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非尘话音刚落地,就感觉耳朵一疼,不由的瞪向景飒聆,“你干嘛咬我?”
“你说呢?”景飒聆眸光中有些危险的神色,“你竟然觉得我在怀疑你?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
叶非尘瘪瘪嘴,伸手抵住景飒聆的脖子,以免他又把头伸过来咬她。心里明白是她刚才的那句问话把他给惹恼了。
“谁叫你自己态度那么奇怪?”叶非尘大大的眼睛直直的看着景飒聆,十分的理直气壮,“还说我看不透,不就是暗示我瞒着你什么了吗?我告诉你的事都是真的,根本就没有骗过你。我自己也不太清楚为什么会那么巧,不明白为什么我写的字和你从皇上那看到字竟然真的是同一种字体。”
一口气说完她就收回手,往边上挪了挪,端起茶喝了两口,瞅他几眼,“反正信不信由你!”
景飒聆看着她,轻轻的笑起来,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就把人提到他的腿上坐着,手揽过她的腰,“你这是和谁生气呢?话都被你说了。我何曾说过不相信你?感叹一句看不透你就想这么多?为师在夸你厉害你听不出来吗?”
“我是没听出来。”叶非尘低着头,声音有点小,她的手搭在景飒聆的胸前,轻拽着他的衣襟抬起头看着他,“呐,我们说好,一定要信任对方好不好?如果连信任都没有,我们之间总有一天会出问题的。”
“怎么忽然多愁善感起来?”景飒聆见她似乎有些伤感,虽有些想不出原因,心里却生出的怜惜。亲吻了她光洁的额头,脾气十分好的郑重解释,“我真没有怀疑你,你说的话我一直都很相信。”
“这次是我不好。”叶非尘乖乖认错,“是我没有很相信你才会问出那样的话,以后不会了。”
她询问景飒聆是否怀疑她其实就表明她并没有那么的相信他,不是景飒聆不可信,而是她心里总有些心虚,对于她来历的心虚。正是有了这份心虚,才会在与前世相关联的文字上太过敏感。然后就会想太多,惶然。因为如果景飒聆深入追问,她将给不出好的答案。
而如今看,明显的都是她自己的问题,景飒聆根本就没有怀疑她。如果她自己不能摆月兑那些恼人的心绪,不把心态摆正,再遇到这样类似的问题耶还是会容易想偏。
景飒聆幽幽的看了看叶非尘,他不是没有感觉到叶非尘的奇怪,在他写出那个字之后她就有了点失了冷静的感觉,好像怕他追问却又强调她不知情,也没有骗他。即使她这样的情绪波动很小,但是他却一点也没有放过。
小丫头肯定有什么没有全数告诉他吧,也许是顾忌着什么。其实他并不太在意,小丫头不想说他便不去问就好。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景飒聆用下巴摩挲着叶非尘的脑袋,“小丫头能主动认错,为师深感欣慰。”
叶非尘笑了笑,知道景飒聆不再介意她之前的问话,脆声道:“都是师父教的好!”
景飒聆低笑,抬手勾起叶非尘的下巴,古潭般幽深的眸子锁住她的小嘴,“小丫头,方才你伤了为师的心,是不是应该做出点弥补?”
叶非尘小脸一红,眼光不自觉的就落到景飒聆的淡紫的唇上,恰好景飒聆微张唇,软腻的舌尖舌忝舐了一下嘴唇,魅惑至极又带着难言的香艳。
眼波一颤,叶非尘脸色更红,赶紧移开了目光。低头伸手把景飒聆托着她下巴的手一拽,然后在他手背胡乱的亲了一下。
“好了,这就是弥补。我们来说说关于皇上手中的那纸的事吧。”
“小丫头~”景飒聆低醇的声音拉长,夹杂着些冷意,他抬起自己的手,伸舌轻轻的舌忝过叶非尘吻过的地方,让他的气息完全的将她的气息掩盖,而后双手捧起叶非尘的小脸。
叶非尘伸手想要把他的手扒开,有些紧张,故作狠声道:“放开我!我们还没有讲正事!”
