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没有归处 第64章 三十六、隔壁的女病人

作者 : 朱家骏

三十六、隔壁的女病人

似乎走了很长一段路,但是什么都不清楚,恍恍忽忽的,却有很真切的熟识感。眼前看不到什么,可是脚下走得平稳。这是什么地方?齐城感到纳闷。就在那时,他推开一扇门,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这时他看清楚了,好像是回到自己的住处,房间的摆设都是照旧。他拿了遥控器正准备开电视,他忽地感到有人在盯着他看。

“你终于来了。”微乎其微的声音似乎从背后传来,那么虚柔,若有若无,游丝残存。齐城就拉了青竹做的帘幕,里面的房间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不是自己的房间,床上躺着一个人,盖着白色毛茸茸的毯子。是个女人,她是那样瘦,眼睛看上去格外大,就那样在幽暗的角落里看着他。

齐城一时感到毛骨悚然,从没有见过这么瘦的女人,似乎她已经死了,圆睁着眼睛。“你是谁?”齐城惊恐地问了一句,他不认识那个女人。

就在说话间,齐城从梦中醒来。一切仅仅是个梦,齐城看着窗外的天空,意识过来。可是脑海中那个瘦骨嶙峋的女人怎么也挥不去,他感到两腿都乏乏无力。她是谁啊?齐城看着黯然的房间,想起赵文哲的话,该是隔壁那个女人吧?这样想,他再也睡不着,感到那个女人已经死了,幽灵刚才闯进他梦中来。

半睡半醒地折腾好久,还是没有深深睡过去,天便渐渐亮了。齐城索性不睡,脑海中那个瘦女人又清晰地在眼前。齐城忽感到有些熟悉,但是怎么也不相信认识她,即使连照面也没有打过,要不对她这样子该是记忆犹新。

当morningcall响时,齐城才没有胡思乱想,起来冲了凉,刷牙刮了胡须,就出来跑步。度假胜地专一铺了一条鹅卵石路,达到按摩脚底的功效。齐城喜欢在上面慢步跑,脚底被石块埂着,非常惬意。

李文燕从对面跑了过来,她一身运动短装,看上去更加高挑精练,她往前跑几步又蹦跳着退回几步,如此往复,好像精力充沛一样。她看到齐城**臂膀从身边跑过,也没有打招呼,只是停了下来,看他消失在拐弯处。“真是莫名奇妙的人,他不用工作吗?怎么这么久都住在这里?”李文燕心中暗暗地嘀咕。好在不关自己什么事情,她就继续那样往返地跑着。

出一身汗时,齐城用毛巾擦了汗,在石凳上休息一下,看几个老人练太极拳。后来就慢慢折回,往住处去。当路过隔壁女人的房间时,他又想起晚上的梦,心跳不觉加快。就在这时,楼道竟然起了风,一阵便飘过。隔壁女人房间的门在风吹下吱吱地开了。齐城原准备快速离开,可此时却丢了魂傻呆在那里。他听到微微的申吟声从房间传来,似乎她无比的疼痛。齐城上前伸手想把门拉上,可是鬼使神差,他竟然推开门,径直走进去,他想看看那个女人是不是就是梦中人,需不需要帮助。

申吟声更清楚了,齐城心怦怦地跳着。房间的摆设果真和自己房间的摆设一样,都是藤木做的茶几和扶手椅,一味的古典陈旧气息。他拉开青竹做的帘幕。果真床上躺着一个人,她在微微****。不是梦中人,这个人看不出男女,他的头光光的,阳光隔窗照射着,似乎脑袋在发光。只是像梦中人一样干枯,眼睛也在圆睁着。齐城一时想逃离现场。他扭身离去,这次脚步声大了些。

