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命悬一线,唯一知道他为什么变成这样的人又无法沟通,莉迪亚为此险些愁白了头发。值得庆幸的是,这次,她并非孤立无援。福斯特太太和卢比小姐她们帮了大忙。一个帮她管家一个照顾阿尔瓦,这样,她才能全心全意的守在丈夫身边。莉迪亚比任何人都明白,她的丈夫绝对不能有事。
半个月后——
医生的尽忠职守,家人的悉心照顾,让几次濒临垂死边缘的威克姆又缓转了过来,医生不止一次对莉迪亚等人说,威克姆先生有着钢铁般的求生意志,他的顽强让人动容。
威克姆身受重伤的事情也在镇上传扬开了,大家纷纷过来拜访,纷纷关切的询问他受伤的原因。莉迪亚也一次一次将那位亚裔先生请过来,镇上依然没有人听得懂他的语言。
不过这时候的莉迪亚,比起那晚的六神无主要冷静多了。当然,这也的感谢威克姆的情况一直在好转,否则她还真不一定就能撑下去。
难得抽出时间的特兰太太来到威克姆宅探望威克姆先生。
“埃蒙德医生说了他什么时候会醒过来呢?”特兰太太语气中不无担忧。
“您已经不是第一个这么问的了,”眉眼间卑怯之气尽去的莉迪亚苦着一张脸,“医生说他也模不准,但总归来说是在好转。”
“希望能尽快清醒过来,阿尔瓦还好吧?”特兰太太最关心的还是那个险些因为她的过错失去生命的孩子。
“卢比小姐在照顾他呢,”莉迪亚脸上总算有了点笑影,“他很乖,现在已经会拼好多个单词了。”
“这可真是太好了。”特兰太太满脸欣慰,“阿尔瓦是个好苗子,你们要好好培养。”
莉迪亚自然满口答应。
送走了特兰太太,莉迪亚回到卧室,威克姆依然在昏迷,她叹了口气,在他身边坐下来,翻开了一本夹了书签的厚重书籍。
就这样看了大半个小时的书,女仆端了些点心过来,莉迪亚食不下咽,她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享受一顿美食了,几乎整颗心都挂在这个昏迷不醒的男人身上。
“这是玛奇小姐特意给您准备的,用的是新采摘的浆果。”叫做苏珊的女仆温柔的劝着她的女主人,“福斯特太太也让您多用点,先生还需要您的照顾呢。”
苏珊的话对莉迪亚来说简直就是老调重弹,如果可以,难道她不想多吃一点吗?可是她完全没有胃口,哪怕餐盘里的糕点再好吃再甜,也无法让她的食欲变得旺盛起来。
太阳穴涨疼的莉迪亚刚要让苏珊把餐盘端下去,阿尔瓦走了进来。莉迪亚看着好像又有点瘦的儿子,心疼极了,连忙走过去把他抱过来,“宝贝儿,对不起,妈妈这几天忽略你了。”她很认真的道歉。
阿尔瓦搂着她的脖子女乃声女乃气地问她爸爸怎么样了。
莉迪亚鼻子有些酸,向他保证说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阿尔瓦煞有介事的点头,“妈妈,我知道,爸爸答应了会一直陪在我们身边,他就一定会说话算话的。”
莉迪亚喉头有些哽咽,她点着头说,“阿尔瓦说的对,爸爸答应过我们呢。”
母子俩很是亲热了一番,阿尔瓦从苏珊端着的盘子里拿了好几块糕点喂她,等到莉迪亚吃完,他重新回去上课时,莉迪亚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她的儿子不会是专门过来喂她吃点心的吧?