没多久就要到叶府了,还是该抓紧时间把事情讲清楚才是。至少要分析一下皇上是如何得到那纸的,还有他手中得到了多少信息。最关键的是他知不知道她认得那种字体。
还有太皇太后那边,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动作。
另外,叶非尘还想要问问景飒聆有关景隆帝的事。再问一下他与旁人不同的唇色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感觉景飒聆今天的唇色要比上一次见到的颜色深了一些。
“不放!”景飒聆却是直接回绝,眸光深幽,颇含幽怨,“为师今日可是好好打扮了一番,还刻意的魅惑了一下你,你竟然都不给半点反应。我被你打击到了,现在十分怀疑自己的魅力。没有心情说别的事。”
“阿聆……”叶非尘嘴角轻抽,她太清楚他自恋的程度,因着觉得自己魅力下降而没有心情去考虑别的事完全不是在说笑。在这个事情上他有时候真的像个孩子一般计较。
“其实……阿聆你真的真的十分的风华绝代,”叶非尘垂着眸子道,“我被你深深的吸引了,可是你太耀眼了,多看一眼我怕我会自卑。你那张脸简直就是吸收了天地灵气、日月精华,我不敢亵渎,所以只有凭着极强的自制力才能够克制住自己,最终只亲了你的手。其实……能够触碰到你的手也让我觉得是上苍的恩赐了……我……”
她抬起眸子,轻咬嘴唇,见他似笑非笑的模样不由岔气:“我说不下去了!你到底要不要说正事!”
真是的,明明她比较小才对吧,怎么总是要她来哄他。刚才那话简直就快把她自己的牙齿给酸掉了。
景飒聆身体轻轻的颤抖,好看的唇角怎么也压不下来,“小丫头,为师听了你的话忽然心情大悦。原来为师在你心中竟是那般神圣的存在啊。别自卑,其实小丫头你长得也不丑,很可爱的。来,为师主动让你亵渎亵渎……”
说着他便封住了叶非尘的唇,并没有怎么深入,仅仅是嘴唇与嘴唇的触碰,简单却亲切。
“你满意了?”叶非尘微嘟着嘴道。在这个事情上她从来占不了半点便宜。而上次的事也让她深刻的意识到她不能够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不然指不定就撩起大火。
虽然总是难免会脸红,但是她并不太反感和介意两人之间的亲密。毕竟与她而言,两个人算是在谈恋爱了,而且,目前来看,她是选中了他的。只要不发生意外,重生的这一世就跟定他了。让他抱抱或者亲亲,她都不抗拒。或者说其实她也很喜欢两个人靠近的感觉。
只是每次想到自己身体年纪时会有些些难言的感觉而已。就好像自己早恋了担心被家长发现,有点惴惴不安却又是满心的欢喜。
“姑且算满意吧。”景飒聆回答的很不畅快,就碰碰嘴唇也能满意他就不算是男人了,只是……哎,还有得熬呢。最近他身体开始有了些变化,已经有预感会迎接一次大的发病,所以如今连深吻一下小丫头都不太敢,就怕导致什么他自己都控制不了的后果。
抛开几缕忧虑,景飒聆开始进入正题,“从皇上那里发现那张纸算是意外。安阳候老侯爷李权不日便要从封地回来,最近西北闹得有点厉害,去年冬天他们似乎损失了不少马匹,很多盗贼土匪出现。我正在调查这事,前日去皇上那和他商议事情,由于要讲到那边的形势,所以需要地图,但皇上却说地图放在别处了,便由我简易的画了画。”
“事实上,我对皇上放东西的习惯相当清楚,很容易就发现了地图所在。趁皇上不注意的时候看了看,那地图卷轴间露出了纸的一脚,我看到了那个字。”景飒聆说着冷笑了一下,“我猜想在我进去之前皇帝正拿着什么东西在地图上找什么呢!”
叶非尘看了看景飒聆,有点忧心,这说明皇帝并不如外间传的那样相信景飒聆,不然不会这样瞒着不说。
“这么说,皇上很有可能得到了宝藏地图,所以在地图上找?”宝藏的事可以说从一开始的猜测到现在已经成了事实。
景飒聆摇了摇头,“不会,如果找到了他不会这么烦躁。他在数天前派了一队暗卫去泉州,我昨日才得到消息。”
叶非尘猛地抬头:“那我大伯父会不会有危险?”