“你终于来了。”床上的人问了一句,声音微乎其微。如果不是这句话已经印在齐城脑海中,他就听不出说了什么。

齐城浑身颤抖一下,就像梦中一样。他无奈地扭过头,想看看这个女人自己认不认识。女人是那样瘦,根本看不出原来的轮廓。根本不认识,齐城实在想不起什么,脑中一片空白。

“要不要,喊医生?”齐城问了一句。

那个女人眼中一闪而过的神采又黯淡下来,没说什么,只是微微****。

齐城不知道该离开还是留下,他的心神好像也浮游出躯壳。

“你是谁?干什么?”背后忽有人问一句,声音不大,但很生硬。

齐城吓了一跳,忙扭过头看,是个男人,正在茫然地看着他。感到面熟,齐城脑中搜索着。

“是师兄啊,你怎么在这里?”来人不冷不热地问道。

师兄?齐城反应过来。“陈文是,你怎么在这里?”齐城一时有些兴奋。

“你怎么在这里?这么巧。”陈文是这时脸上才露出不易觉察的一丝笑容,没有直接回答齐城。

“我住在隔壁,刚才路过这里,听到病人****,就冒昧进来看看。”齐城缓了一口气。

“她是我的朋友。”陈文是脸色顿时黯然下来。

“表哥,表哥。”床上的病人吃力地喊叫。

齐城一时感到陈文是说谎,是表妹为什么说是朋友?

陈文是没有理会齐城,忙跑了过去。“如兮,你需要什么?”他一时不明白她在喊什么。

“表哥,表哥。”病人似乎要挣扎起来。

齐城看着,听到陈文是喊如兮,心情顿然紧张,快步上前,仔细打量着病人。人瘦枯得不成样子了,实在没什么印象可以对比。“你是如兮,方如兮?”齐城还是问了一句。

陈文是顿时看着师兄,不知道他怎么知道她的姓名。

“表哥。”她似乎很疲累一样,恹仄无生气又躺下。

她的脸一点血丝也没有,更不用说活气。齐城的眼泪顿时滚出,怎么也不相信自己美丽的表妹会变成这样。

“你们认识,她是你表妹?”陈文是颇感吃惊,一时不能明白过来。

“真的是如兮。”齐城没有理会陈文是,一把抓过方如兮,就像抓一根干枯的芦苇,搂在胸前哭了。“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也不相信。

陈文是好久没有流淌眼泪,可此时受到感染,眼泪也唰唰滚下。

这就是命,这就是命。命是真的存在的,不管你信与不信。就在方如兮三岁那年,就有一个算命先生说到她三十岁有一劫,而今仅剩下尾声了。

齐城看到表妹病成那样,感到生命是那样飘忽。那时他想到宋倩。美丽就像涂抹在嘴唇上的口红,艳丽却易失。

他要给舅舅打电话,陈文是却拦了。“如兮不想让家人知道她病成这样。”

齐城知道自己的表妹几年前曾因一个男人与舅舅和舅妈闹了别扭,就再也没回家。现在才知道当年的那个男人就是眼前的陈文是,自己的师弟。

“那总不能一直隐瞒吧。”齐城说着看着方如兮。方如兮被疼痛折磨,眼睛无神地看着他,好像也在求他不要说出去。确实,这么丑,换了谁都接受不了。

齐城一时忘了自己的烦闷,陪了一上午方如兮,骤然而来的痛苦让他无话可说。方如兮在医生给她注射了药后,就睡着了。那时,齐城感到绝望,没跟陈文是说什么,就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自己的床上,死亡的困惑一下子袭来。为什么死亡总在不经意时袭来?三岁、二十岁、三十岁、八十岁都可能死亡,死亡无处不在,就摆在面前。面对死亡,人们该如何?无能为力,只能无能为力。可是,三岁、二十岁、三十岁、八十岁,死亡又有什么分别,都是人生,都是曾经的存活。

他没有吃中饭,他感到奇怪,为什么做梦会梦到她?仅仅是巧合?表妹的美丽倩影隔了这么多年,依然清晰。为什么偏偏是她,难道死神也喜欢美丽的女人?他高中时是在省城上学,那时住在舅舅家,与表妹如兮、若兮,还有表弟永兮的感情非同一般。此时他怎么也接受不了,感到命运喜欢捉弄人。

