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了晚饭,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裳的王氏,硬是拉上了自家的老头子大步流星的来到了秦大勇和锦绣的屋子外。一到地方,就听见了锦绣的歌声从那篱笆内传了出来,那声音,说不出的好听。连秦志远都觉着,有些不忍进去打搅。
“老婆子,算了吧,终究是咱亏待了大勇俩口子。”
“放屁!老娘养他那大,还给他娶媳妇儿,哪里亏待了他?他呢,连个孙子都给老娘生不出来,能怪老娘心狠分了家吗?这一窝子的赔钱货养着,不花钱的吗?俺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食,辛辛苦苦赚来的钱,是给俺的大孙子花的,可不是为了给那些个赔钱货!
老娘养大了他,他不拿钱养老娘就算了,这有好用的干活工具,都不晓得想着送老娘一个,就是不孝,不对!哼,以前的大勇,再不那啥,也晓得处处维护着老娘,定是那个小贱蹄子苏锦绣,定是她将俺的大勇唆使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看俺今天不好好教训一下那贱蹄子的。”
说完一大通,秦志远已经耷拉下了耳朵,无心再听下去。他晓得,他这个婆娘决定的事儿是没有那么好翻盘的,这会子,怕是不吵一架不行了。
说完,不顾秦志远的反应,王氏也不晓得从哪儿捡了根细细的条子,破了院门直入而去。
“苏锦绣,你这个小贱蹄子,看老娘今天不打死你这个贱货!”一进院子,锦绣就坐在院子中央低头干着活,嘴里的歌声已经停歇了。她唱的嘴巴也干了,于是干脆停了下来,认认真真的削着篾条。
不料王氏突然杀进来,惊得她猛然一抬头,王氏手里的条子就招呼了下来。她只觉得,将手里的篾条横空一扫,对着王氏的脖子就是一勒,院子里顿时只剩下了王氏的尖叫声。好似杀猪一般,凄厉无比,惨绝人寰。
“啊——”
锦绣被她那凄厉的叫声一吓,急忙丢掉了手里的篾条,跑到了秦大勇身后,躲着。她真的不是有意的,她只是怕被那条子打到,才挥出了手里的篾条的。
岂料,那篾条锋利的边缘正好擦过了王氏的脖颈,而她又正好使劲一拉,那篾条边缘就划破了王氏的脖颈,刺骨痛意,顿时吓了王氏半死。
秦大勇也被吓到,急忙的一边小心翼翼护着自个儿娘子,一边朝着王氏靠了过去。
“娘,你咋样哩?”
秦志远先他一步,将自个儿的老婆子搂了住,细心查看起来。见没啥大碍,才落下心头大石,一张脸,黑成了锅底似的,瞪着秦大勇和苏锦绣。
“老二家的,你娘再不是,你也不能要她的命呀。好歹,她也是你们的娘不是?”
“对、对不起,我,我也是无心的。我,我去摘点草药来止血。”说完,锦绣眼眶一红的跑开了。她记得爸爸教过她,苦蒿是可以用来止血的。这农村地方,别的没有,苦蒿可是多了去了。
尽管天已渐渐黑去,可锦绣来了好几个月了,对这周围的一事一物也早已经有了很明确的记忆。不一会儿,就模到了家门口不远处,摘了一小撮苦蒿叶子,放在手掌心,使劲的揉搓成了糊状,一边走,一边继续揉搓着。
将苦蒿贴到王氏的脖颈之间,锦绣诚恳的道了句谦,便转身冷冷的进了屋子。不给秦家二老半点说话的机会。
“你瞧她这是啥态度?把老娘脖子割破了,还是老娘错了不是?”
“行了,你别喊了,待会子这血又要流出来了。”
“娘,若不是你想打娘子,娘子咋能伤了你。你还是,赶紧的回去吧,俺还有事要做哩。”见王氏中气十足,又怕待会子娘亲和娘子又吵起来,便忍下心,赶起人来。
话说这要是搁在以前,都是秦大勇咋地都不会干的事。
可是他现在是锦绣的男人,锦绣和俩个娃,全都要靠他保护。他已经够窝囊的了,娘子生完雨儿第二天就被赶出来,他要是在窝囊下去,他们一家子可真就没活路了。
听了秦大勇的话,王氏气得直翻白眼。今天本想好生教训一顿苏锦绣这贱蹄子,没想到反倒被她给伤了去。这还不要紧,这秦大勇居然还指责她!
这真真是白白生了个好儿子哩!
王氏气得翻白眼,秦志远只得将她搀扶着,一边跟秦大勇解释今天王氏气冲冲来的原因。
“大勇,锦绣,你娘今儿个来也是被人给气着了。今儿个在地里,村那头的孟家俩口子拿了个叫啥连啥玩意儿的东西,搁地里收油菜。那孟家媳妇说那连啥玩意儿是你卖给他们的,你娘一听,这好东西,你都没给咱俩送一个,就气大了。俺说大勇你也真是,俺俩生你养你,你有了这好玩意儿,咋就不想着你爹娘哩?”
秦大勇一听,原来是为了连盖来的,不由叹了口气。不过是个破玩意儿,他们咋就能搞出这么些事来哩?想要,他给两个他们就行了。
垂着头,叹着气,秦大勇转身进了放连盖的柴房,从草堆里拿出了两个新做好的连盖,转身欲走。忽然,裤腿撩起的小腿处传来一阵温热而濡湿的触感,让他不由停下脚步,低头一看。
原来,是已经涨到约莫有五十来斤重的猪娃们在舌忝着他的腿肚子。瞧着两头捉来时一起不过十来斤的小猪娃慢慢的肥壮了起来,秦大勇心里的阴霾一扫而光,仿佛已经瞧见了小猪娃们长成大肥猪的那一天。等到了那一天,他的娘子和娃不用再舍不得吃肉,他们也可以开始筹备着重新建一幢屋子,离开这个倍受村里人非议的鬼屋。
低了头,又看了看猪娃,秦大勇小腿一抬,轻轻踢了踢猪们的鼻子。然后自己飞快的出了门,关上了柴房的门。
“爹,你给拿俩回去用吧。俺们一家子都靠它活命了,这俩够你们用好几年了。”冷冷的将连盖递给了秦志远,也不顾王氏是否已经满足,转身收拾起院子里的篾条和柏香树干,望着屋檐下一放,折身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