在景飒聆提醒她写字的事被皇上和太皇太后关注之后,她就写了封信给大伯父。但是信中只是很隐晦的提醒大伯父如果有人说问起她的书法怎么学的,他只用回答他提点了一下基本功,别的就是她自学的就成。因为她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是会别的字体的事情。毕竟她的书法真的是大伯父手把手教了的,大伯父对她学习过程很了解。从不曾见过她学习别的字体。
她从未想过会给大伯父添麻烦。
“别怕。”景飒聆安抚的拍拍她的背,短促的笑了一声,“你可知我如何知道皇上派了暗卫队出去?其实皇上的暗卫队隐藏的十分好,在宫里的各个地方都可能有,只调动数十人很难发现。”
叶非尘眨眨眼,有些疑惑。
“因为,昨日皇上得到消息,他们在进到泉州之前全军覆没!皇上有些心急了,所以,我才知道了消息。”景飒聆悠悠的笑道。
“全军覆没……”叶非尘喃喃低语,望向景飒聆,“你四年前……”
“嗯,”景飒聆接过话头,“和四年前袭击我的人应该是同一批。”
一时间有些沉默,叶非尘仔细的思考,秀气的眉毛蹙到一起。不过看景飒聆心情有些好,大抵是有人遭遇了同样的事,结果比他还惨,让他受挫的心得到了些满足吧。
会是什么人呢?一而再的截杀皇帝派过去的人。而且,他们又是如何得知那些人是皇帝派出去的呢?不论是当初景飒聆还是这是皇上的暗卫,可都是乔装换了身份去的。
一根修长的手指抵上叶非尘的眉心,轻轻揉开宁在一起的眉结,“别想了,这些年我一直没有放弃过调查,却一直都没有什么具体头绪。若你这么想都能想出来,叫我面子往哪搁?”
说着,景飒聆继续道:“我猜测皇帝原本是想派人再探一探泉州叶府,顺便把你大伯父接到望都来,为他解密他手中文字的意义。现在这条路走不通,他很有可能会把目光放到你的身上。”
“阿聆,你和皇帝……关系怎么样?”叶非尘问的有些犹豫。
“他是君,我是臣。他是侄,我是叔。仅此而已。”
那么,到底还是君臣在前。仅此而已吗?
“你可是一个忠君之人?”
“是,但我不是愚忠之人。”景飒聆声音很轻,那声音仿佛来自很遥远的地方,“我做任何事,都只看自己觉得值不值得。值得,九死不悔;不值得,不听不闻。”
“什么对于你而言是值得?什么又是不值得?”叶非尘轻轻挑眉。
“小丫头,你今天问题可真多。”景飒聆笑着往车壁一靠,手仍紧紧的圈着叶非尘的细腰,“值不值得不过是随心而已。哪有说的准的。很多事指不定只看当时的心情。”
叶非尘便不再这个问题上深究,转而问道:“太皇太后一点动静也没有吗?”
“据消息传没有,只是我也不敢确定。我……有段时间没有去她那里了。”
声音里似乎有些消沉和难言的感伤,叶非尘虽然在心里说着‘不去最好,免得又挨打’,但却没有真的说出口,只是握住交叠与她身前的手。
“如果那么想去为什么不去呢?”
景飒聆眸光闪了闪,张了张口原本要说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道:“这段时间忙着西北的事,等忙完了就去。”
如果真的有那么忙又怎么会在车里和她说这么久的话呢?叶非尘没有去问景飒聆原本想说什么,她觉得有些有关太皇太后和景飒聆的事必须等景飒聆亲口告诉她才可以。
想着她抬头看着景飒聆,手抚上他的薄唇,“你的唇色和一般人都不同,是因为身体的缘故吗?”
“可能吧,貌似从小就这个样子。还好,这是我喜欢的颜色。”景飒聆很不在意,反而趁机饶有兴趣的舌忝舌忝叶非尘的指尖,看她微红的脸庞便觉得心情大好。
“你有没有发觉……你的唇色最近变深了。”叶非尘说话的时候紧紧盯着景飒聆的脸。
景飒聆一顿,气息滞了一下,而后挑眉道:“有吗?为师天天照镜子也没有发觉呀!”
