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夜来到时,林木森在黑暗中承受寂寞,他抚模到自己的肌肤,想到了木君青,后来他也想到陈顾婉。她现在在那个城市中干什么呢?一杯咖啡,一曲音乐,三两朋友小聚,聊一些时髦的话题?可以去跳舞,溜冰,到东湖划船,或者在人民公园看美术系学生画画。林木森虽然不喜欢这些活动,他只喜欢静下来看书。但是这些活动与木君青联系在一起,什么都看上去很深刻。他曾在喝咖啡时烫了喉管,在跳舞时踩伤别人的脚,溜冰时摔破裤子。他这样想,感到眼前的生活索然无味,心情有些黯然。他又想起陈顾婉,她是不是又在忙着考研。她为什么要考研?学什么习,太累吧。林木森只是这样想。他又想起那个学长,考研仅仅为了离开这个没有什么生气的小城。是的,一个没有生气的小城!林木森口中念叨着,此时他眼中没有明媚的阳光,新鲜的空气,只有眼前的茫茫黑暗。
后来他翻了身,他感到伤心。难道我和木君青真的就这样结束?她为什么要找人打我呢?难道我这个人不能让她放心吗?我做过什么?她爱过我吗?此时的林木森更感寂寞,他想起另一个女人。还是陈顾婉好,从没有苛求我什么,她是真心实意地爱我。林木森有些酸楚。一个打伤我,而另一个为我疗伤,我林木森怎么会摊上这码子爱情?林木森这样想,感觉其中有许许多多的东西,自己割舍不开······
实际生活的质量因人而异,并不因是大城市还是小城市;幸福的所在也与个人的看法有关,真正幸福的人并不多。陈顾婉的生活好像无忧无虑,她并没有想从周围得到什么别人得不到的东西,她只是有序地生活着。可是现在,她一点点烦恼生活起来。人总是无缘由的有些郁闷,有些心灰意冷。虽然她不承认这一切的改变是因为与林木森的分手,但在她学习困倦时,人有些懈怠,那时她会想起林木森来,一股扰人的思绪涌来,让人呼吸紧张。就那样坐在那里,手中的笔在本上划来划去,圈一个个圆。她对自己说,这就是我的思绪。
暑假到时,她没有去实习,与木君青吵架像一个噩梦一样困扰着她,她实在找不到爱林木森的理由来。她只有麻醉自己,让自己忘我。男人可以借酒消愁,大多的女人解愁的方法是贪吃或购物。陈顾婉不注重衣食,所以她只有通过学习来,希望在学习压力下麻醉自己。
而木君青这个夏天过得很丰富,每天沉醉在疯狂的游戏中。她说如果林木森假期来找她,她就可以原谅他。但是林木森回家了,这让她感到索然无味,只好找两三朋友去跳舞,在一阵疯狂后,她感到有些放松。嚼了一杯冰淇淋后,大家便一起回来。那时天阴深深的,随后下起暴雨。木君青说我们在暴雨中走吧,谁也不许开溜。她们就像高傲的士兵一样并排在雨中大踏步前行,口中唱着流行歌曲。每个人都成了落汤鸡,却大笑那些被风吹落雨伞的人们,说他们太没有情调。
回到家后,木君青感冒了,这就是追求情调的代价!一个人躺在自己的房间,恹恹无生气。那时她想起林木森来。人的睡眼有些昏花,林木森俊朗的模样便有些呆板。怎么说,林木森不再可爱了。仅仅一个小挫折,你就临阵月兑逃找了陈顾婉,算什么东西。这就是你林木森信誓旦旦的爱情?我原以为你和别的男人不一样,可说到底,你比别的男人更世俗。实在无趣,男人怎么都是这样,实在不敢恭维。木君青就这样,在生病时打败一切男人。经过几天的吊水,她病好了,可是人不想出去,怕阳光,就呆在屋里,玩电脑游戏,在一切暴力中喊喊杀杀,一个人嘻嘻哈哈,好在没人管她。
新学期开始,林木森回到学校。经过一个假期的割舍,他平复了心情,开始潜心学习,他也准备考研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考研,只是觉得有点淡淡的哀愁,一些心浮气躁。似乎他喜欢了故乡的小城,可潜在的追求让他不甘心。
可是学习已经变得相当枯燥,思绪总会在无意间变得混乱。他会呆呆地坐在那里,像个泥胎保持僵硬。而心里有说不清的惆怅、寂寞。写笔记时,他会想起木君青,想起她的清秀的书写。更多时他在想陈顾婉,也许是因为他有几次看到陈顾婉背个大书包从不远处经过。如果两个人能在一起学习交流,那该多好啊,这样就不会走神,而且进步得快。但他没有勇气,也实在没有在一起的理由。就这样努力地看书,却心不在焉,让人加倍地寂寞,从书中看到的是一片缥缈的空白,心也有些空空焉。
林木森就这样装着平静,装着努力。可是他心中却流着受伤的血。他深深地爱着木君青,这是他一个假期总结出来的。但是,他不想去找她。他在等待木君青向他道歉。如果她不来道歉,那么缘分就烟消云散,再强求只能自取其辱。林木森有自尊的,至少他这样看待自己。
木君青也在等林木森来找她,向她道歉,向她低三下四的乞求。木君青并不太想和好,她只是要当面给林木森一个钉子,嘲弄他一番,狠狠地羞辱他。然后就此为止,来个潇洒的good-bye,挥挥手,就告别一段爱情。自己可以如此地洒月兑,而你林木森浸饮痛苦的深渊里。木君青这样想,让自己多少有些洋洋得意。但是开学一个月了,林木森没有来找她,这让她感到意外,也让她心烦意乱。她一边感觉林木森的可恶,一边却盼望林木森早日来,来承担他应有的惩罚。
林木森在教室里遇到陈顾婉,只大方地笑了笑,问了一句:“书看得差不多了吧?”
