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远的风从两人之间吹过,将一时的静谧给吹散。
韩帧缓缓抬眸,双目猩红,咬牙切齿的道:“好,好个贱人……”
宋乔一惊,小心的拉住他的袖子,对着他安抚的笑笑。她倒并非是不让韩帧去折磨羞辱谢樱,只不过怕他处于暴走的状态下,做些极端的事情。毕竟她觉得钝刀子割肉什么的比一棍子打死要来的好。
“阿乔……”韩帧哑着声音,压抑着不让自己的扭曲的表情吓到她,“你说,这不是真的对不对?”
宋乔忙点头,柔声道:“对啊,这一切不过是贺章的猜测,并未有真实的证据。也许他是故意这般说的呢……”
“对的,那个人最是阴险。他定是故意的,他不想让我好过,他……”韩帧重复着,努力的说服自己。可脑海中早就是认定了宋乔方才的说法,新婚之夜谢樱满是柔情的表白出现在眼前,她说她一直欢喜着他。
他那个时候并未深想,但该是怎样一个心机深沉的女子,才会在喜欢的人同别的女子柔情蜜意的时候,还依然笑的那般温柔浅淡。
因着韩帧这般说法,宋乔莫名的有几分不悦,她勾勾唇,勉力的点点头。虽然她也一直觉得贺章这人深沉薄情,但她这样想并不代表喜欢听别人这般说他。她一顿,心口的位置忽而跳了一下。
韩帧觉得牙齿在咯咯颤抖,发出来的声音也有些空洞,“阿乔,你待她这般的好,真心的将她当做姐妹。她怎么能……怎么可以,阿乔,你别伤心别难过……我……我会替你报仇的。”
宋乔不置可否的笑笑,垂了眸道:“怎么会不伤心呢,可是阿帧。她是我最好的姐妹,她好的话,我也会觉得很好。”
呸,这话简直是假的要死。宋乔心里直撇唇,她当时知道前世里一生苦楚的起因里有谢樱同宋苗的一份时,恨不得直接将这两人咬死。她虽放开了心房,不时时沉浸在怨愤仇恨中。但不代表她会圣母到放过那些害过她的人。
她要让谢樱这一世比她还惨,男人子嗣她一个也别想得到。
“阿乔……”韩帧哪里知道她心中真正的想法,听到她这般说便觉得心里又是酸楚又是骄傲,是啦,他的阿乔向来是这般的心地良善。可恨那毒妇……他咬着牙,鼻翼间呼呼喘着粗气。
两人谈话间已然是将谢樱定了罪,韩帧双眸泛着冷光。“该死的毒妇,她如此害我,我定是要……”
宋乔忙摇摇头,道:“阿帧,你莫要胡说。阿樱她即便是做了错事。也是因为太爱你了。而且我不是说了吗,这件事情也未必就是真的。你回去之后千万莫要同她闹,阿樱她惯来是个心思细腻的,会伤心的。”
“现在这般,你又何必管她伤心与否。”韩帧愤恨,“不管如何,她都顶替你了你的位置。阿乔,你这般的大度,我……我很难过。”
宋乔勾唇苦笑,“我便是不大度又能如何呢,此时此刻,她是你的妻。我也即将嫁人。所有的一切都成定局,我维愿你们二人都好好的。往事便让它如风化去吧。”说完这些话,宋乔忙又补充道:“阿帧,你一定要听我的,千万莫要乱来。总该是要清楚明白之后方才好呢。”
“你放心吧,阿乔。”韩帧抿了唇,敛去眸中的冷光,“我不会乱来的。”
他一定不会乱来的,谢樱、谢六他们两个,韩帧冷笑。总该是要为做过的事情负责。
两人正说着话,门外忽然想起咚咚咚的拍门声。
宋乔蹙眉,缓缓站起,神情有些疑惑。
韩帧也是敛了双眉,因为方才的谈话,他浑身紧绷僵硬,面色青白交加,整个人站起时都有些趔趄。原先他只当是他同阿乔之间受了诅咒,才会沦落到这般地步,但是现在发现这一切全都是人为。想起这段时间的浑浑噩噩,想到宋乔遭的罪和贬低,胸腔中的怒气翻滚跳跃,他深深的吸气,压下这股毁天灭地的冲动,勉力的扯着唇角对着宋乔安抚的笑。
门外的敲门声不绝并伴随着呼唤声,“三郎,开门啊,三郎,夫人和三女乃女乃来了。”
韩帧神色一变,原本要压下去的恨意又再次被挑起。他启步便要去寻谢樱算账。
“阿帧……”宋乔扯着着摇摇头。“不能这样的。”
顿了一下,她抿了唇,“你且如何,打她骂她,伯母也在门外,你准备同她怎么解释。无根无据随意猜测的事情,谁会信呢。”
是呀,这般丧心病狂的事情说出去谁又会信。韩帧再次深深呼吸,是啦,他不能打她不能骂她,他要让她也尝尝宋乔受过的哭,让谢六身败名裂。
墨玉和青玉神色有些担忧,韩夫人和韩家三女乃女乃这般找上门来,看到娘子在这儿总归是不好的。
韩帧自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他整整袖子,“阿乔,你且先去内室,我……我便先回家去了。这几日让青玉暂时住在这儿,我过几日来领人。”
顿了一下,他神色中带着哀求,“阿乔,你再等等我好不好?求你?”