叶非尘眼睛一眯,但立即又弯起的眼睛,掩去了准备质问的目光,反而浅笑道:“你照镜子的时候多舌忝舌忝唇就会发现了。”
“原来小丫头的意思是有了水色的滋润,颜色会显得更加饱满啊?”景飒聆凑近叶非尘的小脸,“要不要为师当场示范示范。”
叶非尘撇开头,心里有点酸涩。她不是这个意思,她肯定景飒聆唇色有了变化,而且景飒聆自己知道。可是他却这么瞒着,那代表他的身体真的有些不好了。
渐深的唇色、最近见她越发忍不住的亲近、还有那幽深暗沉的眸色……都宣告着他的身体在朝着一个方向发展。
而他会对她隐瞒,不外乎一点——他要发病了。
真正发病的他,会仿若坠入魔道的修罗,没有理智没有情感,只有残戮与杀伐,那样的他断然不是俊美无双、风华绝代的,那样的他不希望被她知道。
她理解,所以她不继续追问。
“不准躲!”景飒聆见叶非尘避开他有点不高兴,伸手将她的头扳过来,却见着她微湿的眼眶,不由的愣了愣,反射般的松开手,“我弄疼你了吗?”
“没有,”叶非尘拽住他的手,摇头,“刚才好像有断了的眼睫毛掉到眼睛里面了,有点不舒服而已。”
景飒聆看了她半响,确定她没有哀容才算是勉强接受她的解释。但却是不再做什么,只是将她紧紧的抱着。
“阿聆……你知道景隆帝,就是你父皇的事吗?”叶非尘沉默了一会才开口。
“在我出生之前父皇就去世了,母后几乎没有和我讲过父皇的事,所以不太清楚。”景飒聆低醇的声音缓缓的道,“我知道的,不过是记载在一些史书上的。”
‘记载在一些史书上的’!这句话宛若一把锤子,砸开了叶非尘脑中的那硬结不畅的思路。
“是不是每个皇帝的起居乃至饮食等事都会有专门的人记载下来?”叶非尘问道。
“嗯,有。”
“那退位后的皇帝还需要继续记载吗?”叶非尘继续问。虽然觉得即使有也很有可能被人销毁查不到什么,但到底是个不错的方向,好过完全不知道从何查起的好。
景飒聆觑着叶非尘,“为何你忽然对我父皇这么感兴趣?”
叶非尘便将她的猜测说了,没有隐藏,“……也许你身上的病和当初景隆帝的病症有些关系。所以只要查到了景隆帝的病情指不定对治好你的病症有好处。”
景飒聆不发一言,眼里却有些神思。如果真的像小丫头说的那从生下来就有的病症有可能是从父体遗传下来,那么,是不是也有可能是从母体上传下来的呢?
所以,他是被天诅咒的人的说法果然是错误的吧。他其实,原本也该有很健康的身体的吧。也许,有些事情需要去查一下了。
“嗯,你的猜想很有道理。”景飒聆赞赏的看着叶非尘,“不过按你说你祖母的态度,可能当初父皇的病还不是那么简单。这事我去查,你不要再去管了,我有消息就告诉你,知道吗?”
“知道了,我会好好的保护自己的,不会胡乱涉险的。”叶非尘应下的很迅速,反正不管怎么看都是景飒聆比她更容易去查这事。
“是不是胡乱都不管……不准涉险!”
“知道啦知道啦,”叶非尘说的很肯定,“不会让你费心去为我操心的。”
因为要一起走下去,你强大,我怎么可以软弱。所以就算我还有些妇人之仁,我还做不到处事果决,但我一定会尽全力的保护自己,然后一点点的向你的方向靠近。而不是站在你身后,被你保护着。
……
景飒聆依旧半路下车,叶非尘回到叶府。
刚回到叶府就被叶定荣身边的长随福全请到了禧宁居。
想来叶定荣和李姗已经知道了李姗的光荣事迹了吧。
听说皇后派人直接将李氏姐妹送回了李府呢。还真是合她心意,不必再去费心如何将那两人赶回去了。
即使不是她的手笔,但不管怎么说,李嘉也算是得偿所愿了。而她,也算是没有食言。
对了,今天景飒聆还提到过李府的老侯爷,以前就听到景飒聆提过一次,似乎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呢。看来过不了多久,她生活会更加精彩了。
“非尘见过爹爹、夫人。”禧宁居大堂内叶定荣和李姗都在。
“起来吧。”叶定荣看着叶非尘道,“非尘,今天的事爹爹已经知道了,你不要太难过。”
叶非尘暗自挑眉。难过?他指的是李珠的冤枉吗?
