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和灵儿一身庄稼人衣衫,走在路上,倒也无人注意。眼见夕阳西沉,夜幕将近。二人自打出了天龙门,到此刻滴水未进。虽然有月兑出樊笼的兴奋,但也有对前程的担忧。灵儿想,娘家不能回,亲戚家也不能投靠,看来,是要和林夕一起流浪江湖。
想到这里,她看了看林夕,林夕倒是兴致颇高,一切对于他来说,既新鲜又陌生。
“夕儿,你觉得离开爹爹和娘亲后悔吗”。灵儿试探着问林夕
“灵儿姐,咱们不是说好了吗,叫我阳儿”。林夕对她说,灵儿一吐舌头,说:“姐差点忘记了,以后,我要叫你阳儿”。
“灵儿姐,我不后悔,我要和你在一起,哪怕以后从此流落江湖”。林夕神色坚定的说。
“好,阳儿,灵儿姐相信你,我们现在是无处可去,天下之大,竟然难以找到我们的容身之所”。灵儿有点失落的说。
“灵儿姐,你放心。我一定给你找一个最好的容身之地”。林夕信誓旦旦的说。
“谢谢阳儿。“听到林夕这样说,灵儿这才感觉心里有稍许安慰。
夕阳已经落到山下去了,暮色很快笼罩了大地,眼见前面并无市镇,二人也觉得饥渴难耐。幸好,路边不远处,有几户人家。林夕和灵儿决定到那里找个人家投宿,顺便找点东西吃。
他们走到一家茅舍门前,说是门其实就是一道篱笆,庄稼人晚上都不点灯,茅舍没有关门,但里面黑咕隆咚的,看不清谁在里面。
“屋里有人吗”林夕喊了一声,声音不是很大,但里面的人足够听到。
“谁啊”屋里有人答应着,听得出是一个苍老的女人的声音。
“我们是路过的走路之人,错过投宿客店了。想在你们这里住一宿”。林夕回答说。
“你先等一下”。说着话,从里面走出一个人来,那人身影颤微微的,借着暮色能看出来,是一个白发的婆婆。
那婆婆走到柴门边,抬眼打量了两个人一会。嘴里说:“你们小两口,这是去哪儿啊找不到住处了”。
“婆婆,我们姐弟是到这里投亲的,贪行赶路,错过了宿头,万望婆婆行个方便,让我们歇宿一夜,我弟弟年龄小,又累又饿,实在是走不动了”。到底灵儿大些,几句谎话,编的没有丝毫破绽。
见他们一身乡下人装束,老婆婆似乎相信了灵儿的话。“现在世道不太平,难为你们两个孩子,我们家就我和老头子两个人,你们要是不嫌我们两个老棺材瓤子龌龊,就留在这儿住一宿吧”。说着,老婆婆取开了柴门。
两个人跟着老婆婆来到院里,天已经完全黑了。屋里响起了“哒哒哒”的打火镰的声音。可能是老公公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在取火点灯吧。
果不其然,三个人进屋后,屋里点起了一盏油灯,虽然灯头如豆,及其昏暗,但也能看清屋里的摆设,一张早已看不清颜色的八仙桌子黑乎乎的摆在屋子中央,油灯放在桌上,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公公坐在桌子旁边。
两个人急忙向老公公见礼,老婆婆却说:“你们不用对他见礼了,他眼睛看不见,道声好就可以了“。两个人向老公公问了一声好,老公公连说“赶紧坐下歇息”。可能他这屋子里很少来人吧,募地来了生人,显得很热情,林夕看了看老者的双眼,老者的双眼确实已盲,借着灯光看,只看到他的眼睛里只有白眼珠。
林夕暗暗奇怪,老公公既然双目已盲,为何能打着火镰点上油灯,他怎么就知道油灯怎么点亮了呢?偷眼看了灵儿姐一下,灵儿姐似乎也是满月复狐疑,林夕又想,可能是老公公双目失明已久,知道家里的东西的位置,熟能生巧的缘故吧。
老婆婆端来一个竹筐,里面是几个菜团子,对二人道:“我们乡下也没有啥好吃的,现在连个粮食粒也没有,你们要是饿了,就将就着垫补一下吧“。老婆婆一番好心,可能也心疼这两个女圭女圭,家里也确实没有啥好吃的。
“两个人拿起菜团子,有一股青苦味只钻鼻孔,两个人都是养尊处优之躯,何时吃过这种东西,但看老婆婆一番好心,肚里又确实饿了,强忍着眉头,拿起菜团子吃了起来。
老婆婆见他们吃完菜团子,对他们道:“我们家没有被褥,只有麦草,你们将就一宿。“说着,她端起油灯,领两个人来到柴房里,借着灯光铺好麦草道:”本来可以让你们在正屋里睡,可老头子睡觉打呼噜厉害,怕你们睡不好,你们在这屋里睡一宿,明早晚些时候赶路,好好的歇歇,年轻人,别磨破了脚“。听老婆婆的话音里,对他们倒是挺关心的。
