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丰客栈,夜色深沉。
里院厢房一隅,处在严密的把守中,其人皆是丐帮长老陆章奇的心月复弟子,不断日夜轮流看护守卫,若非帮主或者陆章奇前来,一概帮众皆不能接近此地。皆因此地,正救治着一位,等着苏醒过来,有话要说的叶楚来。
原先这叶楚来五人,自与昆仑派接上头后,飞鸽传书通报完毕,便急急忙往回赶,没曾想遭遇了突然的变故,途中被幽煞门袭击,五人死了三个,只逃回了两人,一个轻伤,一个重伤,重伤之人便是叶楚来,轻伤的是另一位弟子,名叫郑信达。叶楚来回来后,便已经不省人事,然而在他昏迷之际,却不时大声喊着:“哥哥快走!”的话。令陆章奇觉得事有蹊跷,便欲去找那郑信达,再问情形,细究缘由的时候,却突然发现,与叶楚来一同回来的郑信达不见了。丐帮弟子找遍了长丰镇左右方圆,不见其踪影,这人就好像突然凭空消失了一般。事发诡异,陆章奇便下令严密保护起叶楚来,奈何他一直昏迷,还未能苏醒过来。虽伤极重,庆幸年轻体壮,抵抗力强,终于还是撑过了最危险的关头,暂时没有性命之虞,唯等他苏醒,看看是否能问出真相。
除了外围林立的岗哨,还有陆章奇的大弟子魏思凯,和二徒弟潘汉中两人在房里守护。
吴不同长老,此时正喝着‘长生酒’,寻那些讨酒弟子们的开心,大堂里熙攘喧哗,和后院的冷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多时,从前院走来了两个丐帮弟子,有说有笑的接近了院门处的守卫,看样子是径直往最里面的厢房处。
“襄阳城中一根棒!”守门的两个丐帮弟子拦在前面。大声喝道。
“江湖浪里一条汉!”那领先的一个丐帮弟子,笑着拱手应答道。
守门的丐帮弟子闻言,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但仍沉声问道:“你们来这干嘛?陆长老吩咐过。没有令喻不得擅闯此地。”
“在下孟齐华,正是奉帮主的吩咐,前来接替两位轮岗的,帮主说了,为庆贺昆仑派的兄弟大败了幽煞门,此刻弟兄们都在大堂里畅饮,你们辛苦了,赶紧去吧,此处交由我俩来把守。”那领先的丐帮弟子笑着说道。
“嗯?为什么事先没有通知?”守门的丐帮弟子狐疑道,手握打狗棒。一副戒备神情。
“这不是帮主喝着,才想起你们辛苦还没吃嘛。”那孟齐华看对方的不信任情形,似乎也有点不耐烦道。
“不行!凡事都得陆长老亲喻,昨日也是我们的范师兄,和鲁清江来换岗的。你们是哪位长老的弟子?怎得面生不认识呢?”守门的丐帮弟子高声说道,一来质问,而来提醒了四周的守卫。
果然,话音才落,四周纷纷有响动,暗处有闪现的人影。
“我们是管长老的弟子,你们范师兄还在厅里喝‘长生酒’呢。爱信不信!”那站在孟齐华旁边的另外一个丐帮弟子,没好气地说道:“你们不换,咱还不愿意担这苦差事呢。”
看门的丐帮弟子对视一眼,心里有些动摇,按理范师兄早该带人来换岗了,莫不是真的贪杯喝醉了?当下肚子又饿的叽噜咕噜的。正自有些踌躇的时候,忽闻院里厢房传来开门市,便有一人询问:“老七,是谁在那嚷嚷呢。”
