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驾驶的汽车依旧在沙漠中狂奔,陷入昏睡的莫一方依旧抱着军用电脑,随着车子上下颠簸。
在飞狼城堡中,数十头飞狼在三叉路口的上空盘旋,发出凄厉的吼叫声,似乎在逼迫莫一方出现,又似乎为三个同伴的死亡哀悼。
莫一方捂着肚子跑到屋子唯一的窗户前,拉上窗帘。透过窗帘的缝隙,向天上看了看依旧盘旋不肯离去的飞狼。
显然,飞狼心存幻想能够找出莫一方的踪迹。
一切似乎都十分妥当,莫一方也暂时安全了,他这才想起救自己的那个女人,那个俏丽的白衣身影。“谢谢你救了我,我叫莫一方!”
白衣女子插好门栓,转过身来,对着莫一方笑了笑,“你好,我是厄娃!”
空灵的双眼,就如同暗夜的星空一般深邃。
“你···”
莫一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不愿意相信眼前的事实。这样一个像村姑版的苏菲玛索竟然是一个盲人。
“你是说我的眼睛吗?只要心灵是多彩的,不用在乎眼前的景se!”厄娃笑了笑,一脸的灿烂,顿时照亮了整个昏暗的房间。
看着姑娘的笑脸,莫一方尴尬地笑了笑算是回应,又有些手足无措地在屋子里打转,边走边问,“请问,这里是哪里?外边那些怪物是什么东西?”
“这里是飞狼城堡,外边的那些是飞狼守护!”
“不会吧,刚才我还在集装箱中的一辆车上,抱着这么大的一个箱子,怎么会突然进入这里了呢?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莫一方用手比划着手提箱的大小,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乎在询问厄娃。
“是呀,你就是在梦境中呀!”
厄娃的双眼一亮,捂着小嘴娇笑了起来。
这一笑,顿时消除了莫一方心中的恐惧和焦虑,仿佛自己只是到心仪的女孩家串门,虽然有些局促和拘束,但心中却莫名地充满了新奇和美妙。
“你笑什么?”莫一方被笑得有些莫名其妙,赶紧看看自己的身体,用手使劲揉了揉脸,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咯咯!”厄娃捂着嘴笑得更厉害了,急剧颤抖的身体,让莫一方想到了微风中的白玫瑰。“我看不到的!”
莫一方这才反应过来,厄娃的双眼是看不到自己的。“可是你怎么知道我在干什么呢?”
“人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既然上帝把这扇窗户给关了,那我只能打开心灵,用心来观看这个世界!”
厄娃说的轻描淡写,仿佛自己的盲眼根本就微不足道。
“好乐观的女孩!”莫一方似乎受到了鼓舞,打起jing神来。“我一直认为自己虽然不幸,但足够坚强,能够战胜生活中的一切不幸,保持一个美好的心灵。跟你比起来,却发现自己根本就微不足道。”
“其实你做的很不错!能够在混乱中一直保持自我,背负着你父母留下的罪业,行走在世俗风尘的喧嚣中,寻找自身的宁静和自我的价值。平凡绝不平庸,你曾经对自己许下的诺言,不知你是否忘记!”
厄娃说的很慢,语调抑扬顿挫,听起来如同唱歌一般悦耳。
“平凡绝不平庸!怎么会忘记!”莫一方似乎回到了遥远的回忆中,他努力地眨着眼睛,不让双眼中的泪水滴落。
不经意间,意气风发的父亲和英姿飒爽的母亲变成了生活的奴隶,彻底地沦为了人世间最普通的一员,庸庸碌碌地挥霍着自己最好的壮年时光,甚至连他们唯一的孩子都不管不问,只顾着对那散发着腐朽气味的事业和庸俗气味的金钱、权力折腰臣服。
这样的生活是莫一方所厌恶的,可惜他无力回天,只能看着自己的父母一天天憔悴地老去。
那布满灰尘的训练场似乎也淡出了自己的记忆。
“背负着父母留下的罪业行走在世俗风尘的喧嚣中,寻找自身的宁静和自我的价值!”