她的马车和车夫便在门口,宋夫人和谢樱肯定看到了,她又能躲到哪儿去。宋乔先是未置可否的应了一声,待听到韩帧这般问,她抿抿唇,“我会尽量的。”
“不过没关系的,阿乔。”韩帧转了身,有些难以启齿,“不管如何,只要我们都还活着,我就不会放弃的。”
宋乔一愣,看着他的眼神有些复杂。
两人前世再见便是陌路,今生竟然还在这般纠缠,想想宋乔便觉得有些偏差,她完全不明白前世里韩帧缘何要那般对她。多想无益,宋乔撇了下唇,带着青玉、墨玉去了内室里。
反正她此时也不想见到谢樱她们,就让韩帧挡着吧。
墨玉的神色忧虑,总是有些担心。
宋乔无所谓的笑了一声,“放心吧,谢樱肯定打不过我的。”
墨玉:“……”
青玉抿抿唇,原本带着忧色的神情被这句话逗的完全消失。
门外,韩夫人一脸不虞,谢樱眸含珠光,神情里带着几分难堪和凄楚,隐在袖中的双手紧紧握拳,有指甲刺入掌心里,却不觉得疼。宋乔,该死的贱人,她怎么敢在这儿,她怎么能!
“撞门。”敲了许久不见人来,宋夫人沉声喝道。
只话音刚落,门吱呀一声便被打开,韩帧皱着眉头站在门口,“母亲这是作甚?”
韩夫人被他这句话气乐了,“你说我作甚?几日几日的不着急,就是在这儿和人厮混,你当真是好样的。”一个怀有身孕的婢女还没搞定,他竟然还敢这般明目张胆的同宋家三娘见面厮磨。
他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那宋三娘御赐的婚事马上便要嫁给贺章,便是她们家此时也不敢得罪的人。若是被贺章知道了,韩夫人只觉得一阵牙疼。
韩帧轻嗤了一声,“和什么人厮混,这儿只我一人,哪里有别人。”
“可是……”谢樱小声道,芊指指着不远处的树荫下,“那儿有马车。”
韩帧冷冷的瞥来,“我说没有便是没有。”
“你……”韩夫人被他冷硬的脾气气的不行,但却不能当真就闹起来。虽说这儿位置颇偏,环境幽静,但并不代表不会传将出去。她压下气,点点头,“既是如此,你跟我回去吧。”
“母亲,这明明就是宋家的马车呢。”谢樱被他的眸光看的心中发憷,但想要那宋乔就在里面,韩帧竟然还敢睁眼说瞎话的包庇她,谢樱就觉得嫉妒在啃咬着她的心。
她不好过,宋乔也别想讨了好。以前的时候她还可以忍,那是因为宋乔同韩帧多年的情意,她比不过。但此时此刻,她已然是韩帧明媒正娶的妻子,而宋乔则不过是清白名声皆失的不洁女。她凭什么继续得到韩帧的爱。
尤其是她凭什么还能够嫁给贺章那样的人。
谢樱冷笑,待嫁女子同有妇之夫白日里便厮混在一起,看那贺章还会不会娶她。
韩夫人一愣,“待回去再说。”
“不知回去怎么说呢!”软绵绵的声音传来,韩夫人一愣,却看到笑眯眯的谢六从拐角处走过来。
韩帧眸光一冷,面无表情的看过去。
谢樱垂了眸,小声的唤道:“阿兄。”她去求兄长帮忙的时候,谢六似笑非笑的晲了她一眼,只道会在帮助她最后一次。他还说若是她自己是个没本事的,笼络不住自己的夫君,他便是做的再多也白搭。
那些话让谢樱有些难堪。
“原来是六郎啊,不知六郎怎会在此。”韩夫人暗暗瞪了谢樱一眼,想来也是知道她告诉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玩意儿。
谢六摇摇手中的扇子,端的是一番纨绔模样,“同几个好友在前面饮酒,看到韩府的马车,便想着过来打个招呼。”
韩帧嗤笑,“不知这儿哪里来的酒楼。”
“哪里是什么正经的酒楼呢。”谢六笑的狎促,“便是我不说,想必妹夫也是懂得。”
韩夫人厌恶的蹙眉,他说的能是什么,不就是青楼楚馆暗寮子,她道:“在这儿杵着总归是不好,有什么话待咱们回家再说。”
顿了顿,“若是六郎想来韩府做客的话,咱们家倒也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