“回大师兄,是个叫孟齐华的兄弟。说是奉了帮主之命,前来接替咱们,可是并没有师傅的令喻。”老七往里喊话回答道。
“孟齐华?没听说过,挡回去,没有令喻,一概不得擅闯入内。”里面的大师兄沉声回答道。
“是,大师兄。”老七应答道,回过头冷冷看着两个来人。
那孟齐华,自看了看四周严密的防守,挑了挑眉毛,冷哼了一声:“咱兄弟俩乐得自在,走。”孟齐华对身旁之人说道,两人便嘴里哼着曲儿,转身扬长而去。
人声渐远,四周又恢复了静谧,老七在院门处踱步。
“七哥,咱不会是得罪了帮主的人吧?”与他一起看门的丐帮弟子对他说道。
“谁知道,这人又没带帮主的牌符令喻,得罪也没办法啊,总好过被师傅责骂吧。”老七说道,肚子有些饿了,在这守了一天,却不见有人来轮岗,难免心生抱怨。
“嗯别人都说陆长老铁面无私,是帮主的得力参谋,可是却不知我们的辛苦。”那弟子也跟着牢骚道:“这累了一天,都那么晚了,还没人来轮岗,莫不是把咱们给忘了。”
“嘘别乱说,小声些。”老七阻止他道:“我想是今日,要找到昆仑派的兄弟们,所以忙不过来,外围守卫的兄弟那么多,可能轮到最后,才到咱这换岗吧嘻嘻,到时咱兄弟俩好好喝一杯,正好可以睡个美美的觉。”
“对嘿嘿。”那弟子回答道,两人想着这等美事,不由心情舒畅许多。
“你俩还在啰嗦什么?难道还有人在纠缠吗?”院里又传来了大声询问。
“回大师兄,已经走了,现在没有人。”老七赶紧肃容回应道。
“那就安静的,给我老实看好了。”大师兄说道。
“是。”老七赶紧回应,跟同伴相视暗自一笑,便也不再做声。
未几,却见范师兄和鲁清江,哼着小曲由远处走来,各自的手里,还提着两个大食奁。
“这是给咱送饭来了?不是来轮岗?”老七几分开心几分诧异地问道,却似乎闻到了饭菜酒香味儿,不由喜上眉梢。
“老七,嘿嘿,等急了吧?”范南笙师兄还没近前,便笑嘻嘻对老七嚷道。
“才来呢,范师兄,都快饿坏兄弟我们了。”老七回答道,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去。接过一个沉甸甸的食奁,便忍不住去掀开瞧瞧,乖乖,果然好酒好菜啊。嘴上却问:“怎么现在来送饭呢,还不到轮岗的时间吗?”
“嘿嘿,你两小子可得多等一会了。”鲁清江笑着说道,张口就是满嘴的酒香四溢。
“为什么?岂不是让咱们累惨了,在这都看了一天的门。”老七身旁的同伙抱怨道。
“这还没轮岗的人多了去了,你俩再等等哈,等我俩送完饭菜,回头就可以替换你们了,嘿嘿。”范南笙打着饱嗝说道:“瞧瞧,瞧瞧。可都是好酒好菜哈。”
“嗯这还差不多,也不枉咱俩辛苦等这许久。”老七翻开另一个食奁,看着香喷喷的饭菜说道。
“慢着这可不是给你们的,你俩的在清江那。”范南笙说道,留下一奁给他们。与鲁清江便提着剩下的三个食奁,进了院子。院里的暗哨闻声,也都纷纷走了出来,心情大好,开始享用起晚膳。范南笙则另提着一个食奁,推开门进入到了厢房里。
屋檐处有一双黑色的眼睛,在暗夜里闪着亮光。小心的观察着四处正在用膳的丐帮弟子,便展开无声的轻功身法,逐一避了开去,竟悄悄地模到了厢房的屋顶上。
大师兄魏思凯吃着饭,忽然问对范南笙说道:“老范,方才有个叫孟齐华的人。来院门前说是帮主派来的,要接替老七他们轮岗,可有这样的事?”