咀嚼着厄娃的这句话,莫一方猛然惊醒。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事情,我父母到底犯下了什么错,生活这样惩罚他们,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在暗中调查我,难道这个飞狼城堡还有那些飞狼都是你的布局?”
“咯咯!”厄娃再次笑得花枝乱颤,“我说过,你在梦中,我就是你的梦jing灵,你的一切我全都知道,至于你的父母,他们背叛了自己的理想,生活自然就要背叛他们,这就是自然规律,只不过因为他们的背叛所造成的后果,只能由你来承担!”
沉默,莫一方无言以对。厄娃就这样静静地陪着他坐在一尘不染的椅子上,双手托着香腮,静静地,仿佛陷入了沉思。
良久,莫一方才抬起头来,双眼恢复了睿智。
三年来,他头一次感到头脑是如此地清明,思路是如此的清晰,仿佛一道闪电照亮了黑暗的天地,将那个从前的他照亮。
“不对,我的梦jing灵不是你这样的,小依曾经给我展示过,你不是我的梦jing灵,这里也不是我的梦境,你到底是谁?到底想干什么?”
“我真的是你的梦jing灵!”厄娃扬起脸,脸上已经没有了笑容,似乎对莫一方的怀疑感到气愤。“如果你愿意,那就放开你心中的戒备,我来告诉你真相!”
又是真相?莫一方痛苦地抱着脑袋,这个所谓的真相已经毁了自己所有的生活,看来是时候结束它了。
深幽学院的枪声依旧,珊月拉着白可斐的手,依旧向前狂奔,翻飞的双脚扬起无数的沙尘,
两个身穿沙漠作战服的大兵穷追不舍,一边奔跑追逐,一边迅速抬起枪口,对着两个女孩连连she击。
可惜,沙漠的风沙实在太大,轻飘飘的麻醉针早已被强风吹飞。两人无奈,只能扔下枪,向两个女孩追去。
指挥室中,墓厄猛地抬起头来,抓起旁边的话筒大喊,“所有人向4号靠拢,务必保证目标的生命。”
狂风肆虐,风沙漫天,狂暴的飓风卷着黄沙如同海浪一般,拍击着这个小小的绿洲。
珊月和白可斐站在绿洲的边缘,面对着昏黄的沙漠湖泊,心中却是泛起了阵阵无力的之感。
这是沙漠绿洲唯一的水源地,名为鬼水湖,学院明令禁止所有学员下水游泳。因为在湖泊的中心有鬼井,不时兴风作浪,每年都有大量的骆驼、马匹等牲口在饮水的时候被吸进鬼井,不见踪影。
尤其是在沙漠风暴时刻,任何人都不允许靠近这个不大的湖泊。
“珊月,要不···我们投降!”
这一刻,白可斐萌生退意,面对这个鬼水湖,那些士兵似乎更加可爱一些,即使被俘还有一线生机。
“绝对不可!”珊月说的斩钉截铁,“我掌控着夜魂组的秘密,一旦被俘,少爷就会有生命危险,我们必须跳下去。”
说完,珊月就要掰开白可斐的手,拉着她向下跳去。
两个突击队员看得分明,其中一个迅速掏出手枪,对着白se的人影she击。
清脆的枪响,湖边传来白可斐的惨叫声。
“**!谁开的枪!”
墓厄愤怒地扔下耳机,将桌子拍得震天响。听到那两声枪声,他的心仿佛被火车连续撞了两下!
“sorrysir!”两个大兵神情紧张,赶紧跑向白可斐的位置。
白可斐后背的白衣已经被鲜血浸湿了一大块,静静地躺在湖泊的边缘。
湖泊之中水面荡起一片涟漪,即使在狂风中,这片涟漪也如同被吹皱的液态玻璃,正缓缓被高温抚平。
“糟糕,麦克,这姑娘不是被我们击毙了吧。”大兵捂住麦克风对另外的一个使了使眼se。
“杰特,快给他扎针!”两人将昏迷在地的白可斐抬起,一个忙着测脉搏翻眼皮,另一个很麻利地给她扎上了一针。
随着金黄se的液体推入之后,白可斐咛嘤一声,清醒了过来,然后哇哇大哭,而且一哭不止,哭的两个大兵手无足措。
“**!杰特你给她注she的什么东西?”麦克扶着白可斐好奇地问。
“强化肾上腺激素啊!”杰特伸手向麦克展示着注she器,黄se的标签上却是写着“endorphin”。
“狗屁,这明明是内啡肽,完了,这姑娘到底有什么伤心事,能够哭的这么伤心!”
