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刘大柱的家里,一家子人全都为刘福贵的悲惨遭遇而伤心地哭叫着。
“王氏!把银子还来!”忽然,李氏的大嗓门在院子里响了起来。
“喊什么喊?”孙氏肿着眼睛从屋里出来,瞪着李氏道:“你喊什么喊?谁欠你银子?”视线一转,落在秦羽瑶身上,顿时露出深深的鄙夷与厌弃:“你来做什么?没事少添乱!滚出去!”
前两日李氏从家门前路过的时候,高声说道:“哎呀,可怜的秦妹子,身受重伤躺在床上,没有饭吃也没有水喝,爹娘却都不管呀,多么可怜!作为嫂子的我都看不过去啦,家里再穷都舀出一碗米给秦妹子送去!”
于是,此时秦羽瑶来的目的,在孙氏心中已经了然——必是听了李氏的蛊惑,来朝她要粮食来了!却一点儿也没想过,秦羽瑶是来讨回王氏偷走的银子。在她的心里,王氏不可能拿了秦羽瑶的银子,即便是拿了,秦羽瑶也该老老实实认下才是。哼,都是这个李氏,蛊惑秦羽瑶来要粮食,着实可恨!
“弟妹手中拿着我十两银子。归还了我,我立刻便走。”面对孙氏嫌恶的眼神,秦羽瑶丝毫不为所动,不疾不徐地道。
孙氏打量着秦羽瑶沉着冷静的神情,不由得稀奇,往日秦氏从来不敢直视她,今儿有李氏撑腰,竟胆子大起来了不成?心中不快,猛地喝道:“秦氏!你好大的胆子!讹到老娘身上来了?”
若是从前的秦氏,听了孙氏这一声喝,定然颤微微地垂下头,用细如蚊子声般声音道:“不,我没有。”
可是,如今这副身躯里面,住着的人是来自现代的秦羽瑶。常年生活在暗处之中,见过的大场面不知凡几,岂会被一个小小的村妇吓到?朝前一步,声音清冷如寒泉:“顾青臣派人给我送来十两银子,当作这些年我养育宝儿的补偿。我与那些人讨价还价时,银子不甚丢落在地,被弟妹拾了去。”
“你胡说!”此时,王氏从屋里冲了出来,站在孙氏身后,指着秦羽瑶尖声叫道:“你们那么多人,眼睛都瞎啦,怎么可能叫我拾了银子?少来污蔑人!”
“弟妹,咱们不是说好了,银子暂存你处,过些日子我再问你取?”秦羽瑶皱眉,面上有些疑惑,有些不相信:“你莫不是不想还我了吧?那可是顾青臣给宝儿的银钱,你不能昧了去!”
“谁跟你说好了?明明是你不肯收,被那些人打晕了,我趁机——”王氏猛地住嘴,眼中闪过懊恼,恶狠狠地道:“我没有见什么银子!”
果然是个没城府的蠢妇,三言两语便诱得她漏了馅儿。秦羽瑶声音微微拔高,质问道:“弟妹,你当真不肯还我?”
孙氏不由狐疑地看向王氏:“你当真拿了她的银子?”秦氏虽然懦弱不堪,但从小是个迂腐性子,倒是从来不曾欺骗人。
银子早被刘福贵赌干净了,哪里还有?便是有,王氏也不会认,当下一口咬定:“我说没有,就是没有!”
李氏看不过去了,拉下脸道:“我说弟妹,你这样可不厚道,都是一家人,你怎么能这么狠心?那银子是给宝儿的,你也是当娘的人,怎么能昧下娃儿的钱?”
“谁看见我拿啦?无凭无证,少来污蔑人!”王氏自恃做得隐蔽,愈发胆子壮起来,竟仰起鼻孔冲秦羽瑶道:“难怪顾青臣要休了你,自己不做活,没有饭吃便来讹人银子,这种不要脸的事你竟做得出来?你不嫌丢人,我都替你丢人!”
打人不打脸,若换了曾经的秦氏,听了这一番话,只怕当场便要哭出来。王氏的恶毒,令李氏顿时愤怒起来:“到底是谁好吃懒做?王氏,你可真不要脸!”扭过头欲劝秦羽瑶,“妹子,别听她胡说八道……”
当年秦氏有多么爱慕顾青臣,秀水村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被顾青臣休掉之后,更曾几度熬不过去。李氏怕秦羽瑶伤心,忙欲安抚,谁知抬眼望去,竟看到一张有些高深莫测的面孔。
“顾青臣休了我是不假,但他给宝儿银子也是真。王氏,你偷拿当今文华殿大学士,五品正职,太子的左右手顾青臣的银子,勇气可嘉。”秦羽瑶淡淡的语气,却听得人惊心动魄:“过几日顾青臣还会派人来,到时我一定把你的英勇事迹告知于他。想来顾青臣会对你青睐有加,不吝赐下奖赏给你?”
这一番话儿,却把孙氏唬了一跳,顾青臣做了这么大的官儿?而且要认回宝儿啦?
三年前,顾青臣以不守妇道之名休掉秦氏,又指宝儿是野种,在秀水村引起很大的风波。秦氏素来贤惠和善,几乎无人相信她会偷汉子。可是顾青臣身为新科状元,说出这番话来,又有着莫大的威信。后来,京中传来新科状元娶了丞相之女的消息,大伙儿才恍然大悟,秦氏是嫁了一个心肠狠毒的白眼狼。
三年过去,顾青臣又要认回宝儿吗?孙氏心中打起小九九,如果是这样,往后倒可以对秦氏、对宝儿好一些。心念一转,便假惺惺地看向王氏道:“你到底有没有拿人家银子?若是拿了,便还给人家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