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香的话让孩子们听了面面相觑,他们吃着手中的棒棒糖,表情却变得严肃起来。她又说:“你们知道吗,她叫水枝。你们也看见了,她破衣烂衫,瘦骨嶙峋,整天四处游荡着,没吃没喝,没有人给她关怀和温暖,还经常被人欺负……”
听着她的话语,孩子们瞪大眼睛,有几个大一点的眼光里有了愧疚之色,它们互相看看,点点头。
“其实,水枝就是得了一种病,是一个身不由己的病人。你们想一想,如果你的亲人得了病,你会欺负他吗?如果疯子可以被欺负,那么,跛子呢,瞎子呢,还有所有生病的人呢,是不是都可以被欺负?可是,他们都和我们一样,是人呐!……小朋友们,你们好好想一想……”
孩子们听着,有的已经低下头来,可有几个孩子看看贞香,又有所畏惧地看看钢伢子,好像要经得他的同意……
“钢伢子!你呢?”贞香盯着孩子王问。
“嗯……我知道了!”钢伢子眼睛看着地面,点头。
贞香抚模钢伢子的头,笑着说:“我们钢伢子是个男子汉了,应该最懂道理。”
“我也懂道理!”一个约莫五岁,穿虎头鞋的男孩高声说。
“我也懂!”几个孩子一起大声说。
她看着孩子们都异口同声地表态,无声的笑了。她松了一口气,笑着对孩子们连连点头。“孩子们,我替水枝谢谢你们!”说罢,她朝孩子们挥挥手走了。
眼前的这一幕并没引起路人注意,却被前来店里打酱油的胖嫂尽收眼底。她看着贞香的背影不住地点头,嘴里喃喃道:“奇了……这群小混蛋……居然听贞香的话呀……”
这群孩子此刻看着贞香匆匆离去,还瞅着她的背影。他们嘴里咝咝吃着棒棒糖,却好像忘了糖的滋味,站在那儿发呆。
贞香走着,快步走变成了小跑,她追寻着水枝的踪迹。她问过路边的行人,找到了水枝的去处。
一条弯曲而狭窄的小巷子,充满了恶臭,交叉着另一条狭窄而弯曲的小巷,这里都是衣衫破旧的人,周围全是酝酿疾病的环境。贞香就在这儿找到了水枝。这时,水枝正靠在一个圆筒似的水泥涵洞上啃着也不知是从哪儿捡来的半截生红薯,看起来她会专注的吃一会儿,暂时不会挪动了。
贞香环顾四周,看见一家卖汤面的小馆子,小跑着走过去说:“店家,请来一大碗汤面,我要带走。”
她补充说碗不能送回,要把碗钱也付了。店家拿来一个有缺口的大碗,装上热气腾腾的汤面,好像知道她给谁买的汤面,对她说:“不要碗钱,你就赶快端走吧!”
来到水枝跟前,当贞香把那碗面递给她时,水枝看也不看,夺过碗便用手抓起往嘴里塞,贞香连忙把筷子塞给她,说:“来,慢点,用筷子吃!”水枝下意识的拿过筷子,挑起面条,吸溜吸溜地吃起来。
贞香打量着周围。水枝的身边靠墙放着一个被闲置的水泥涵洞,她探头看看洞内,里面有一张破絮,她想,看来水枝是在这儿栖身。
水枝三两下吃完了汤面,把碗放在涵洞上,弯子就钻进洞里去了。
水枝爬进涵洞里了,只是一双脚展露在贞香面前。她看见破碎的裤脚下是一双露出几个脚趾头的破布鞋。
贞香走了,她心情沉重地回到家里。当她告诉丁一芳水枝的情形时,他说,你还是离水枝远一点吧,别把脏病或是晦气带给月复中的胎儿。
丈夫决绝的态度她也能理解,但于心不忍。她想要力所能及地帮帮她。
这一夜,她睡得很不安,水枝那空茫的眼神总是晃动在她的眼前。
翌日,她找出自己的两件旧衣服和一双自己亲手做的还没穿过的布鞋,来到水枝栖身的涵洞,可是,水枝不在了。贞香问旁边捡破烂的老人和玩耍的孩子,水枝大概去了哪里,还会不会回来,他们都回答说,笑邪子居无定所,来去不定,没人知道确切的地方。
贞香失望地离开涵洞,又去到葛家,她想请教葛宇轩关于水枝的疯病是否还有救。
葛宇轩说:“唉,水枝病入膏肓,已无药可治啊。”
他向贞香述说了当初的情景。
当初安葬好小喜,葛宇轩曾和胖嫂试过救治水枝,还给她强制地灌过汤药,丸丹,也扎了针灸,可是没有任何反应,好像她的脉被死死地封住,击不通,心窍也被紧紧关闭,撞不开,因此成了一个行尸走肉。
葛宇轩对贞香分析着水枝的病情,说她是被内心深处极度的痛苦所毁伤,也许永远就这样了,而且……葛宇轩欲言又止,好像知道小喜的死因。他捻着下颚的胡须,幽幽地说:“唔,这就是水枝的命啊,她有去不掉的心魔缠身,谁也救不了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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