“嗯?有这回事?”范南笙诧异道:“孟齐华?我可没听说过这个人诶不过席间,帮主确实是有跟别的弟子耳语交代什么倒没曾跟师傅商量,也没跟我们说要派人来轮岗的事。”
魏思凯闻言愣了一下。复道:“那你快些去问问师傅,禀报帮主,求证一下。”
“是。”范南笙急忙应道,转身奔了出去。
“啥事那么急?”鲁清江还在招呼丐帮兄弟吃饭,见他急急奔出来,便赶紧问道。
“咱们赶紧去见师傅,求证一下,方才帮主是否派人来轮岗了,走吧。”范南笙说道,话音落,人已经奔到了院门处,老七二人,此时正蹲地上大快朵颐。
“老七,方才有个叫孟齐华的人,来和你轮岗?”范南笙问他道。
“嗯嗯是有这么回事。”老七嘴里嚼着肉,连忙支支吾吾回应道:“没师傅令喻,我没同意。”
“往哪走了?怎不早说,蠢材。”范南笙责备道。
“嗯,就往外走了啊。”老七瞪着眼,诧异回答:“是假冒的奸细?他们可是会说咱们丐帮的暗语哦。”
“不知道,你们小心看着,我现在就去问帮主和师傅。”范南笙说道,与鲁清江急急奔了出去。
“嘿,幸好咱们机灵,否则可出大事了。”老七有些紧张地说道。
“对,咱们得赶紧吃,说不定,待会师傅就会来查看了。”老七的同伴说道,加快了速度。
此时,在屋顶上匍匐的黑衣人,蹑手蹑脚,估模了一下方位,便小心地爬过去,极轻极慢地揭开了一片屋瓦,露出了一条小缝,偷偷往里张望窥视。正好是在看护者的后上方,而下面的二人,啧啧有声的吃着晚膳,全然不觉头上屋顶有人在窥视。黑衣人眼里闪过一丝杀机,视线复在房里仔细的搜寻,看到了角落的床~榻,却是不由一愣,只见榻上帷帐帘幕重重,根本看不见里面是否躺有人。黑衣人皱了皱眉,从怀里掏出一个吹针筒,试着比划瞄准,却又放弃,只怕破空的暗器杀了一人,却会惊动另外一个,便暴露行踪了。思量着,若是换成喷迷幻烟,则更不可行了,现在是在处在屋顶,毒烟只会往上飘,根本不会熏到屋内的人,也只好放弃了这个计划。唯杀机暗涌的双眼,窥视着屋内,用手欲先查看了一前瓦片的松紧,等着同谋里应外合了,再伺机而动。
果然不一会儿,院门处呵斥声起,便传来了打斗声,惊动了四周的守卫。原来这老七正和同伴抓紧时间吃着饭呢,忽见几个人影翻过了院强,始料不及下,惊得老七跳了起来,却见来人往这急扑,人未至。已闻破空暗器袭来。老七大吼一声:“有刺客!”手中碗筷掷去阻挡,当当两声碗破,击落了两把飞刀,却有一把擦过老七的同伴。猛力钉在了大门上。两人嘴里还有未及下咽的饭菜,却是慌忙提棒横扫来人。刀光闪闪,棍影翻飞,竟然打了起来。
没几招,便是‘砰’的一声响,老七的同伴被一个蒙面人,架开了木棒,一脚蹬在月复部,撞穿了门板,摔到院子里。口喷鲜血倒地不起。剩下三个蒙面人,独对一个双拳难敌四手的老七,虽勇猛之极,却势如危卵。关键时刻,从院里奔出了援兵。叱咤着扑入战团。一时打斗之声大作,连厢房里的大师兄魏思凯和潘汉中,都被惊动了奔出来,眼看着倒地不起的丐帮兄弟,不由又惊又怒,呼喝着往院外冲了过去。