后来他睡着了,又梦到如兮。她在梦中美丽如昔,人面带微笑,深情地看着他。什么话也没说,两人待在风中,感到很惬意。是春天?是夏天?还是秋天?还是冬天?这些都不重要,他感到很温馨,很安静。

再醒来已是晚上,他爬起来就往表妹的房中跑去。进了房间,见床头灯亮着,而陈文是趴在床沿睡了。他傻傻待在那里好久,这才扭头出去。回到自己的房间,去洗手间用凉水洗了脸,出来看着幽暗的房间,感到浑身无力。坐下来,生活是这样的索然无味。他深深地吸口气,此时才觉得饥肠辘辘。给餐饮部订了一份河粉和一瓶啤酒,随手开了房间的壁灯。咖啡色的灯光柔和地照着,给人似是而非的幻觉。

餐饮部很快送来河粉和啤酒,红萝卜丝、鸡蛋片与河粉绞在一起,散着恬淡的香气,食欲顿时来了。齐城开了啤酒,看着白色的泡沫溢出啤酒瓶,淌落在茶色玻璃茶几上。他拿了酒瓶,仰头咕嘟咕嘟饮了几口,这才放下。随后狼吞虎咽地吃下河粉,又饮完啤酒。静默了好一会,就起来换了泳裤,着了浴袍,拿了浴巾,去游泳。

到泳池时,看到救生员一个人黯然地呆在水池边的扶手椅上,懒洋洋的,看上去无精打采。齐城这时才意识到快十点了,往日这个时候自己已经从泳池回去了。例外,这个女人今天一个人在这里傻愣着干什么?女人看见他,依然一动不动,若有所思地看着深邃的夜空。齐城看到她竟然没有离开,也就毫不犹豫进去了,扔下浴袍、浴巾,就跳进水中,水面扑溅出一片水花。

水依旧恒温在23°c上,人呆在里面感到无比惬意。齐城一个猛子扎到水地,在马赛克面上鱼般向前冲,后来挨着地面,一动也不动。水是那样清澈透明,可以浮动的微尘,在灯光下悠悠地晃动。呆了近两分钟,脑袋似乎就要炸裂,齐城便嗖地冲出水面,在空气中大口大口的呼吐着气。

李文燕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感到滑稽极了。

齐城在水面平躺了一会,这才爬上岸。天有些晚,凉风吹来,微感凉意。他扫了一眼李文燕,似乎在说:该你了。

李文燕没有动,依旧坐在那里远看天空,没把他放在眼里。

齐城在不远处的扶手椅上坐了下来,照旧喝几口橙汁。此时脑袋还因为刚才的憋气感到涨涨的。他也融入周围的安静中,远望群星闪烁。

时间无声地流淌,直到电铃嗡嗡地响了,两人才反应过来。李文燕站了起来,披了浴巾向齐城走过来。“走了,浴池要关门了。”

齐城一动不动,良久才说:“你说遥远星空,真的有上帝吗?”

李文燕被问住了,没想到他会这样问。简单而无聊的问题,可是此时她回答不出来,即使知道上帝不存在,可是真的要肯定回答,却不太容易。有时人都会被类似1+1等于几的问题问住。

“或许有吧,可是谁也没有看到,你说有没有?有也不关我们什么事!”李文燕支支吾吾地说了句,临到最后那句才说得理直气壮。

“可是人多少都有宿命啊,这是不可预料,却雷打不动啊。”齐城哀伤地说。

果如所料,李文燕一直感到这个男人不太正常。什么年代了,依旧问这些没头脑的话,足说明他脑袋有问题。“走吧,回去睡觉了。”

“你看到自己的宿命没有?”齐城有些固执。

李文燕盯着齐城看,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一时不好逃避。“既是宿命,由不得我们,又何必探究?”李文燕冷冷地说。

齐城沉默了一会,缓缓地叹口气。“你是不懂的。”说着他站了起来,穿了浴袍,用浴巾擦了一下头发,就离开了。

李文燕看着他走了出去,自己却呆在那里。“我不懂,我不懂?你要是懂了还问我干啥,真是吃饱撑了。”可是这样骂后,多少有些郁闷。是啊,自己的宿命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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