陈顾婉恬淡地笑了笑,点了点头。
林木森感到紧张,看着陈顾婉在不远处坐下来。再也看不进去书了,整个人都有些困倦。为什么要活得这么辛苦?林木森问自己。
陈顾婉坐下来,也有些心烦意乱,感到脊背有目光注视,像火一样可以灼伤皮肤。她舒缓了心情,忽想起几个问题,就走过去。
林木森见陈顾婉向自己走来,有些惶惶然。陈顾婉是问有关行政法渊源方面的问题,这些对于林木森来说都是小菜一碟。两个人就挤在一处小声嘀咕,互相交换意见。临到最后,当问题清楚透彻时,两人都有些热,心都扑腾起来。
此后,两人虽没有约定,但都到那个教室去上自习。随后,陈顾婉给林木森占了位子。位子很远,但是能够彼此看到。有时,林木森早来,也会给她占位子。两人并没有别的意思,这是为了交流学习经验,问一些彼此专业的知识点。一段日子后,什么都习惯了,也就没有什么别扭。陈顾婉忽感觉两人有了默契,一个微笑,一个眼神,都能让人从中得到鼓励。这种感觉,让陈顾婉感到意外,也让她感到欣慰。
但这种感觉没保留多久,林木森就从她的视线消失了。那天,木君青看到林木森与陈顾婉坐在一起那样亲密无间,顿时生气了。她愈加看不起林木森,感到他的爱情太下贱。人就想着要出这口气。
晚上她打电话给林木森,目的仅仅想骂他,嘲笑一番。那时是夜半了,因为是大四,几个兄弟没在宿舍住,林木森半睡半醒地爬起来,他气得想骂娘。
“喂谁呀?”林木森没好气。
“谁?我,你给我滚出来!”木君青竟然一下子听出他的声音,一点也不客气地呵斥。
林木森有些蒙了,拿电话的手颤抖起来,就在那一时,他顿然醒来,感到干涸的心湖涌出甘泉,这么久麻木的感触一下子被激活,仿佛他一直在等待这个电话,以前的各种想法都烟消云散。
“听到没有,快点滚出来,老地方见!”木君青挂了电话。她感到义愤填膺,以至于她这么晚睡不着觉。都是你林木森,该死的。木君青感到怎么对待林木森都不过分。她打电话并不是真想和林木森见面,她只是希望他也睡不着觉。夜是无限的,能拂去一切光彩,唯有心中的坚持在夜幕中更为明亮。
木君青捉弄了林木森,她该睡下了。然而她很清醒,窗外的月亮惨白地挂在天空,两三星星寂寞地等待,一缕缕的闲风带着孤独的凄凉。最后,她穿着睡衣,提拉拖鞋走了出来。幽暗的灯光照着她瘦长的身影,显得像幽灵样的妖媚。
林木森坐在花园里抬头数着星星,看它们是奇数还是偶数。月亮明净极了,婆娑的光给尘间万物渡上清雅的光晕,合着秋天的凉意,让人感到惬意。他听到脚步声,像仙女衣裙下摆扫在云朵上发出的沙沙声。林木森闭上眼,他感到一切都很甜美,就如在梦境一样。
木君青不知自己为什么要出来,只是一切很自然。是的,赴一场既定的约会,就像走回梦境一样。天蓝,月明,星冷,这一切都很遥远,遥远得诗情画意。
一个坐在长椅上闭目养神,一个站立在月光下,享受神的恩赐。风轻吹着,吹过脸庞,吹过耳际,拉长青丝,鼓起衣裙。
“这就是你对我的爱情,连一个小的挫折就不能承受。爱一个人难道不能爱一个人的全部。”她轻声问,像神的教诲。她像对林木森说,可是通过她那双明目投向渺渺夜空的困惑,似乎她在自言自语。话到最后,她滚出眼泪。月光下,那双眼晶莹剔透。
林木森睁开眼,有些迟钝,他不想从眼前的寂静中醒来。他身子僵硬,鼻子有些酸酸的。他忽发觉自己并不是等着木君青来道谦,更期望的是就这样近地看着她。那银纱做成的睡衣在风中起伏,被月光照得一片晶莹。这种恬淡的光彩把木君青白净的脸衬得美艳,那头披垂的青丝也闪着流光,整个人看上去像个圣女,如此地清纯和圣洁。
林木森上前,搂了她,当脸贴了她的长发时,他大颗大颗的眼泪滚了下来。木君青就在他拥抱她时,潜意识想推开他,给他耳光。这才是木君青的一贯作风,这也是今晚的结局,就是羞辱他,然后彻底good-bye。可是她却趁势抱紧他,倚在他厚实的胸脯呜呜哭了。也许这就是爱情,一个说不清的爱情,也有些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