不着痕迹的看了眼李姗,叶非尘摇头:“非尘没事。”
“非尘。”哀怨婉转的声音响起,柔柔弱弱的,然后她的手被李姗执起,只听李姗道,“你珠表姐今日遭了天大的罪,心神巨震,很多事都没有想明白,一时间也许受到有心人挑拨而冤枉了你,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也是我的问题,没有好好的将两个侄女教育好,只顾着叫她们学习好琴棋书画,却忘了教她们这世上人心险恶,方才让珠儿受辱。”
见她哀痛,叶定荣在一边安抚,“陈柿那人向来风流,珠儿这是肯定是吃了闷亏。在天字部发生这种事情是谁也想不到的,谁能想到陈柿这么大胆?你这些年教育她们姐妹可谓费心费力,这事情只是个意外,不要自责了。这两日你可以去李府开导开导她。”
叶非尘的眸光打在李姗感激的看着叶定荣的俏脸上,看来这李姗已经先一步给叶定荣做好心理工作了呢。让他相信这次李珠完全是个受害的角色,全部都是陈柿一个人的错。
似乎叶定荣还真的对李珠的产生了些同情,不然的话怎么会主动提起让李姗去看李珠?
叶非尘眼波一动,想到李姗那话里有话的话,反执李姗的手,十分亲切道:“夫人切莫太过忧心,非尘看你最近真的瘦了不少,若是夫人又因为珠表姐的事情把身体急坏了,珠表姐身上可能又会增一条罪。她今日在天字部做的一切,不得不说已经让非尘寒了心,如今非尘还愿意喊她一句珠表姐也纯粹是看在夫人的面子上。夫人温柔亲切,美丽善良,珠表姐在夫人身边学了这么久也没有染上夫人的优秀品德,也算是她太过执拗,学不会。”
“万般皆有法,夫人纵然费心的教育,但有些东西实在是难扭转本性。更何况两位表姐跟在夫人身边的时候也差不多已经十岁了,性子也差不多已经定下。如今珠表姐犯了错,怎么也与夫人是无关的。夫人不必忧心。”
这话就不毫不客气的指出了李珠被辱全是她自己的问题,德行有差,当然,也隐晦的说了下,李珠会落得如今的下场和李姗的教育是离不开的。
李姗脸色一厉,下一秒却变得更加悲切,“看来非尘真的不肯原谅珠儿一时疯魔之下的过错,罢了,总归是我没有教好珠儿,让非尘受了委屈,我在此给你赔罪了。”
说着就要躬身,叶非尘赶紧抬手止住她的动作。要知道不管怎么将李姗现在是她的长辈,若受了她这一下,外面不知道要怎么传她心底狭隘、忤逆长辈呢。
怎么能够让你这样的人把我的名声给弄差呢?
手中暗自用力,李姗想要动也无法,叶非尘道:“夫人真真的疼珠表姐,竟然为了她不惜向晚辈赔罪。哎,可惜的是珠表姐可能不会理解夫人的这番心意,不然今日也不会往非尘身上泼脏水,损叶府的名声。”
果然,提到叶府的名声叶定荣总算有了些反应,本来他是不欲插手,让李姗和叶非尘好生的聊聊,最好聊到心里没有了给隔阂才好,他希望看到自己的妻子和自己的女儿和谐相处。
只是听完叶非尘的话后他不自觉的有点怀疑李姗的话,非尘性子有点傲,当是不会说谎,也许李珠身上发生的事还真的不仅仅是陈柿有错。有句话怎么说的,苍蝇还不叮无缝的蛋呢!天字部的女子也不少,怎么偏偏就是李珠遇到了这种事别的人就没事?