两个大兵依旧对痛哭的白可斐束手无策。
白可斐竟然拖着一条伤腿,缓缓地向学院走去,时哭时笑,哭时好不伤心,笑时却充满了甜蜜和无奈。
她就这样拖着一条腿向前慢慢前行,在黄沙之中留下一道鲜艳地血痕,像盛开的玫瑰花,又像火红的凤凰花开,美得惊心动魄。
两个大兵老老实实地跟在女孩的背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内啡肽,俗称“婚姻物质”,能够稳定人体的情绪。
但军用的内啡肽却是在注she镇定剂之后的补充药剂,功能和效用可是比普通的内啡肽强大的太多,目的就是稳定镇定剂的效果,唤起他们内心对家的希望,从而让士兵坚强地活下去。
这姑娘不会是失恋了吧,这得受多大刺激,才能哭成这样啊。
杰特掏出急救包,要给白可斐扎上镇定剂,包扎腿上的伤口,却被麦克给制止了。
白可斐正处于大悲的状态,如果这股能量不彻底消耗掉,这股悲伤的力量足以摧残她脆弱的心灵。
“队长!抓到一个中国姑娘,不过出了点小问题!”
麦克小心翼翼地向上汇报,刚才的枪击事件已经引起了高层的震怒,这次注she剂出了问题,还不知道将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目标进入鬼水湖,收队!麦克、杰特,你们带着她守在深渊学院,等待下一步指令。完毕!”
上边竟然对白可斐的问题连问都不问,直接甩给了两个大兵,然后通讯器中是其他各小组的回应声,将麦克和杰特两人直接忽略不计。
狂风骤然停止,黄沙从半空洒落,给整个深渊学院蒙上了一层黄se的面纱。
直升机的轰鸣再次响起,刚刚落定的尘埃再次被吹起。大兵们如同chao水一般涌向了支奴干,连同直升机如同被吹走的沙尘一般,消失在天际。
麦克、杰特两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上级到底为何如此安排。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两人只能老老实实地呆在深幽学院,引导着白可斐进入医务室,这个女人金贵,不能有半点损伤。
这是上边的命令。
“诱饵!该死,这群大兵到底要干什么?”
躲在远处的霍华德心急如焚,但是在弄清这个海军陆战突击小队的真实目的之前,他却不敢轻举妄动。
深幽学院向来是神秘的,里边的教师、学员来自各个国家、各个渠道,但绝大多数都是守梦人小组选拔而来的,身份不是问题,问题是必须保密。
身为校长,竟然无权过问学员的身份,不能不说是一个教育家的悲哀。但霍华德懂,因为他也做过外勤组的组长,知道外勤组成员身份一旦暴露,将意味着什么?
