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萧将小郑卿安置妥当,便又回转了宋乔所处的院子,她眼眸微眯,唇角紧抿,面上一副沉思之色。
待看到宋乔皱着眉咬着唇,无甚形象的倚靠在床上,她微微叹息一声,露出一抹浅笑。
她上前,伸指将宋乔的下唇从牙下解救出来,斥道:“什么时候落下这爱咬唇的毛病,恁地不雅观。”她早几日便注意了,阿乔紧张的时候思考的时候,总是会不自觉的咬唇,是以她的唇上总是会有着浅浅的印记。
宋乔醒过神来,往里让了让给宋萧让出一块地方,噘唇道:“这儿也没有外人呢,不雅观便不雅观呗。”
在宋萧的面前,她的语气里总是带上几分撒娇的意味。
宋萧点点她的额头,嗔道:“强词夺理。”然后便顺着宋乔的动作坐在了榻便,挑眉接着道:“阿乔,像方才将的故事你以后还是少看些吧。”
本是两情相悦的一对有情、人,在女子年纪渐大容颜衰驰之后,男人却琵琶别抱另结新欢。女子知道之后不哭不闹却自请下堂,最终竟是又赢得别样的幸福。这奇葩故事在宋萧听来不但无聊而且更是不现实,不知道宋乔是从哪儿的野本子上看来的。
她不希望这样不贴实际的教人逆世的东西让阿乔受到什么不好的影响。
而且,她并不傻,知道阿乔给她讲了这么一个故事是在暗示着什么。
“阿姐不喜欢这个吗?没关系的,还有其他的。”宋乔装作不知宋萧的意思,顺着往下说道。前世里,她整日里自艾自怨,这样的故事幻想了不要太多哦。
宋萧摇头,然后转首,对上她略带着微光的双眸,低声道:“阿乔,莫闹了,那是不可能的。”
有那么一瞬间,两人之间沉默的可怕。
但很快,宋乔轻笑一声,眼眸弯弯唇角带勾,只眸光却是冷的,她道:“可是阿姐你不幸福不快乐不开心,那郑珉狼心狗肺薄情寡性,郑家人阴狠歹毒狡诈自私,你为什么要将自己一辈子葬送在这个地方。”
“是,也许和离之后,阿姐再也无法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夫君。但是那又怎样,女子非得要依附男人才能活得下去吗?阿姐有钱有能力,便是单独立户定能活的比现在滋润。”
“和那几个不着四六的妾室去共享同一个男人,阿姐难道都不觉得恶心吗?”
宋乔知道自己的想法实在是太过的匪夷所思,一般人若是听到了肯定会骂她一声疯子。可是面前的是宋萧啊,是她自小便尊崇的感概敢恨爱憎分明的阿姐啊,她想无论怎样阿姐一定会明白她的心思的。
这些话,她早便想说了,只却未曾找到合适的机会。这些全都是她的心声,她再也不会走前世的旧路,无论是欧阳泽还是别的男人她都不会再嫁。她有一颗冷硬的心,此时再也不会为哪个男人付出感情,更何况世间男子多薄情,她受不住男子的左拥右抱,这让她觉得恶心。
宋萧抿了唇,揽过她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的身子,道:“阿乔你还小,这世间有许许多多的事情是无法按照我们的意愿来的。郑珉他是有许多的缺点,但也是有优点的,夫妻二人生活,谁家都免不了有些磕绊。妾室……不独独郑珉,这天下男子但凡有些银钱,哪个没有那么一两个妾室呢。一世不嫁人,自立门户独自生活,也许现在会是万般的惬意,万事都随心所欲。可是你可知道一个女子独立于世间,该是会如何的艰难,不说**宵小地痞无赖,便只说周围的流言蜚语异样的眼光……”
她看到宋乔还要反驳,捏捏她的肩膀示意她听自己说完,道:“我知你要说父亲母亲兄弟他们的庇护,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有朝一日他们不在了呢,那个时候你垂垂老矣行将就木,身边连一个可心照看的人都没有。百年归去的时候该如何魂归天外。若是这些你都不在意,那么父亲母亲他们呢,你忍心因为我们的事情让他们在别人的面前一辈子无法抬头,更为你一生担忧,便是去了也无法合目,嗯?”
宋乔沉默了,她无言以对。
前世,因为她失节,诰命在身的母亲在欧阳老夫人面前做低伏小。她失去过父兄的庇护,所以才落得了烈火焚身的下场。
而这一世,到现在为止,她也没让他们的处境好到哪儿去。
曾经她认为哪怕是知道自己名声尽毁,父母伤心,她也不能放弃亲手报仇的机会,否则她一世都无法安稳,可是现在她忽而有些不确定起来,她不知道自己当初破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法用的对不对。
她动摇了。
看她神情有些恍惚,宋萧不免心疼,阿乔是遭了多大的罪才会产生这样的想法。父亲传来的信言语有些模糊,只道阿乔被掳走之后身体受到了伤害,清白却是保住了。
她到来的时候,身上的伤好了七七八八,便是连手臂也能活动自如了,宋萧便想着应该不算严重。但是现在,她不那么确定了,也许心中的伤害此生都无法愈合。
“阿乔……”宋萧开口,却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她。
“阿姐。”宋乔侧眸,眸中水光盈盈,里面千万情绪翻滚最终化为沉寂,然后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此时此刻,她方才觉得自己是对不起家人的。
宋萧看的酸楚,眸中也是泛上水光,她伸指抹去她眼角的泪滴,柔声道:“莫哭。”
“以前是我想岔了,我会……”宋乔虽受震动,但是对男人的厌恶却仍是存在于心中,更无法再想和男人做什么亲近的事情。她抿唇想了想,道:“努力改变自己的想法的。”
宋萧叹气,模了模她的头顶。
姐妹二人互相依靠着,却是再无言语。
待宋乔的情绪渐渐平复之后,宋萧方才离去。
回到院中却意外看到了酒气熏然的郑珉醉眼朦胧的等在房中,看到她之后不耐的嘀咕了句,“怎地回来的这般晚。”
然后不待她回话,甚至于房内的丫鬟尚未退去,他便已经上前来将她打横抱起,急色匆匆的朝床上而去。
她闭了双眸,就这样吧。
她这一世。
就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