而且李珍李珠两姐妹总是形影不离,今天却让李珠落单,也不太正常。如果她不是一个人,兴许也可以免此一难。
总而言之,他有些相信李珠真的像叶非尘说的是咎由自取了。有了这样的想法再想一下李珠对叶非尘的冤枉,就越发的觉得不舒服。
但是看着李姗苍白的小脸又不忍说太伤人的话,只对着叶非尘道:“非尘,这次是珠儿做的太过,伤了你的心,你不肯原谅她爹爹不怪你。不过,不管旧事如何,她一个女孩子家遭了这样的事终归是大难,夫人担忧也是正常。你不要因此对夫人生隙便是。”
“爹爹放心,”叶非尘乖巧的道,“非尘岂会是那种不明是非的人,珠表姐的事是珠表姐的事,与夫人无关。”
“你能这么想就好了,上了一天的课你也累了,去歇息吧。”
“非尘告退。”
叶定荣看着叶非尘离开,几天都想要找叶非尘说下李姗之前提议的将非尘的财产暂时由公中保管的事情还是没有说。
不过这个时候他决定不说了,因为他觉得李珠的事可能会让叶非尘对李姗产生些隔阂,若是再加上财产的事,叶非尘或许会更加的不满。
他不希望看到她们俩有什么不和。
“姗儿,非尘的嫁妆还是让她自己打理吧,她不是个没有分寸的孩子。”叶定荣说完有点担心看到李姗柔弱的伤感的眼泪,所以直接道,“我还有些公务要处理,你好生歇着。”
叶定荣走了很久,李姗还站在大厅之中,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但姜嬷嬷和翠藻都不敢有任何的动作和说任何话,因为谁都看得出来李姗的心情及其不好。
好半响,李姗才动了,砸了案几上所有的茶杯后才轻声道:“我要休息,不要打搅我。”
姜嬷嬷有些忧心的服侍她躺在床上,这些年来第一次看见夫人生气到如此地步。按她的性子,是对摔茶杯这种行为相当看不上的,觉得十分不雅。如今却气得这么做了,可见她心中的怒火有多么大。
……
叶非尘回了无尘院后好生的休息了一下,沐浴过后在榻上躺了一会,见快到吃饭时间就往静安斋去。
“非尘见过祖母。”
“你这是赶着饭点来呢!”叶老太太嘴里有点调侃的意思,眼力里的高兴却是藏也藏不住。
叶非尘嘻嘻的笑:“要吃饭了吗?那我的胃有福了,不是说赶得好不如赶得巧吗?”
“就你嘴贫。”叶老太太觑着她,一下子转换了话头,“今日的事你做的很好。”
“祖母这一声赞,非尘过后几日都有理由高兴了。”
“别得意忘形,李珠什么玩意,那只是一个小石头。”说着叶老太太眸光动了动,“往后你面前挡着的不仅会有大石头,还会有大山一样的人和事。为今日这种事高兴,也只能说明你还女敕着。”
叶非尘疑惑的看着她,总觉得叶老太太话里有话。她前面会有那么多那么强大的阻碍吗?
“大石头和大山?祖母指的是谁?”她没有多加神思,直接的询问。
叶老太太看看她,忽的笑了一下,然后用苍老的手指指着她自己,“譬如说老婆子我,我是大石头。”
叶非尘心里微凉,却是嘟嘴到:“怎么会?祖母不是最疼非尘了?祖母应该是帮非尘粉粹大石头的人才是。”
“帮?别指望别人,人总要靠自己才行。总有一天谁也帮不了你。”叶老太太说着,可能是觉得语气显得有些严肃,咳了一声,放软了声音道,“我是疼你,可不会什么事都由着你。”
不待叶非尘说话,崔嬷嬷已经叫人端上了饭菜,叶老太太便道:“吃饭。”
吃饭,不讲话。叶非尘如平常一样体贴的给祖母夹菜,乖乖的吃饭。心里却是若蒙了一层灰。
没有别的理由,她觉得祖母说的那句‘不会什么事都由着你’针对的是她和景飒聆的事。
事实上到现在为止她还是不理解为什么祖母从一开始就表现的那么不赞成她和景飒聆有所接触,或者说是不赞成她与景飒聆之间有男女情。
不管是说因为太皇太后的缘故还是说因着辈分的关系,都构不成祖母绝对反对的理由。她想不透。
也许有什么东西是她还没有想到,或者是她根本不知道的理由。而那个理由让祖母站在了反对的立场。
这事也急不得,她想着她还小,可以徐徐图之。
饭后,李姗扶着叶老太太在静安斋的院子里散步。
“非尘啊,过几天和祖母去通禅寺去一趟,你母亲的忌日要到了。”叶老太太有些感伤的道。
叶非尘有点奇怪,没有想到叶老太太会对玄怡有些感情,按说她们婆媳俩也没见过几面吧。玄怡嫁进来的时候祖母已经在泉州了,嫁进来之后也只跟着叶定荣去了几次泉州。后来身体虚弱,泉州都去不成。