两个人向老婆婆道了谢,老婆婆端着灯,走出柴房去,在外面给带上门。嘴里说道:“这夜里怕风大,我在外边给带上门,明早再来给你们取“。说着话,听她咳嗽几声,走回堂屋去了。
二人和衣躺在麦草上,林夕刚要对灵儿姐说话,灵儿迅疾捂住了她的嘴,黑暗中看不清灵儿姐的脸色,但他知道,一定是灵儿姐,不想让他出声。
他躺在麦草上,静静的听着灵儿姐吐气如兰的呼吸,现在,他觉得整个世界寂静的只有他们两个人,虽然不便说话,但听着各自的心跳和呼吸就足够了。
可能是白天太劳累的缘故,他觉得有些疲倦,灵儿姐示意他翻过身去,灵儿姐的掌心抵着他的脊背,两个人又练起功来,经过了和程千寻的恶战和拼力闯出天龙剑阵后,两个人的功力似乎又纯正了许多,初练时的那种烦躁之感,现在早已觉不到了,倒是有一种两情相悦,而带来的一种满足之感。
真气在两个人的体内运行了两个周天之后,林夕感到特别舒服,沉沉睡去,不知道睡了多少时候,灵儿一手捂住了他的嘴,一只手轻轻摇醒了他,本来他内功已经有了一定的造诣,是不可能睡得这么熟的,是白天过于劳累,又加上灵儿姐在身边,才睡了一个好觉。
透过柴房上低矮的窗户,可以看到外面月光皎洁,林夕没有记日子的习惯,不知道今天是几了,但根据月亮来看,今天是后半月了,下半夜才有月光。
灵儿姐用手模了模他的耳朵,那意思是示意他好好听着,果不其然,他听到外面有人说话。
“那两个女圭女圭怎么样了“。是老公公的声音。
“我刚才听了,那两个女圭女圭早就睡着了,赶了一天路,可能累了,睡的好香呢“。是老婆婆的声音,显然她在回答老公公的问话。
“这两个女圭女圭会武功,武功似乎不弱"。老公公又说道。
“是啊,看得出这两个女圭女圭不像寻常人家的孩子“老婆婆又道
“不过,洛阳这地方尚武,会点武功不是什么怪事,要不然他们两个女圭女圭绝不敢在这路上走“。老公公继续说,林夕不禁佩服起老公公来,竟然能听出他们会武功。听到这里,林夕明白,这对老人一定是江湖中人,而灵儿也紧紧握住他的手,她也听明白了两位老人的话。”但愿今晚上不要惊动了这两个女圭女圭,万一这两个女圭女圭有个好歹,我可不想增加我们的罪孽,真的有麻烦,我们可能顾不上他们“。老公公继续说着。
“你放心好了,黄河八怪就知道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只要他们不出声肯定就不会有事的“,老婆婆继续说。
“时辰快到了吧,这八个老怪物,一直就这样不守约定,十年前我们约好昨天比武,想不到他们拖了一天,还说是我记错了“。老公公说着话口气里似乎特别气愤。
“什么拖了一天,是他们想多活一天而已“。;老婆婆说这句话的时候,虽然是轻描淡写,但林夕听到她的语气里所含的隐隐杀气。
“看来时辰还不到啊“。两个人说着,咳嗽了一阵,在林夕听来,两个老人给人家的感觉就像到了病烛残年,别说比武,就是一阵大风,都能刮的东倒西歪。
听声音,两个人像又是蹒跚着回到堂屋里去了,灵儿拽了一下林夕,林夕会意,两个人轻轻地站起来,窗户很低两个人只能猫腰往外看。
窗外的月光,确实皎洁,院子里的景物清清楚楚,两个人不敢再躺下,因为他们觉得一会就会有一场恶战来打乱这种平静。
果然,不一会,篱墙外响起脚步声。林夕和灵儿也能听得出,来的人都是轻功不弱的高手。
“哈哈哈“只见老公公从堂屋里大笑着走出来。在月光下看,全然没有了初见时那种老态龙钟的感觉,倒是须发皆张,特别精神,老婆婆跟在他身后,也是步履轻盈,没有了颤微微的蹒跚之态。
“八位老弟,杜某这厢有礼了“。说罢老公公当胸抱拳,这时院子里已高高矮矮的站着八个人。
“黄河八怪多多拜上杜孤鸿和李恒秋两位老前辈“。林夕看到,来的八个人中,一个矮胖子厉声说道。
“汉龙兄客气了,我们两个老不死的岂敢称为前辈“。看来那个说话之人叫汉龙。
“十年之前,贤伉俪大战黄河帮,打死打伤我二十多名兄弟,我也深受重伤,那天我就对你们说,如果我陈汉龙有幸不死,十年后的今天,我在找你们两位老人家报恩。当年,你们饶我不死,陈某感激不尽,但我帮中的兄弟不能白死。今天,我们就和贵夫妇做个了结"。
“好,"只见老公公杜孤鸿大声道:"当年黄河帮横行黄河两岸,欺男霸女,无恶不作,老夫替民做主,对你们稍作惩戒,这十年来,我早已退出江湖,想不到你们还找到我,既然这样,今晚我们就做个了结”。老公公杜孤鸿说的这番话,到有一种轩昂的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