猎梦者无情无尽的追杀。
那一幕幕恐怖的追杀似乎再现,那一张张目光呆滞的熟悉脸庞滑过脑海,让他痛不yu生。
“莫,方,想不到三年前的情形再现!”霍华德痛苦地揪住自己那漂亮的栗se卷发,痛苦地甩了甩脑袋,似乎要将烦恼和痛苦甩出自己的灵魂。
“伊甸园,深幽呼叫伊甸园!”无论霍华德如何呼喊,特制的通讯器中依旧传来“沙沙”的盲音,“该死,厄娃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莫哈维沙漠,美国最大的沙漠,像睡醒的龙,恣肆地、疯狂地霸占了四个州,从南加州到内华达,从亚历桑那到犹它州,横行霸道了几万里。
从旧金山走来,已经走了差不多一星期,他严格按照深幽学院的要求,拒绝了好几拨热心载他一程的车主,全凭一双脚、一顶帐篷、一点给养,走进了这广袤的莫哈维沙漠。
经过几天的长途跋涉,胡猛飙几乎流干了体内的汗,厚厚的脂肪似乎也被榨出了油水,月兑水变成了皱皱的皮肤。
每经历一天,他都能够感受到衣服和裤腰的肥大;每经过一个时刻,他都能够更深一步体会到自然的情绪;每迈出一步,他都能够清晰地触模人生的深意。
这场旅途,虽然是一场苦旅,但他的灵魂却是愉悦的。
智能手表传来了信息,这一站的目标是拉斯维加斯,这个繁华的、**酒se“罪恶之都”。
胡猛飙不得不向南折返,再次踏过滚滚黄沙和寸草不生的无尽荒凉,进入这个传说空气中弥散着威士忌,河流中流淌着美女胴·体的都市。
这里,夜晚的灯光比月亮更加明亮,就如同黑暗中的一颗明珠,吸引着远处的旅人。
望山跑死马,在星空闪烁之下,拉斯维加斯闪烁的霓虹似乎就在眼前,可这只是镜中花、水中月,巨大的温差造成空气折she产生的蜃景让胡猛飙曾认为拉斯维加斯触手可得。
但是他一路走来,经历了废弃的营区,荒冷的矿场,闹鬼的小城,踏过一个个松散的枯骨,他甚至能够感受到游荡的幽灵的悲歌。
好不容易挨过了夜晚,ri出十分找了一个隐蔽的山洞猫了一觉,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赶紧收拾东西,向着沙层中隐隐约约的高楼走去。
呼呼,一大群乌鸦从天际而过,遮蔽了夕阳,聒噪的“嘎嘎”声不绝于耳。
乌鸦过后,留下一地白花花的粪便,如同落雪一般,在夕阳的照耀下,闪耀着赤红se的光芒。
胡猛飙苦笑一声,从救生毯中露出了大汗漓淋的脑袋。甩掉救生毯上的鸟粪,然后叠起来放进背包,小心翼翼地擦了擦落在头脸上的污秽。
这是第几次遇到乌鸦群了,他自己也记不清了。
但鸦群过后,必然会有一场大的灾难。
上一次他遇到的沙尘暴,几乎将他埋葬。这一次,远远的竟然听到了野狼的狂吠之声。
胡猛飙一个激灵,赶紧找了一个小山包,躲进了一块黑se的石缝之中。
透过石缝,一个大约四十多头规模大小的野狼群追赶着十余只大角羊,震撼着脚下的沙土。
大角羊紧紧地靠在一起,你挨着我,我挨着你,组成了紧紧的一团向前狂奔,坚硬的铁蹄翻飞,将试图靠近的沙漠狼踢开,不给他们任何可乘之机。
沙漠狼无疑是有耐心的,它们已经组成了一个半圆形的包围圈,参与攻击的野狼不停地更换,消磨着大角羊的意志和体力。
胡猛飙大气不敢出一口,死死地压住自己的试图逃走的双脚,屏息观看这一场生死的追击。
猛地头顶传来一阵狼嚎声,“踏踏”有如铁蹄踏过石板的声音敲击着胡猛飙的神经。
狼王,正踏在胡猛飙藏身的黑石之上,指挥着这一场追击战。在它的身后,几头强壮的野狼低俯着身子,戏谑地看着山下的大角羊。
狼嚎声过后,野狼的队形再变,原本进攻的沙漠狼回到了队伍之中,包围圈一侧的沙漠狼却是发动了猛烈的攻击,半圆的另一侧竟然慢了下来,让出了一个大大的缺口。
好聪明的野狼,大角羊群已经开始变向,它们所去的方向正是胡猛飙曾经进过的一小片流沙。
胡猛飙心中“咯噔”一下,顿时全身汗如雨下,已经来不及为这些可怜的大角羊担心了。
蒸腾的汗水将浓重的体味带出,吸引着狼王身边的狼护卫。
巨大的狼头伸了下来,向石缝之中探视,幽幽地绿se眼睛死死地盯着正趴在地上的胡猛飙。
“我命休矣!”胡猛飙再次苦笑,他却不敢轻举妄动,幻想着这头野狼不曾发现自己。
这显然只是妄想,沙漠狼从黑石上跳下,巨大的狼身低低俯下,张开巨口,对着胡猛飙发出了低沉的咆哮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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