“嗯,不过祖母,非尘一个人去也可以的。”叶非尘缓缓道,“我听说通禅寺建在山上,台阶很多,爬上去要费很多体力。”
通禅寺是望都最有名的寺庙,建在一海拔二三百米的山上,寺庙有著名高僧,香火鼎盛。除了一般的拜佛,寺庙还会为一些人家做法事,为亡者诵经。
“我虽然是老婆子了,但那些台阶还不放在眼里。”叶老太太说完又感叹了一下,“时光匆匆,转眼多少年过去了,也不知当年离开望都在通禅寺种下的那棵树苗有没有长大。再过个几年,不服老也不行了。”
“祖母身体好着呢,说什么老不老的?”叶非尘嗔道,“祖母定会长命百岁。”
“长命百岁……”叶老太太幽幽道,“不是每个人都求长命百岁的。能看着你成婚、生子,也就不错了。”
“祖母……您既然这么说,那非尘到五十岁再成婚算了,祖母记得要看着啊。”叶非尘挽着叶老太太的手臂道。
“五十岁?一个老太婆谁还肯娶。年纪不小尽说些痴话!”叶老太太说着却止不住的露了些笑容。
“祖母……您是不是不高兴啊?”叶非尘有点犹豫的问道,“非尘觉得您心情不太好。”
“无事。”叶老太太说着,眸光却是悠远的望向东方,有些难言的感伤,“只是最近总是想起往昔的一些事罢了。”
叶非尘便不再问了,往昔,对于一个轰轰烈烈戎马半生,又沉寂半生的老人来说,回忆可能总有些远吧。
……
过了两日,叶非尘休息,上玄府拜访。
“非尘见过舅舅、舅母、两位表哥。”见玄府的人一齐出来迎接,叶非尘笑容加深,笑的很甜。
虽然这些日子他们对她算是不闻不问,但有过第一次的会面,她已经把他们的好都记在了心里,很清楚也相信他们其实是真正的关心她的。
舅母杨氏执起叶非尘的手,“真是个多礼的孩子,看你最近都瘦了。得了空就来玄府玩玩,最好能住几天才好,舅母多给你做吃的。”
活像叶府亏待了她一般,叶非尘伸手捏捏脸上的肉,笑道:“这么多肉,哪里瘦了,再胖下去就不用见人了。”
“可别为了什么好看而少吃,身体可是最重要的。”舅舅玄象听了叶非尘的话温柔的神色一敛,颇有点严肃的道。
知道他是因着玄怡病逝而有心结,叶非尘忙不迭的点头:“舅舅放心,非尘身体好着,可以徒手打死一头牛!”
颇有童趣的话忖着叶非尘微胖的小脸越发的可爱,众人都不由的笑了起来,一时气氛欢快了许多。
叶非尘对自己装女敕没有什么心里膈应,只是想着再过段时间脸上的婴儿肥褪去,就不太适合装女敕了。要从可爱路线转到知性路线上去才成。
“啰,还是非尘妹妹有用,咱们这做儿子的一点用也没有。”玄拂衣在一边故作哀怨,一边扯着玄莫沾的衣袖道,“父亲和母亲见着非尘妹妹这么一会,笑的次数都赶上对着咱们俩一年笑的次数了~”
叶非尘回头对他做个鬼脸,“好酸的味道,拂衣哥哥这是在吃醋吗?你撒撒娇,舅舅舅母更定也会对着你笑的。”
杨氏倒还真的搭腔,对玄拂衣道:“你们俩有好些年不撒娇了,现在撒一次娇,娘马上对着你们笑。”
玄拂衣以手遮面,似唱似叹:“男子汉大丈夫,如何做的出这般小女孩的事情啊~”
众人哈哈大笑。
一行人行至大厅,依次坐下。玄象和杨氏坐在主位,玄莫沾和玄拂衣坐在左手侧,叶非尘坐在右手侧。
叶非尘心知这是要长聊了,不过她看了看玄象和杨氏,有点疑惑的道:“怎么不见外祖父呢?是在屋里休息吗?非尘想去拜访一下。”
她对那个性格有些粗犷火辣的外祖父很是喜欢呢。
玄象端茶杯的手顿了顿,茶杯轻磕在案几上发出一声轻响,他笑了笑道:“你外祖父前两日留书出走了,说是要出去转转再回来。”
叶非尘顿时心里一凉。前两日?那不是景飒聆说的得知皇上的人马全军覆没的那日吗?
留书出走?外祖父那样开朗的性子也不是做不出这样的事。
可是……他那样的疼爱她,在她答应今日会来玄府拜访之后他还会走的那么急吗?不是她自恋,便是有天大的事,外祖父按道理都会在见她拜访之后再走。
现在走的这么突然,只有一种可能——不得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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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算一章搞定万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