又是一天过去,莉迪亚从旁边临时床铺上起身,刚要去刷牙洗脸,就发现身边大床上,那个足足有半个多月没有睁开眼睛的男人正满脸笑意的注视着她。
莉迪亚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揉了好一阵,才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床边,“你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也不叫我!”她面上的喜悦溢于言表。
“比你只早了几分钟,”威克姆的嗓子有点哑,“亲爱的,去给我倒杯水来。”他渴的厉害。
“你早该叫醒我。”莉迪亚连忙摇铃,又找了两个靠枕垫在威克姆背后,慢慢扶着他坐起——生怕扯痛正在愈合的创口。
“这些天你照顾我一定累坏了,我哪里舍得吵醒你。”威克姆喜欢她亲昵的口吻,大拇指在她眼下的黑影处摩了摩。
莉迪亚面色微红,有些不自然,这时候苏珊进来化解了她的尴尬。
“太太,您有什么吩——哦!上帝!先生!您醒了!!!”询问的语气在见到半靠着靠枕坐起的男主人时发出一声响亮的近乎。
莉迪亚连忙吩咐道:“先生要喝水,你去厨房倒些来,把外面桌上隔夜的泼了,在让玛奇小姐煮点易消化的汤水。”
“好的,我这就去!”苏珊兴高采烈地屈膝,迫不及待去外面宣布这个大好消息了。这些天他们也都为男主人悬着心呢。
苏珊去的快来的也快,几分钟的时间不到,她已经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了。
莉迪亚接过托盘,将锡水壶里的水倒了半杯,“你慢慢喝,千万别呛着了。”她边叮嘱边把杯沿倾向他。苏珊双手交叉叠在胸前,一副为男主人紧张的担忧模样。
威克姆嗓子都渴得冒烟了,哪里顾得上莉迪亚的叮嘱,忙不迭地就连喝了好几口——卧室里响起清晰的、迫不及待的吞咽声。
“——我几乎以为自己会渴死,”感觉着温热的液体滑过喉腔滋润五脏六腑的他满足的叹息,抬手让苏珊退下,“亲爱的,这些天真是辛苦你了。”他握住妻子的手,再次感谢她对他的照顾。
“只要你能够快些起来,辛苦点又算得了什么呢,”莉迪亚眼眶微红,“你可真把我和阿尔瓦吓坏了,还要不要再来点?”她晃了晃手里的水杯。
“再给我来点,”威克姆点头,又喝了大半杯,才制止了莉迪亚继续倒水的动作,“过犹不及,够了。”
莉迪亚放下手里的杯子和水壶,目光担忧地望着他:“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受这么重的伤吗?埃蒙德医生几乎说要救不回来了。”
威克姆脸上的表情有些凝重,但他没有正面回答妻子的问题,而是轻描淡写的说了句:是他自己不小心,出了点小意外。
莉迪亚当然不相信,她又不是傻瓜,小意外会严重到拔枪相向的地步吗?不过她心里哪怕再疑虑重重,也不能刨根究底,以免触及丈夫痛处,耽误养伤。最后也只能按捺下来问他那个和他一起回来的亚裔的事情。
“……卢比小姐说她可以肯定他不是印度人,”莉迪亚一副闲话家常的口吻,“镇上现在就没人不认识他了,大家都对他充满好奇,偏偏听不懂他的语言。”
威克姆眼中闪过笑意,“他当然不是印度人,他是中国人。”
莉迪亚发现,丈夫在说到中国人的时候,声音低沉,竟多出了几分军人的铿锵有力来。
“……中国?”莉迪亚好奇的重复,“那个在东方的古老大国吗?我看过好几本专门介绍那个国家的书,你怎么会认识那个国家的人?”
威克姆眼神闪烁了下,“他是我在伦敦雇佣的,有着一手好枪法和好功夫,中国功夫,”他强调,“这次我能够活着回来,全是靠他的帮助。”
“那我们可得好好感谢他,”莉迪亚由衷地说,“只可惜我听不懂中文,否则一定要亲自向他道谢。”
威克姆嘴角上翘,“以后有的是时间,振兴的语言天赋不错,相信很快就会学会英文的,当然,你也可以跟着我学点中文,相信……对你来说不会很难。”他面上的表情有些古怪。
“……振……兴?”莉迪亚有些拗口的重复,“这是什么?”
“哦,是他的名字,他姓许,叫振兴·许,以后你可以称呼他为许。”
“振兴·许?好奇怪的名字,”莉迪亚敲了敲头,“可是为什么我又觉得这样的名字很亲切呢?”她嘀咕着,没有注意到丈夫越发明亮的眼神。
“这就证明你很有学中文的天赋啊,”威克姆一本正经地道:“趁着我现在没事,我们现在就开始怎么样?”
“啊?”莉迪亚有些傻眼。
“我们先学个简单点的,”威克姆眼珠一转,突然想使坏,“我,来,跟着我念,我——“他拉长了声音,字正腔圆的吐词让莉迪□不自禁的也跟着他学了起来。也不知有还是无意,威克姆第一个教得就是‘我爱你’,莉迪亚在中文的天赋上果然和威克姆所说的那样,练习几次就说的有模有样了,完全没有其他人学中文的别扭感。
莉迪亚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能干,学中文的兴趣也变得高涨,等到彻底学会那句话后,连忙问威克姆它的意思。
威克姆眸中笑意融融,刚要回答,阿尔瓦就从外面扑进来了。
小家伙不停的流着眼泪,要不是莉迪亚半途拦住了他,只怕他都要扎到威克姆身上去了。威克姆手忙脚乱的哄儿子,边哄还边不忘告诉妻子那句话的含义。
当弄明白那句话的意思后,莉迪亚面色绯红,羞恼的简直恨不得学鸵鸟一样把自己的脑袋藏进沙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