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心中一跳,慌忙扶住她的身子,着急道:“阿乔,怎么了?是不是身上疼啊?”说完这些后又对外面的车夫喊道:“停车。”
宋乔的面容本就苍白,此时紧蹙着双眉,便愈发显得娇弱,看到宋襄如此焦急的神色,她有些愧疚,但为着不让他一直将精力放在昨晚的事上,她也只得继续装着。
一边露出咬牙忍痛的坚强模样,一边口中说着宽慰的话儿:“阿哥,我没事的。”
宋襄哪里信她的话,急的脑门上全是汗,一只手笨拙的轻拍着她的后背,扭头对橙玉道:“你去唤大夫,不对,我们没有带着大夫。快去,让人快马加鞭回去请大夫,一定要快。”
“哦。”橙玉也是着急的有些不知所措,听到宋襄的吩咐,这才缓过来,忙要掀帘子出去。
“橙玉。”宋乔唤了一声,深吸一口气,对宋襄道:“阿哥,我真的无碍,许是昨晚没睡太好,精神有些不力。莫要劳师动众的回去请大夫了,若是这般耽搁,晚间时我们定是会错过宿头的。”
“这些倒也不打紧,怕就怕我们迟了到达的点儿,阿姐跟着担忧。”
说完这些她便可怜巴巴的看向宋襄。
看她这般模样还在为着别人着想,宋襄又是欣慰又是心疼。自经历了那件事儿,他们的小阿乔竟是被迫的一夜之间长大,全然没了之前的娇弱,变得如此的坚强。
而他向来对她的祈求是无法抗拒的,哪怕明知道是不该如此的。
马车重又启动,宋乔闭上双眸,靠在宋襄的怀中,真的是陷入了黑甜的梦乡。
梦中没有欺凌和难堪,只有疼惜和爱怜。
父亲、母亲,几个兄长,还有阿姐,他们每一个人都对她那么好,那么的疼爱于她。
她缘何不幸福。
梦中的她胸口涨的满满的全是温暖和温情,一直持续到她醒来时,嘴角也是挂着笑意的。
不知何时,她枕着的人变成了橙玉,看到她醒来,橙玉忙问道:“娘子可是好些了?”
她本来便是装的,现下听到橙玉如是问,只不好意思的笑笑,直起身子,微微的伸伸懒腰,道:“阿哥呢?”
“已是午间了,方圆几里内没有食肆,三郎正命人造饭呢。”橙玉一边起身一边答着,因为保持着一个动作的时辰有些长,不过刚刚站起,便脚下一软,往前扑去。吓得宋乔忙去扶,只一只胳膊实在是无用,两人竟是一起往下倒去。索性橙玉还算麻利,堪堪握住了车窗,这才幸免于难。
宋乔便噗的一声笑出声来。
橙玉吓得出了满身的汗,听到她竟还能笑出来,不无埋怨的唤了一声娘子。
宋乔揽住她的身子,两人重又坐下去,柔声哄道:“好嘛,别生气了。”
和红玉爽快的性子不同,但凡有何不快,橙玉总爱憋在心中,自己瞎琢磨。她虽然面上不显,但宋乔却是知她定是因着昨晚的事情而心生郁结呢。对于这几个以命相护的丫头,宋乔爱护的紧,倒也乐意放段来哄一哄。
“婢子才没有生气呢。”橙玉没想着宋乔会如此,心内虽然高兴,但面上却是半分也不显的。不仅如此,还大力的表示自己绝对不是小气的人,娘子做什么事情都有自己的理由,做丫鬟的是不能生娘子的气的。
宋乔再次无奈又无语,这丫头真真是比三兄还难对付。
她也不再说些什么,掀帘看了眼周围的景色。葱葱郁郁的高大树木,镶满野花的碧草地,不时吹来的清爽风儿更是让她觉得心旷神怡,连日来焦躁的情绪都好似被抚平。
她深深的呼吸一口,扭身笑道:“我们下马车走走吧。”
宋乔的面上好不容易出现这般不含忧虑的神色,橙玉自然万般应允的,只下车之前,她从一旁拿过早就准备好的白色幕篱为宋乔戴好,然后自己率先下去,小心翼翼的将宋乔扶了出来。
宋乔甫一下马车,宋襄便迎上前来,关切的问道:“怎么样?还疼吗?”
她摇摇头,道:“不了,不过却是闷的紧,想出来走走。”
说完她便指指前方的灌木丛。
宋襄叮嘱道:“不远处有方水潭,极是清澈,风景也是不错的。我让人带你去。”
“不用了阿哥,你们忙着便是。我同橙玉不过随便走走,远不了的。”她实在是不想让人跟着,破坏她难得宁静的心情。
看她坚持,宋襄也只得应允,但仍是千叮万嘱要两人不得走远,若是遇到什么,一定要记得大叫,他便立马赶过去救人。尤其是叮嘱橙玉,若是出了事情,定要好好的保护宋乔。
橙玉很是郑重其事的应了,就差赌咒发誓,宋襄这才放人。
远离了他的视线,宋乔很是夸张的吐了一口气,道:“阿哥怎地如此??隆!?p>橙玉笑了出来,道:“三郎还不是担心娘子。”
宋乔勾勾唇,心内虽然熨帖,只若是这十来日的功夫一直如此,她真的会疯的。但值得庆幸的事,三兄好像忘记了昨晚的事情。嗯,不管忘不忘,她决定,只要他问,她便装难受好了。
只想起昨晚同韩帧的见面,她露出一抹凉凉的笑容。
走了没多远,便传来潺潺的水流声,显然宋襄口中的水潭竟是一湾活水。几年了,她想,她竟是觉得好久好久没有如此的亲近自然,如此的感受天地万物所特有的风情。
前世的她所有时光几乎全部耗在了欧阳府那狭小逼仄的地方,那个让她喘不上气,却也逃离不了的地方。
她微微弯身,掬起一汪潭水,果然如同阿哥说的那般,清澈剔透,晶莹无比。碧色的凉凉的水珠从指缝内一滴滴的滑落,她握拳,只觉得心中竟是快活无比。所有的阴暗的仇恨的过往在这自然万物面前竟好似不存在一般。
宋乔露出一抹畅快的笑容,将手中所剩无几的潭水轻轻的拍在脸上,清凉沁人。
橙玉打湿手帕,轻柔的为她擦拭那只还不太能动弹的左手。她闭眸静静的倾听着风声、水流声、树叶的飒飒声,竟是觉得比时间所有的奏乐都要好听。
然后她便沿着这汪潭水一步一步的走着。
一会儿,便站住了脚。
前方不远的地方,竟是坐着一个小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