屋顶处匍匐潜藏的黑衣蒙面人见状,心中大喜。三下两下掀开了瓦片,轻巧伶俐地飞身钻了进去,脚尖方着地,长剑已经出鞘,便往榻上猛得扑过去。‘嗤嗤’几声裂棉声,围着床~榻的帘幔被削开。明晃晃的长剑抖出一朵剑花,便往床上挑起。‘笃笃笃’三响,却是刺中木板的空响,目之所及,赫然是一张空~床!心里一惊。大呼不妙,挥舞着长剑翻身跃起,扑棱巨响里穿透瓦面,落在了屋顶上。黑衣人才想着撒腿飞窜,却发现前后左右,都被一群丐帮弟子围住了,那当中一个长老模样的人,竟是陆章奇本人。而院外的打斗,也已经结束,那三个蒙面人,皆已经被生擒活捉。
“朋友,我们等你很久了,不叙叙交情,就想走了么?”陆章奇冷笑着对黑衣人说道。
此时虽看不见黑衣人面巾下的表情,但看眼色,已显慌乱。那黑衣人也不回话,剑茫抖处,向另一边扑去,欲图杀开一条血路。
铮铮剑鸣相交,却是北分舵主包作同,挥舞着手中铁杆子,把他拦下。从旁的魏思凯与潘汉中,大吼着,杀危棒招呼过来,直击黑衣人的下盘和中路。
“嘿哈!”黑衣人大喝一声,不退反进,手中剑芒爆闪,‘嗤嗤’两声,竟然削断了二人的打狗棒,剑花抖处,杀机凌冽,直取对方两人的咽喉刺去。说时迟那时快,危急关头,包作同的铁棒堪堪挥到,‘噹噹噹’三下火星四溅,硬生生的接下了对方杀招,却也逼得三人,蹬蹬蹬连退了好几步。那黑衣人迅疾的身法却是没有半点迟疑,闪身冲了出去。眼看院墙已经近在咫尺,翻出去就是海阔天空,黑夜茫茫。却还未等他来得及庆幸,已闻身后势劲力急的棍啸,拦腰扫来,黑衣人长剑后撩,拼死回手一剑格挡,‘砰’的一声劲气激荡,黑衣人只觉得胸口一闷,被对方深厚的内力,震得手臂虎口发麻,身躯轻颤,整个人偏离了重心方向,一个咕噜,翻身滚落到了院子里,待站起身来,墙上地上都是纷纷人影,重重包围,已然插翅难逃。
“怎么?还不愿意露出你的真面目吗?哼哼。”陆章奇仍是冷冷说道,执棒立于黑衣人面前,不怒而威地盯着他,方才一击把他逼下屋顶的,便是这位丐帮长老了。
那黑衣人颤抖了一下,看了看院门处,趴在地上的三个同伙,眼里闪过一抹绝望神色。
“不要指望还有救兵来救你,嘿嘿。”陆章奇笑道:“日里大败任九霄的昆仑高手们,就在客栈里。”
“哼”黑衣人哼了句,却不言语,提气灌注剑身,白芒乍现,竟是一招奋不顾身的拼杀,直刺陆章奇心口。
这一下绝地反击,等如同归于尽的打法,却是令陆章奇不敢小觑,急忙运起周身功力,大棒一挥‘棍影如山’,环护周身。澎湃的内力挥洒处,棍势如长虹饮涧,拒敌若不道城墙,但闻铮铮交鸣处,两人霎时对上了十几招。黑衣人的剑招虽然凌厉,却是攻不破他的铜墙铁壁。咬牙顿足,便展开了身形,游走其外,伺机谋动。
四周丐帮弟子见状,已经围成了打狗阵,皆齐齐杵着棍棒,笃笃响彻整齐划一,嘴里嚯嚯有声的助威着。那声威势壮,听得黑衣人一阵焦躁不安,却又近身不得陆章奇,闪身移动里,便突然怪叫一声凄厉,剑破长空,挟持一抹白芒,翻身往墙头处扑去,意欲再一次突出重围。然而天下丐帮的打狗阵,又岂是浪得虚名,而今等同关门打狗,任你九条命,亦是插翅难飞了。
陆章奇却是不追,冷笑着看那黑衣人的徒劳,果见四周的丐帮弟子圈圈转动,棍棒挥舞如林,呼呼棍风卷起的劲气,瞬间就吞没了黑衣人那点闪光。铮铮相交之声,是棍打落水狗的狼狈,黑衣人复跌撞着落回院子里,气喘吁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