题。
过度的透支……伤害了整个身体的素质,心脏、肾脏、肌肉群与血管群全面的虚弱……从忍术上说,你根本没有了能产生多余“体力”的部分,更无法制造查克拉……仅剩的体力与身体素质仅仅能应付日常生活罢了。
这是医疗忍术无法治愈的。
你已经,无法再当忍者了。
“诚。”
宇智波诚在少女清脆的呼唤声中回过神来,把身体向深色厚重的袍子里缩了缩——受伤之后,他越来越受不得寒,仿佛身体制造温度的能力,随查克拉一起消失掉了。
“是世界啊。”
这是一个偏僻的地方,几座光秃秃的小山环抱着缺乏生机的湖泊,岸上多的是土壤和石头,树木没有几颗。
寒冷的风吹过,吃力的抓着树枝的叶子发出微不可闻地悲鸣,打着旋飘落在湖面,几圈涟漪扩散开来,他与脚下石头仿佛融于一体,映在湖面上的影子浮动几下,又静止住。
少女仰头看着他,清秀的眸子里满是灿烂的笑意。
“是我,下来陪我玩吧诚~”
欢快而充满活力的声音,只是让人听着就仿佛看见阳光……
诚的脸隐藏在宽松的连衫袍帽里,露出来的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
“不要。”即答。
“诚真无情!”
“上次你说的变身术,怎么样了?”
“讨厌讨厌!诚最讨厌了!忍者学校什么的,最无聊了!要不是爷爷非要逼着我,我才懒得去!当忍者,更是最没意思!不跟你说了,光姐叫你晚上一起去吃饭啦!”
世界孩子气的用手堵着耳朵,大吵着埋头跑出这小小的山谷。
静静的看着世界的背影渐渐消失,诚眼中露出温柔的神色。
世界,你说过的……你想成为一个伟大的忍者,不必如此,其实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在意。
奔出诚的视野,世界突然停下来,她回过头,朝着那个已经被小山挡住的身影的方向,遥遥的望了一眼,秀丽绝伦的脸上,难过,一闪而逝。
胸口悸痛的感觉让人发疯,但是诚也很难过,光姐姐也很难过,爷爷也很难过……他们的心,一定也像我这么痛吧?
只是。
为什么……战争是多么可怕的东西……夺走了姐姐,又夺走了诚的希望……为什么要战争……大家能得到的,难道比毁掉的更多吗?
此时,距第二次忍界大战结束,已过了两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