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铅色中度过。接连几个月都是阴雨连绵的天气。仿佛太阳忘记了大地,不予光芒,尽施浑浊的雨水。空气湿漉漉的,吹到人的身上粘乎乎,老年人感觉骨头酸疼,孕妇感到拖泥带水,行动更加爱困难。贞香挺着大肚子,一边捱时光,一边掐算着临盆的日子。还有一个月……临盆就在夏秋之交的时节了。金无缺对茶馆总是不放心,觉得丁一芳就像隐蔽的地下党,要不是贞香威胁要揭他的老底,他早把丁一芳关押起来了。贞香对金无缺知根知底,他的软肋她最清楚,那一桩桩,一件件,他不得不有所顾忌。这天清晨,丁一芳看见贞香坐在床前揉脚踝,他过去一看,她的小腿和脚踝肿得老高,他心疼的将她的脚放进自己怀里揉搓,关切的说:“要不,我干脆把茶馆关了,专门伺候你,一直到生产,孩子满月咱们再开张。”“这哪行啊。”贞香摇头。“我哪有那么娇贵。”她看着丈夫迟疑片刻说:“一芳,我别的无所求,可是生产前,有件事……有件事……”她嗫嚅着,凝重的神色让他颇感意外。“什么事?你说嘛。”她抓住他的一只手贴进自己的脸说:“你知道,过去,我曾受高得贵之托,答应要把小喜照顾好,不让高家断后。本来……我是想等小喜长大给他说一门亲,娶妻生子,可是,小喜一死,高家再没有后人,诺大的一户人家,说没就没了,这件事想起来我心里总感到不安,觉得对不起托付之人……一个白发老人。”丁一芳一听挺直身子,从她手中拿开自己的手。“贞香,高家的遭遇不是你造成的,你对得起他们了。”“不,我不该把小喜推给水枝。”“你说疯话吧!水枝可是他的亲娘。再说,小喜死的时候,你被鬼子抓走了,还是水枝这个疯婆娘出卖你的!”“就是因为水枝不正常,我却把小喜推给她,这就是我的错。”他瞅瞅妻子隆起的月复部,低声问道:“你想怎样……啊?你要承担这莫名其妙的责任?”她幽幽地说:“我想,即使小喜的死我没有责任,可我对高德贵有承诺,不能让高氏断后,我想……我想……就让我们这个孩子姓高,算是顶高家门户……也算是我信守了承诺。”“你说什么?”她嗫嚅着,“你看……我们还年轻,我保证,以后我们再生,三个四个,直到你满意为止……”“你把自己当什么了?生孩子的工具!……他高得贵是什么东西!”“答应的事就要做到,天上有神灵看着。”她低头嘟囔一句。“神灵!神灵在哪儿?”他站起来,仰头看看天花板,又盯着她说:“要是有神灵,就不该把你嫁给那五六不开的小东西!”她立刻制止道:“你可别轻慢神灵!”“贞香,神灵朝你撒尿,你还当琼浆!”outputcontent(-12-,-12529-,-486273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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